第249章 一見如故
兩封報告王武俊投獻,成德軍已沒的上書,被驛差加急送往上都長安。
鳳翔皇家陸軍再一次開始整編,吸納成德軍伍,進行初階的整訓。
現在,普通軍士對鳳翔軍打仗的影響性已經很小了,基本上就算是聚眾以壯聲勢,大軍遊行的那種感覺。
但熱武部隊的擴張沒有那麽快,即使產能可以跟得上,張軍也不得不小心謹慎,把一切都置於掌握之內。
好在這個時候雖然天下各路軍隊不少,但真正能打的並不多。這會兒的大唐軍隊已不是當初的那個府軍時代的大唐軍隊了。
可即使募軍參差不齊,一樣能打的吐蕃回鶻小心翼翼,輕易不敢越出雷池。
那邊部隊上上下下在忙著訓練,這邊,張軍已著武懷表親自持節出發,去定州請範陽郡王張孝忠。
真定與定州鮮虞城之間相距不過百餘裏,戰馬行軍一日之間便可往返,可是因為前麵幾年義武軍與成德盧龍二軍的對峙,兩地之間的橋梁早已全部被拆毀了。
張孝忠這個人做事相當堅決,一條路走到黑對於他來說完全不是形容,是事實的陳述。
而且他能在兩路大軍,尤其是朱滔勢力的威壓下一直不倒,也能看出這個人的能量,確實有貨,起碼在防守上張軍想不出來誰能和他相抵。
大唐的軍伍基本上都是進攻型的,不管是誰就是幹,而且主動選擇野戰,打的遊牧民族都要建起城市來自保。
回紇其實就是在大唐的高壓下逐漸城市化的以丁零和呼揭兩個大型部落為首的遊牧民族。
大唐是曆史上唯一一個從沒修築過邊牆,而是能讓周邊的國家和民族不得不修築城池以求安全的朝代,然而即使這樣也擋不住大唐鐵蹄。
事有先後,情有緩急,張軍認為這會兒東北的局勢還沒達到必須理會的程度,所以安置一個擅長防守的將軍也就差不多了。
現在的大事是吐蕃,回紇是附帶的,即使不理也不會給大唐帶來什麽危機。
然後就是西域各國。大唐的疆界在雷翥海(裏海),漢代的時候那裏就是中原控製區,班超在這裏點兵,甘英從這裏出使大秦(羅馬帝國)。
大唐立國後,那裏一直都是大唐的領土,直到安史爆發,吐蕃和回紇切斷了大唐西去的道路,內亂不斷導致朝庭無暇顧及。
在後麵的近兩百年時間裏,沿途的封國(羈糜州)紛紛獨立,被白衣大食控製並綠教化。
四鎮平定以後,各地藩鎮就沒有了主心骨,重新接受朝庭宣調是必然的事情,隻要東北這裏能堵得往,張軍就可以騰出手來收複隴右。
這就是他的計劃,張孝忠是相當重要的一環。雖然是被人提醒才想起來的。
張軍到是不耽心張孝忠會不會來真定的事兒,不來也沒什麽,自己過去就是了。
一直等到下午,夥帳已經開始造飯了,散出去的遊擊才有消息傳過來,張孝忠來了。
這哥們帶著五千騎卒跟著武懷表一起,這會兒已經到了滋水岸邊,武懷表著遊擊來通報。
滋水距真定城不足二十裏,張軍想了一下,招呼牙將點兵,隨他出營。
“某與節鎮同去。”李納主動提出同行,孔巢父有點猶豫,張軍便說:“副使便留在營中陪伴王郡王,某去請範陽郡王。”孔巢父應允。
張軍帶著牙營和一營大風,一路快馬來到滋水。
張孝武帶著騎兵已經隨武懷表過了滋水,但並沒有繼續前行,而是在河岸修整喂馬。這是心有疑慮,讓戰馬休息一下好應對可能發生的變故。
“我家郎君來了。”武懷表手搭涼棚,遠遠的就看到了張軍的旗號。
張孝忠麵露凝重,武懷表笑著說:“郡王若是防備,不如就在此地列陣便是,某不阻攔。大橋在此,退去也可。”
張孝忠有點難堪,想了想還是揮手讓部隊戒備,不過並沒有下令列陣。
騎軍打仗也是需要提早準備的,戰馬衝鋒需要距離和時間來提速,不是說你想來就能馬上來。
張軍一馬當先,李納隨在側右,在距離張孝忠這邊一箭之地停了下來,叫牙將過去搭話。
這是怕直接過去張孝忠緊張。
這家夥雖然擋了成德盧龍好幾年,但也疲憊,說不好聽的就是驚弓之鳥,疑心特別重,也特別容易炸毛。
看牙將去了陣前搭上了話,張軍驅馬一個人離開陣列,慢慢走到兩軍之間,抬手向張孝忠這邊招了招。
稍後,張孝忠一人單騎過來,來到張軍麵前抱了抱拳:“見過大使,阿勞失禮了。”
“無妨,郡王近幾年疲憊,若不機警早已不複存在了,換成某也是一般,或者更為不堪。”
張軍一邊笑著和張孝忠說話,一邊打量了對麵義武軍幾眼,雖然沒有列陣,但軍容整肅,頗有些氣勢。
這些全是屍山裏出來的老兵。
張軍有點羨慕:“郡王麾下果然英武,讓某不由得動心哪。如此健兒,何愁疆土不複。”
“大使過獎了。”
“不,某是真心話。某雖然稱兵十數萬,但瀝血老兵太少,這是某的憂慮。”
“大使……可是要征戰?”
“正是。”
“急迫?”
“急迫。”張軍看著老張這五千滿身殺氣的戰卒,那是真的從心裏到臉上的羨慕和嫉妒,饞哪,口水嘩嘩的往肚子裏流。
“……大使可能告之?”
“尚結讚。”這事兒用不著隱瞞,也不怕傳出去。能傳到尚結讚耳朵裏才最好,人一旦有了敵意和戒心,行動上就會小心翼翼,反到是好事兒。
當然,前提是你得能了解對方的敵意並做好準備。
“若是如此,大使便吩咐一聲,阿勞隨時奉陪。”
這話到是出乎了張軍的預料,禁不住扭頭認真的看了張孝忠一眼:“當真?郡王舍得?”
“可不是送與大使,戰後著他們回歸便是。”
“若是一戰三五年呢?”
“那便三五年。揮刀夷狄之事,義武軍不敢謙讓,諸軍家眷某一力承之。”
張軍點了點頭,說了一聲可惜。
“何事可惜?”
“郡王是有風骨之人,某可惜不能與郡王並馬撕殺。”
“為何?”
“因為某需借郡王之臂力來使,沒有機會讓郡王西去。”
“請大使明示。”
張軍歎了口氣,收回目光:“郡王以為,成德軍如何?”
“尚可一戰。”
“那平盧軍呢?”
“比成德略勝一籌,奈何為主不仁。”
“若某把成德平盧一並交予郡王,郡王可敢保東北平靜?”
張孝忠猛的吸了一口氣,怔了怔:“當然。若果真如此,某可踏平渤海灣。”
“不需要。”張軍搖了搖頭:“東北諸地,隻需保持平靜,一疆一土都不用爭,巨唐的危機在西方。”
“大使之意,要某防禦?”
“正是如此,隻要東北穩固,某便無後顧之憂了。待某及雷翥之海,當為郡王樹碑,以勵平靜之功。”
“某未樹寸功,若如此,會被天下人恥笑,還是不要了,不過,待大使緩過身來,東北可否交由某來?”
“東北方與西域不同,西域盡可冷血,東北隻需立威,凡胡民盡入中原便是,幾番日月便化作煙塵了。給你便是。”
“諾。”
“諾。”
“還請大使恕某疑慮。”
“無妨,此番知會心意便好。成德軍某取了一些,餘數郡王便帶了去吧,整頓完畢便啟程北上。
某需至滄州匯合,你我便在範陽城下相會。”
“諾。”
“那使如此,有勞郡王奔波。”
“無妨,有如此事,盡可喚某奔波就是,某不勝歡喜。”
兩個人一見如故,幾句話就把事情定了下來。於是張軍請張孝忠同行,一起回了真定城。
沒想到的,張孝忠此人還是個急性子,張軍本來打算讓他們在這裏吃了飯再走,被張孝忠推托了,帶了成德軍餘部就啟程回了鮮虞。
王武俊的臉色不太好看,眼睜睜的看著成德軍被就地瓜分,從此不複存在,他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隻恨自己不能與張阿勞同命。
“莫要傷感。”張軍看了看王武俊:“成德軍前有叛跡,終歸如鯁與喉,就此散了對郡王來說才是好事,以後郡王便與成德再無一絲牽連。”
王武俊也明白這個道理,但是終究心裏空落落的,隻能強顏歡笑。
張軍也不再管他,這種事也沒辦法勸,過段時間,再拎著大刀殺幾個蕃將自然就好了。
張孝忠帶著成德餘部一走,整個成德軍鎮也就沒有軍隊了,張軍喚了州長史來,囑他暫代刺史安撫,自己和孔巢父修書向李適報告。
隨後,鳳翔軍起程,東去滄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