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花燈
胤禛揚著眉毛的樣子，此刻落在顧清歡的眼中，那就滿滿的都是一副“小人得誌”的嘴臉，十分可惡。
“也沒什麽，就是出去看了看花燈。”
顧清歡道：“奴婢們常年在宮中，有些好奇。心中，斷然沒有對先皇後的不敬。希望…四阿哥明鑒。”
花燈？
顧清歡提到這兒的時候，胤禛的眼裏稍稍有片刻的失神。
他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的元宵節。
承乾宮裏，掛著各色的花燈。
孝懿皇後更是親手做了一個兔子花燈，送給胤禛，盼著胤禛能夠每天開開心心的。
那時胤禛還小，看著兔子花燈，嘟囔著嘴巴就道：“額娘，兒子想要個小老虎的花燈。兔子的，那是姑娘家才用的。”
孝懿皇後當時頓時就笑了。
笑得十分好看，十分溫柔。
約莫半月以後，胤禛就得到了一個小老虎的花燈。
十分威猛，正是胤禛喜歡的模樣。
那時胤禛開心極了，隻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為受寵愛的孩子。
直到…偶然的一次瞥見。
孝懿皇後在自己的手上上藥。她的手，因為做花燈的時候被竹簽子紮了不知道多少次，有著些許細小的針刺。
月華姑姑心疼地為孝懿皇後將那些竹刺挑出來，又再細細給她上藥，叮囑她這段時間不要碰水。
胤禛頭一次知道心疼是什麽感覺。
從那以後，他就再也不要花燈了。
孝懿皇後問起，胤禛也隻說是自己長大了，不喜歡那些小孩子的玩意兒了。
“花燈絢爛，包含著人們對未來的憧憬，奴婢自然也不能免俗。”
顧清歡說完了以後，抬首認真地看著胤禛。
她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了，要是胤禛還要追究，她也是無計可施的了。
…
然而，眼前的胤禛卻似乎好像在發呆。
他的目光有些凝固，像是在看著遠處，又像是在認真地想著什麽事情。
顧清歡沉默著，不願打擾胤禛。
良久，胤禛終於是沉吟問道：“你…喜歡花燈？”
“是。”
胤禛又開始沉默。
顧清歡稍稍垂了垂眸子，並沒有與胤禛對視。
她總感覺，胤禛像是想到了什麽。此刻屋裏的氣氛，稍稍有些凝固。
“很多年前，我得過一個很漂亮的花燈。”
胤禛忽然開口，對著門口的蘇培盛就道：“去將那個兔子花燈拿來。”
蘇培盛站得端直，驟然之間得到吩咐，先是愣了愣，旋即才意識到胤禛說的到底是什麽。
眼裏閃過了一絲錯愕以後，就忙去庫房那兒了。
“四阿哥要送我花燈？”
顧清歡十分不解。
她晚上偷偷跑出去，就已經是犯錯了。回來時還險些將人家四阿哥給撞了，現在人家竟然既往不咎。
甚至，還要送自己花燈？
站在她麵前的，真的是那個“冷酷無情”的四阿哥嗎？
“我賞賜給花燈給你，很稀奇嗎？”
胤禛看著顧清歡臉上的錯愕，心底裏稍稍湧起一點點不大舒服的感覺。
他究竟，在眼前的這個小宮女的眼裏，留下的都是些什麽印象啊？
“不稀奇。”
顧清歡扁扁嘴，小聲嘀咕道：“隻是很意外而已。”
“.……”
胤禛輕咳了一聲，瞧了一眼已經有些搖曳的燭火，順手從旁拿了一把小小的剪刀，就去將那蠟燭頂端的芯，給剪斷了些許。
頓時，屋內就亮了許多。
“你既是喜歡，送給你也無妨。”
胤禛道：“有些東西，留在我這兒，也是積累灰塵罷了。”
況且…
還有老虎花燈呢。
不知何故，胤禛總是覺得。皇額娘若是在的話，知道自己要送一個花燈給別人，應該也是會讚同的。
顧清歡的眼神給人一種星辰閃亮的感覺。
花燈的漂亮，與她正是相得益彰的。
“好了，我要看書了。”
胤禛剪完了蠟燭以後，就對顧清歡道：“蘇培盛剛好也不在，你就去幫我泡一杯茶過來吧。”
“是。”
顧清歡飛也似地上前拿過茶壺，立即就出門去了。
門口的冷風，霎時間就吹在了顧清歡的臉上。
先前那種心中撲通撲通直跳的感覺頓時像是減輕了許多。顧清歡原本滾燙的臉頰，此刻也稍稍涼了一些。
她到底在緊張些什麽呀？
又不是沒有男孩子給她送過禮物。
從前的那些禮物…
顧清歡想起那些被自己扔進垃圾桶裏的漂亮娃娃和花朵。
忽然之間覺得，自己讀了那麽多年的書，卻一直母胎solo還是有點原因的。
誰讓他們都沒有胤禛好看呢！
…
泡完茶再次回屋的顧清歡，心中已經恢複了安寧。
此刻胤禛重新回到了桌案之前，正不知道在看些什麽。聚精會神的，就連眉頭都是皺著的。
這麽小的年紀就皺眉，老了也不知道會長出來多少的皺紋。
顧清歡一邊嘀咕著，一邊就在泡茶。
“嘶——”
豈料，走神太過，一杯茶水竟然溢滿了，淌了出來，滴了一點點在顧清歡的腳背上。
…
顧清歡慌忙拿了帕子擦拭。
順便，偷偷瞄了一眼在看書的胤禛。
胤禛仍然垂頭，認真看書。赫然一副我自巋然不動的模樣。
當真是個好學生。
顧清歡想著，心中也是一鬆，就繼續認真泡茶了。
胤禛此刻，卻放下了手上的書本，看著不遠處被屏風遮擋住了一半的小宮女的身影。
她眉目間還是挺認真的。
就是不知道方才究竟在嘀咕什麽，竟然走神了。
傻乎乎的，茶水都弄到自己的衣裳上頭了。
還好是冬日，夏日裏若是燙著自個兒可就不好了。
胤禛心中，閃過了一絲連自己都沒有發覺的擔憂來。
“茶泡好了。”
伴隨著顧清歡拿起托盤和茶杯走了過來，胤禛重新拿起手上的書本，開始裝模作樣地看了起來。
“嗯，放著吧。”
胤禛輕輕地說著，就見顧清歡將茶杯從托盤拿出，放在了剛剛好的位置上。
悄悄的，胤禛看了一眼顧清歡的手。
白皙纖長骨節分明，確實沒有被水給燙到。
他好像放心了一些。
“四阿哥可還有什麽吩咐嗎？”
顧清歡低眉順眼地問著。
“沒有了。”
胤禛道：“今晚不需要你守夜了，回去休息吧。”
這麽笨的小宮女，泡個茶都能燙到手。
守夜？若是著涼了，豈不是沒人伺候他了？
PS：這是昨天的補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