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人心
顧清歡躺在涼亭裏的躺椅上，蓋著厚厚的毯子，優哉遊哉地看著亭子之外的雪。
雪仍然紛紛揚揚的，天地一片的雪白。可她這兒，卻是暖烘烘的。邊上兩個炭盆燒得正旺盛，而她無事可做，倒是能夠在這兒賞雪喝茶。
綠柳正在邊上烹茶。
冬日裏采的新茶，此時正煮得有些冒煙，差不多就可以喝了。
她似乎許久都未曾這麽悠閑過了。在四阿哥府中時，每日都是忙碌著的。剛開始伺候胤禛，還要提心吊膽。
生怕…
她一個不小心，這唾手可得的大腿就離自己遠去了。
可現在…顧清歡似乎是發現，自己抱大腿的這個理想，似乎已經超額完成了。
她記得…
昨兒胤禛抱著自己回屋的時候，說了些什麽。可她當時喝多了，竟然一點兒都記不起來了。
“喝酒誤事啊。”
顧清歡忍不住歎息了這麽一句。
剛剛歎息完畢，一側的綠柳就已經泡好了茶，遞給了顧清歡。
“顧姑娘，這茶能喝了呢。”綠柳笑著，又問顧清歡道：“顧姑娘，方才你在歎息什麽呀？”
“沒什麽…”顧清歡摸了摸小腹，那兒似乎暖了些。
她的小日子來了。
還好今日不用出門，不然這麽大的雪也折騰。
“我有些累了，想要在這兒睡一覺。你若是無事，也可以去休息。”顧清歡昏昏欲睡，仿佛一晚上的酒勁還沒完全過去似的，就又閉上眼睛了。
顧清歡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外頭的雪已經停了。
綠柳也不在身旁，四周安安靜靜的。
院子裏的雪厚厚的鋪著，連一個腳印都沒有。
這會兒睡醒以後，顧清歡覺得自個兒舒坦了許多。小腹也沒什麽不適感了，身上更是暖和。
也不知道胤禛什麽時候回來。
顧清歡看向麵前擺著的茶具，自己重新燃起火來，就準備再煮一杯茶。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就在顧清歡煮的茶正散發出淡淡香味的時候，身後就傳來了胤禛的聲音。
顧清歡猛然回頭，就瞧見胤禛正披著玄色的披風，笑著朝著她這邊走了過來。目光，還時不時的會看一眼正冒泡的茶。
“你還會煮茶？”
胤禛到了跟前，閉上眼睛輕輕嗅了嗅茶的香味，就道：“這茶倒是香。我剛好有些冷，不知能否討一杯茶呢？”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這詩句當中，原本是討酒喝的。不過昨兒他們倆喝了不少的酒，此時自然不能再喝。喝茶嘛，倒也沒什麽。
“四阿哥盛情相邀，我自然是沒有不肯的。”
話音落時，顧清歡就已經將泡好的茶，端到了胤禛的麵前，道：“還請四阿哥品嚐。這茶，還是方才綠柳泡的，我不過是熱一熱罷了。”
“綠柳？”胤禛提起這個名字，倒是想起了什麽，便問道：“便是那個穿著綠色衣裳的？”
“四阿哥原來記得奴婢呢。”
不等顧清歡回答，遊廊另一頭，綠柳已然走了出來。她手中還端著托盤，瞧見胤禛時，眼裏頓時露出了幾分的喜色。
胤禛頓時就蹙了眉。
他自是記得這個綠柳的。早晨離開時，想著找個人過來幫忙照顧顧清歡。當時…便是她自告奮勇站出來的。
穿得一身綠色，就連鞋子都是，胤禛一貫記性好，想不記住都有些難。
“便是她了。”顧清歡倒是沒瞧出什麽端倪來，對綠柳手中拿著的托盤甚是感興趣，便問道：“這是什麽？”
“奴婢去小廚房做了點心，這是棗泥糕。用冬棗搗碎了做的，香甜可口。”
綠柳聲音清脆好聽，此刻一麵介紹著，一麵悄悄地抬頭打量胤禛，道：“料想姑娘該醒了，就拿過來。”
不僅僅如此。
她也聽自家夫人吩咐過了。
這個時辰，怕是四阿哥也是要回來的。讓她…好生準備著。
“這棗泥糕，你做了多久？”
胤禛看向綠柳，臉上沒什麽表情，語氣亦聽不出喜怒來。
“一個時辰。”綠柳隻當胤禛對自個兒做的點心很是感興趣，又道：“冬棗香甜，正是拿來做棗泥糕的首選，再者…”
正當綠柳準備繼續說下去時，胤禛卻忽然一下子站了起來，看向蘇培盛。
“回去回稟了沈夫人，讓她換一個更為妥帖的婢女過來伺候。”
“是。”
胤禛的聲音很冷。
蘇培盛這麽應了以後，轉身就走遠了。
綠柳十分錯愕，立時就跪在了地上，一麵磕頭，一麵惶恐地問道：“不知…奴婢做錯了什麽，竟惹得四阿哥這般生氣。”
“我並不生氣。”
胤禛仍是語氣平淡，道：“隻不過，你做了不合時宜的事情罷了。”
“奴婢…奴婢…”
綠柳還想要為自己分辨，眼看著胤禛一臉堅決根本就不聽自個兒的。當即也沒了法子，隻能求到顧清歡的跟前去。
“顧姑娘，求求你，幫奴婢求求情吧！夫人若是知道奴婢伺候得不好惹了四阿哥生氣，定會將奴婢趕出府去的呀！”
顧清歡看了一眼綠柳，眼裏流露出幾分不忍來。
她自個兒也是做奴婢的。
如今綠柳的這麽幾句話，著實是也說到了她的心坎上了。
可顧清歡卻還是沒說話。她相信…胤禛素來都是一個有決斷的人。他少時就聰慧過人，絕對不會做那種意氣之事。
“蘇培盛。”
胤禛察覺到綠柳的動作，當即就皺了皺眉，看向蘇培盛，道：“還愣著做什麽？帶她走吧。”
“奴婢…”
饒是綠柳此刻還想要求饒，卻也已然是沒有機會了。
一直…到了綠柳隨著蘇培盛遠去以後，顧清歡才對著胤禛，投以了一個不解的眼神。顯然，還是想要知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的。
“方才你沒有胡亂求情，這很好。”
胤禛突如其來的，對著顧清歡來了這麽一句的誇讚。
顧清歡愣了愣，道：“其實我想求情來著。隻是我又想你平日裏不是個衝動之人，做事都有分寸，所以才什麽都沒說的。”
“隻是…心存疑慮，卻是必然的。”
“所以，你這是相信我？”
胤禛嘴角揚了揚，說道：“這個綠柳，她是沈夫人特意安排了，到我的身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