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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我隻想對她好一點

  “老板,你現在這是準備去哪裏?”


  望著麵前那個已經站起來開始整理自己著裝的許薈芸,女下屬有些茫然地衝著她開口問道,嘴角帶著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女人這種充滿鬥誌的樣子,她已經好幾年沒有看見過了。


  這些日子以來,公司常常都處在危險邊緣,時常都會麵臨著破產清算的風險,要不是許薈芸一次又一次的用著自己的方式去談合作,他們也許早就已經是失業人群了。


  雖然這其中的方法也許並不可取。


  其實,旁人也許並不知道,她卻真切的感受到了許薈芸內心比誰都還要更深一層的糾結。


  她雖然總是在不斷的扼殺楚皎潔的夢想,親手的用刀斬斷了她的羽翼,但.……她比誰都還要糾結,曾經的她也不願意相信在許薈芸堅硬的外表之下,隱藏著那麽柔軟的一顆心。


  但,直到她加班的時候,無意間看見了在辦公室裏麵睡著的許薈芸。


  許薈芸平日裏總是那麽一副女強人的模樣,每次開會的時候,將所有不合格的文件都重重的扔在地上,大聲地罵著那些沒什麽實力的員工,所有人都害怕她。


  唯獨那一個晚上,她像是卸下了所有防備一般,一根一根親手拔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刺。


  她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將許薈芸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輕輕地放在她的身上,而睡夢當中的她似乎隱約察覺到了什麽東西,不安分的翻了翻身,努了努嘴,轉而進入了更深的睡眠之中。


  “小潔,媽媽……在,在這裏。”她正準備轉身離開這裏的時候,許薈芸喃喃自語道。


  這個話題似乎讓她很是痛苦,即使是在睡夢之中,許薈芸眉頭高高的皺起。


  試著去撫平一下她臉上皺起的部分,手剛剛一放上許薈芸的皺起的眉頭的地方,睡夢當中的她似乎是已經察覺到了什麽,伸出手在空中胡亂的撲騰了兩下。


  似乎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和許薈芸之間就憑空的多出了一些默契。


  從自己的回憶當中抽離出來,她靜靜地望著自己麵前那個開始打扮自己的許薈芸。


  “.……”頓了頓,她似乎並沒有任何要等許薈芸有反應的意思便自顧自的繼續開口說道,“老板,還真是好久都沒有看見你在辦公室裏麵化過妝了。”


  “之前我去見那麽多客戶的時候,總不可能都是素顏去的吧?”


  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因為已經在心裏想好了某件事情的原因,許薈芸話語當中再也沒有了剛才的苦悶,反倒多了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


  她依稀記得主治醫生和自己說過,楚皎潔的腳雖然傷得很嚴重,但如果認真複健的話,b仍然會有可以站起來的機會,自然也會有重新翩翩起舞的機會。


  “老板,你從前都隻會在飯店裏麵補妝的,因為你說那個時候才化好妝的你是絕對不可能出現花妝的情況的,這樣也就不可能會失禮了。”
……

  許薈芸啞然失笑,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這裏。


  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完成。


  “老板,你現在要去哪裏呀?我和你一塊兒去吧。”


  還沒有走兩步,身後的那個下屬便急急忙忙地追了出來。


  “公司最近總算是勉強的穩定了下來,剩下的一些小事情就交給你去處理,皎潔之前我因為意外發生了車禍,最近都在一家有些偏僻的私人療養院裏麵修養,也許這也是上天再給我一個機會,想要讓我彌補一下我過去所犯下的那些錯吧。”


  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什麽,許薈芸一向最討厭別人妄想去窺探她的隱私,但這一次,她卻是心甘情願地將那些事情講了出來。


  “老板,我開車送你過去吧。”


  下屬小跑跑到了許薈芸的麵前,將她攔了下來,一臉認真地開口說道。


  “.……好。”


  猶豫了好一會兒之後,許薈芸點頭答應。


  “老板,楚皎潔的腿傷得很嚴重嗎?”


  雖然之前從別人的閑聊當中得知了這個消息,但,了解的終究不夠透徹。


  自從上車以後,許薈芸一言不發地坐在後排,整個腦袋都偏著,始終望著窗外。


  她視線逐漸下移,最終落在了許薈芸放在腿上,緊緊攥著的那雙手。


  那一雙手不停的相互摩擦著,也不停地移動著自己的位置,似乎是無處安放。


  這也間接的顯示了這雙手的主人究竟有著怎樣焦慮的心情。


  “小潔她,最喜歡的就是跳舞了。”


  並沒有回答下屬之前問出來的那個問題,隻是牛頭不對馬嘴的說著。


  “嗯?”無奈之下也隻好順著這個話題聊了下去。


  “在我們兩個正式決裂的那一天,她像往常一樣開心的迎接著我的到來,隻是又有些不同,她的手裏麵捧著自己在舞蹈比賽上獲得第一名的證書,將那張證書捧到自己的麵前,隻為了求那一句可又可無的表揚,而我,卻隻是重重的扇了她一個耳光。”


  !!!


  雖然一早就知道她們兩個人的關係並不太好,但,她始終不清楚這其中究竟有什麽隱情。


  沒想到,事實的真相竟然是這樣的。


  “老板……”本來想要開口安慰她兩句,她卻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究竟該從何說起。


  雖然並不清楚許薈芸這些話裏麵究竟有沒有削弱當時真實情況的嫌疑,但,她驚奇地發現,縱然是在商場上已經混跡這麽多年,她自問早就已經能夠從別人的一言一行當中揣測出別人的意思,但其實是這樣的她,也根本沒有辦法想象那個時候隻有七八歲左右的楚皎潔究竟會懷揣著怎樣的心情。


  在自己最熱愛的舞蹈大賽當中,她得到了第一名的獎項,一個每天都在忙碌著工作的母親,她隻是像普通人家的孩子那般渴求著來自於父母親的鼓勵,哪怕隻有一點點。


  但,她得到的卻隻有一個響亮的耳光。


  那個時候的楚皎潔,麵對著那個響亮的耳光,以及那個決絕的背影,她究竟會對那個被自己口口聲聲的叫做母親的女人懷揣著怎樣的心情,當時的她,究竟該有多絕望。


  “嗬……”


  許久都沒有能夠聽到自己下屬的回應,許薈芸自己也明白了她沒有說出口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也對,就連她自己也沒有辦法原諒那個曾經的自己。


  更何況是站在第三人角度的女下屬?

  “我已經明白你心中的答案究竟是什麽了,當時的我為什麽會在那樣一個孩子麵前露出那樣醜陋的麵貌,下定決心打出那樣一個徹底打碎她心中所有希望的耳光,這些日子以來,我每天都在思考這個問題,隻可惜,永遠都沒有答案。”


  許薈芸苦笑著,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從一旁的座位裏麵扯出了一張紙巾,隨意的擦了擦自己臉上的眼淚,拿出駕駛座扶手箱裏麵的梳妝鏡,她這才發現鏡中的自己看上去究竟有多麽的可笑,剛剛在辦公室裏麵花的妝已經因為眼淚全部崩塌,眼線和睫毛膏將整個眼眶周圍都全部染黑。


  “老板,其實有的時候,人會在不同的環境之下做出不同的選擇。”


  在腦海裏麵想了好久,她勉強地找到了這一種可以安慰許薈芸的話。


  事實上,人的一生是很短暫的,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大概就是隻有當人的生命走到了盡頭的時候,他才會偶然想起自己這一生究竟都做了些什麽?

  才會知道,自己這一生究竟都錯過了些什麽。


  “.……”許薈芸並沒有回答下屬的這句話,隻是始終將頭偏向窗外,望著那因為在路上極速奔馳的車而不斷向後倒退著的風景,她的思緒也順著那些風景往後拉了拉。


  “母親,我想要繼續學習跳舞。”


  那是在楚皎潔剛剛醒來之後對自己說出的第一句話,沒有了往日裏的那些激情澎湃,一張臉完全沒有任何的血色,她望著窗外那黑壓壓的一片天空,眼神空洞,隻是麻木的對著自己說出這些話,就像隻是扯嘴角如此機械的動作而已。


  “跳舞?怎麽會突然想起要跳舞呢?”


  雖然嘴巴上是這麽說著,但她的視線從頭到尾都鎖定在楚皎潔那雙打著石膏被繃帶高高的吊起來的雙腿之上。


  這雙腿,本該在萬眾矚目的舞台上翩翩起舞。


  但,如今怕是再也沒有任何可能了。


  “老板,老板?”叫了許多聲也不見的那人有任何的反應,她有些著急。


  “嗯?”從那一段回憶當中脫離出來,感受到了臉頰之上的濕潤,她高傲的仰起頭。將眼眶當中不停打轉的眼淚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她苦笑著開口說道。


  “事到如今,我已經不再奢求她能夠原諒我了,隻是想要對她好一點,再好一點,隻是單純的希望,她的下半輩子能夠過得比任何人都還要幸福。”


  話音剛落,窗外一抹有些豔麗的景象映入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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