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定數
燕沁扭頭假裝看窗戶外麵的大胖草,發現這株胖草正賤嗖嗖地衝她搖葉子。
“以命續命的咒術隻有你自己解除,估計當時你死倔著不肯解除,那小白便強行與你結為道侶,將這咒術轉移到了自己身上。”黃大山道:“結為道侶的方式有很多種,有一種逆天而行的方式便是雙方可以共享壽數,這種方式再進一步便是相反的以命續命的咒術……”
黃大山耐著性子講了許久,燕沁隻聽了個大致明白。
她作為以命續命咒術的施咒者,將壽命以十換一給自己的小徒弟使用,而小白則通過強行結為道侶的方式,將這個以命續命的咒術全部轉移到了自己身上,所以她當時在暮靄洲的客棧不是單單是被陌上川那小兔崽子氣得,更是因為咒術徹底轉移,身體之前的損耗太大,徹底睡了過去自動將養恢複,按道理來說這個恢複時間不會太久,頂多三個月便可以自己醒過來。
但是她剛回來時黃大山看見她手腕上的紅線,而且又是一副透支生命的模樣,便以為是有人別有用心強行與她結為道侶奪取了她的壽數,便強行將這結為道侶的紅線給她破除了,強行破除結為道侶的印痕對人也有損傷,所以她才一睡就睡了一年。
但以命續命的咒術已經徹底轉移到了小白身上。
燕沁聽完一臉滄桑,指了指自己的手腕道:“怎麽紅痕還在?感覺比以前還亮了?”
黃大山咳嗽了一聲,“我沒辦法徹底解除這個契約,隻能強行給你封印壓製住。”
“那——”
“不行。”黃大山憤憤地瞪著她。
燕沁委屈巴巴地看著他,“我還沒說呢師父。”
“想都別想!”黃大山氣哼哼道:“在我看到這個什麽骷髏架子真人之前,休想要我給你解除封印。”
燕沁垂頭喪氣地歎了口氣,“可是這樣的話豈不是小白在為崽崽續命?”
“沒有,你那小徒弟現在好得很,一點都不是短壽的命數。”黃大山道:“那什麽白應當是將那咒術徑直解除了,你也不必太過擔憂。”
“哦。”燕沁點了點頭,雖然黃大山這個老頭子平時很不靠譜,但是這種事情上他向來是實話實話,不會對她有所隱瞞。
“那我現在就去找我徒弟!”燕沁眼巴巴地看著黃大山,笑道:“還要麻煩師父幫我看看這小子現在在哪裏?”
“我算不到。”黃大山提起這件事情顯然也很不爽,“我隻能算出他現在沒有生命危險,但是具體的位置卜算不出來,仿佛是被人刻意隱瞞了一樣。”
燕沁心裏雖然十分著急,但是修真界十三洲地域遼闊,要找一個人何其艱難,聽黃大山親口說陌上川沒有生命危險她那顆懸著的心才落了下來。
等黃大山再三確認她現在身體狀況良好之後,她就被踢到了山頂的刑堂開始了漫長的麵壁生涯。
黃大山的原話是,在燕沁在成功結丹之前,就不要想著從山頂下來了,在此期間禁止燕沁的一切娛樂活動,包括畫那些亂七八糟的符咒。
燕沁不服氣道:“我可是個符修!”
“符修也要有相應的實力,在你能達到人符合一之前就好好的修煉,除了我指定的符咒之外若是畫其他的符咒,我就將你的爪子給剁了!”黃大山在修煉的事情上相當霸道且不講理。
燕沁懨懨地點頭同意。
然而她很快就開始專心致誌地修煉了起來,畢竟被人追著打,在通宇洲寸步難行處處受製於人的糟心經曆給她的打擊太大了,起碼在身邊的人身受重傷的時候,她可以有更多更好的辦法來救人,而不是傻了吧唧地以命換命。
玄獨岸和刀燁因為這次下山曆練擅自行動,也被黃大山狠狠地教訓了一頓,勒令他們加緊修煉,同樣是進入金丹期之前不許擅自行動下山。
唯一沒有被處罰的許誌偷著樂了好幾天,然後就被黃大山拎著扔到了後山丟給了剛剛出關的尚易。
條件是什麽時候能接住尚易十招,什麽時候能從後山中出來。
唯二閑下來的葉月媚和慕雲也隻能認命的修煉,畢竟黃大山將整座清華山都徹底封了起來,她們便是想出去也不可能了。
現在的眾人隻以為黃大山封山是因為燕沁幾人此次下山表現著實太差,讓他意識到了這群懶貨再不好好管管遲早會將自己給作死。
然而等到許久之後,燕沁許誌等人才知道黃大山這個老頭做了個多麽明智而正確的決定,正是這個無比英明的決定,才有了後來的清華宗和清華山。
往日喧嘩浮躁的清華山一下子便安靜了下來,靜悄悄地仿佛這些人都人間蒸發了一般,而從外麵看過去,整個地界壓根就沒有清華山的影子,若是有極厲害的大能經過便會看出一絲端倪,這方圓幾百裏都被個極大的陣法隱藏了起來。
而能有實力做出這種陣法的人,在整個修真大陸的十三洲裏,屈指可數。
黃大山翹著二郎腿懶洋洋地倚在榻上喝著小酒,醉眼朦朧地看著外麵的湛藍的天空和厚重的落地,喃喃道:“崽子們要快一點了……”
他清華宗的弟子,隨便哪一個拎出去都不能任人欺淩。
——
修真大陸,十三洲南方的盡頭,十方靈島的某處小島。
少年眉眼如畫,臉頰處一道長長的血痕從嘴角一直延伸到腦後,他手中握著一把長劍,修長的手骨節分明,而在他的身後,是一片屍山血海。
他的對麵,是個一襲白色年輕僧人,手掌中掛著一串血紅的佛珠,正闔著眸子默默地念著佛經。
少年挽了個劍花,將長劍背在自己身後,隨手扯了塊布條纏住了手上還在冒血的傷口,一步一個血腳印,刺鼻的血腥味讓他微微皺起了眉。
“小施主何必強求?”僧人忽然出聲道。
少年答道:“你又何必強求?”
僧人沉默了下來,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複道:“此途荊棘遍地,變故叢生,施主當真要與我同行?”
“當真。”少年聲音中帶著冷意,“四靈根於我無益,我必重塑根骨。”
“若是此途身隕可有話留下?”
“我必不會身隕。”少年微微揚起了下巴,臉上是勢在必得的傲然,那經年累月長久積累下的傲氣和風骨讓和尚微微一愣。
“是貧僧多慮了,施主日後必成大器。”和尚微微笑道。
“大器倒不必,我隻求一人。”少年道。
和尚怔愣良久,最後釋然一笑,“原來你我本就是同道之人。”
——
修真大陸中央,月上洲,北敖宗。
“一定是他,我絕對不會看錯!那股氣息一模一樣!”陌溫諾神色猙獰,眼神中卻忍不住帶著一股懼意,“他還沒有死!”
金子寧蹙了蹙眉,道:“溫諾,你冷靜一點,他就算沒死又能如何?”
“他一定會回來找我們報仇的!”陌溫諾白著臉道:“師兄,陌上川會不會知道當年是我們——”
“不會,這都過去了幾百年,誰還會記得那些事情,師父都已經渡劫失敗隕落,這世上除了你我,不會再有第二人知曉這件事情了。”金子寧語氣肯定,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這次通宇洲之行你做的不錯,快回去好好歇歇吧。”
陌溫諾神色驚恐,“師兄,我要與你待在一處!你一定會保護我的對不對?”
金子寧的眼中飛快地劃過一絲厭惡,但是臉上且浮現出溫柔的神情,“自然,有師兄在,誰也傷害不了你。”
“當時你那個表弟金博軒不是去秋渭洲的崇義秘境曆練失蹤了嗎?現在還沒有找到嗎?”陌溫諾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臉色更加難看了。
“那個蠢貨除了一張臉能看之外一無是處,失蹤了十年都沒能找到人,不過金家似乎傳了消息過來,確認是被人給殺了。”金子寧似乎是很不耐煩說這件事情,看起來已經被金家的人煩擾了許久。
“是誰殺的?查出來了嗎?”陌溫諾問道。
“都過去這麽久了,即便是場景回溯也看不清楚,場景非常模糊,他們那邊隻能查到是個女修士,但是具體還不確定。”金子寧不屑地冷笑了一聲:“竟然被一個女人殺了,交給他的事情也沒辦好。”
“所以說,陌上川的屍骨現在都沒找到?”陌溫諾惴惴不安道:“當時他剛好落到泥沼之中,誰知那泥沼竟是活的,將他的屍骨裹挾到了秋渭洲……師兄,你說會不會……會不會,他尚且留有一絲生氣,又活了過來呢?金博軒會不會因為查到了什麽才被滅口的?”
“那日我在通宇洲也是在追擊一個女修士,然後半道就被人阻攔住,那人真的像極了陌上川,尤其是法術……”
金子寧神色漸漸凝重起來,“若是這般說來,也不是不可能。”
陌溫諾一下子緊張地站起了身。
金子寧的麵色也不好看,他道:“當年金博軒死之前,曾經秘密地從秋渭洲送回了一個女人,那女人一直被關在金家,或許我們可以去看看。”
陌溫諾點了點頭,兩個人當即就啟程前往了金家。
雖說陌溫諾和金子寧兩個人腦洞開得極大,但是最後竟神奇地猜中了最後的結果,甚至還陰差陽錯地查到了更深的東西。
隻能說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有些事情終歸是避免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