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傾盡所有的搏殺(二更)
天地安靜了。
陰與陽的對抗,光明與黑暗的博弈。
鳩摩和尚已經站在極遠處,以他藏境大圓滿境界的高深修為,此刻竟也出現了短暫的耳鳴失聰,眼前亦被一片黑白混沌的迷離暈光徹底塞滿。
短暫的寧靜並非是真正的靜謐,而是暫時失去五感產生的片刻錯覺。
閃電過後才會聽到雷雲的轟鳴,五感恢復後方才感受到劇烈的衝擊。
「轟——」
黑白交擊處迸發出更加耀眼的炫目豪光,在瞬息間藏陰刀和天地靈氣不曉得產生了多少次轟撞。
一圈圈摻雜死亡氣息的靈氣漣漪越擴越遠,仿若啄木鳥用喙以極高頻率雕琢水面一般不斷擴散,宛若一道橫切刀芒般劃過整座太玄山,去勢不停繼續高歌猛進,朝著太玄附近百里瘋狂擴散!
「轟隆——」
巨大無垠的太玄山整體重重一顫,仿若撒尿的巨嬰忽然打了一個冷戰。
鳩摩和尚此刻佛鬼雙道齊開,布下重重神通抵禦劇烈的天地衝擊,他雖說已經對此早有預料,卻完全沒想到會恐怖到這般程度。
剛剛他絕對沒有看錯,衝擊產生的橫向切割波紋穿透了整座太玄山,雖說橫切面很薄很薄,卻實實在在地將整座太玄山削去了整整一片厚度!
吳安全在如此劇烈的衝擊下徹底昏厥過去,他身上湧現出道道厚實濃密的白色真氣結界,宛若蠶蛹結繭一般將他裹成了囫圇,這是周老九在借用天地靈氣庇佑他的肉身,不過安化侍他此刻沒時間去找,有心無力也只得就此作罷。
被壓在地底深處的安化侍此刻亦苦苦支撐,衝擊的巨大轟撞力道令地下紛紛爆裂,雖說有封門鬼道和度陰童子為他護法,可畢竟還要全力以赴衝擊自身境界,此刻著實是有苦說不出。
奇門遁甲與藏陰九斬的正面交鋒,徹徹底底震撼了大半道門世界!
而令人奇怪的是,如此劇烈的轟鳴爆響卻沒有驚動執法修士。
整片太玄山域四周百里皆靜靜悄悄,莫說是喜歡湊熱鬧的好事者,即便尋常過路的修士都變得稀少寥寥,好似在故意避諱太玄一般,令太玄山主峰徹底成了一方無人問津之地。
距離太玄山距離最近的主峰便是龍虎山。
此刻龍虎山上,葉苓茯與葉良鏞靜靜坐在龍吟虎嘯堂內喝茶。
距離葉苓茯被廢掉七分之一命數已過五六個月,此刻的他已恢復不少氣色,整個人也再次回到往日的冷冽氣質。
巨大的轟鳴聲在龍虎山亦能清晰聽到,暴漲的豪光劃破了內門世界的黑夜,透過龍吟虎嘯堂的窗紙,將整間堂口照耀得亮如白晝。
「賢侄,殺害慶坤的究竟是誰,你現在還不能告訴我?」
「這是我的事情,掌座大人還是管好你該管的事便好。」
葉苓茯依舊不給葉良鏞絲毫情面,可這話放在葉良鏞耳朵里卻頗為刺耳。
「賢侄,祭師惑亂之事我的確一直在查,可眼下除了太玄山外根本沒有線索,這太玄山你又不准許本座前去取證,這著實讓本座進退兩難吶!」
葉苓茯聞言默默喝茶,沒有接葉良鏞這句話。
葉良鏞嘆了一口大氣,端起茶杯想了想還是放下。
「賢侄,本座現在肚子里也憋著一股火兒,你父親一直在催我查出真兇,其餘主峰像澹臺椿那種婆娘還在看我葉家笑話,我現在懷疑兇手就藏在太玄山,你總這般攔著算什麼事兒!」
「掌座大人,我的人眼下正在替你辦事,你難道沒聽見嗎?」
葉苓茯提到了窗外的轟鳴,此刻看來周老九二人已經分出勝負,暈光與聲音逐漸偃旗息鼓,堂內也漸漸恢復黑暗,只剩下葉苓茯身前那盞日夜不離的油燈。
「賢侄,你究竟在做什麼,總該給我個能外傳的說法兒,眼下鬧出這般大動靜,一眾執法修士和弟子我能壓住,萬一驚動了太上長老,即便是崇山大人攔阻恐怕也攔不住!」
「會給你說法的,一會兇手的頭顱就會提回來。」
葉苓茯對姜十二與鳩摩和尚異常自信,雖說方才那次轟擊威勢超乎了他的想象,可他還是不相信安化侍會有獨斗兩位藏境大圓滿修士的能力,更看不起周老九這對廢物師徒能搞出什麼幺蛾子。
見小葉公子依舊固執己見,葉良鏞當即重重拂袖負氣離去。
葉苓茯是他一小看著長大的,對他這副比蠻牛還犟的性子很是了解,當下見他這般也不打算再浪費時間,直接大步流星離開了龍吟虎嘯堂。
同一時刻,清涼山上也有兩道身影在默默遙望著太玄山的方位。
澹臺夭夭與陸潛。
她們早已注意到太玄山不對勁,也知曉安化侍已經入了太玄山門,可葉良鏞頒布了一系列禁足法令,勒令所有內門弟子不得靠近太玄方圓百里,二人也只得待在山上惴惴不安。
整場交鋒僅僅持續了大概盞茶時辰。
周老九榨乾了自身所有的生命機能。
姜十二斬出了力所能及的絕命一刀。
此刻。
太玄山西山腳已徹底消失。
原本飽滿厚實的連綿山體,此刻宛若被啃掉一大口的蘋果般缺了一大塊。
真氣與死氣撕裂了方圓二十丈所有可以觸達的一切,到處都是烏黑如炭般的焦灼場景,大地燃燒著魂魄叢生的黑色火焰,一切和阿鼻地獄的森羅場景有得一拼。
七位用來圈養鬼魂死氣的隨從刀客全部被燒焦。
他們的眼眶被徹底燒穿成兩道黑洞,鼻孔與嘴巴全部被燒成一團腌臢。
他們依舊保持向姜十二獻祭的姿態,自始至終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怨言,好似在成為獻祭爐鼎的第一天,他們貌似就早已有今日這般滅亡覺悟。
不過,此刻在他們身前拄刀佇立的姜十二卻一臉懊喪。
他一向目中無人的狂妄臉孔此刻滿溢哀傷,似乎根本沒有料到會耗盡所有培養爐鼎,也沒料到會造成這般無法挽回的巨大損失。
此刻的他胃部被徹底洞穿,一個血淋淋的森然血洞沾滿黃沙,隱隱露出半截搏動的肺葉,隨著姜十二的喘息而不斷漏著大氣。
剩下的零星胃部血管不斷在血洞上方滴淌下來,滴滴答答將整個血洞拉絲成片,遠遠看去仿若赤色水簾洞般血流如注。
透過血洞瞧看過去,是一片被血水不均勻切割視角的黑燼世界,有一團血腥斑斕的軀體在地上蜷縮痙攣,旁邊放著一把斷裂成渣滓的拐杖,和它的主人一般醜陋卻厚重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