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太玄樊籠(今日爆更)
安化侍將太陰蛇眸開啟到極限狀態,在極遠處看到了一抹紫色暗光。
它仿若漆黑夜空里閃耀的紫薇星辰,雖渺小遙遠卻足夠清晰可辨。
安化侍提起真氣不再耽擱,鬼徹化為一道黑色流星朝暗光處迅捷狂奔,沒過多久便看到了一扇門。
一扇極度突兀凌空懸浮於黑夜之中的門。
它前不著村后不著店,不曉得被何種力量禁錮在黑暗虛空之中,安化侍繞著它轉了一整圈,並未發現有其它事物。
除了門,還是門。
安化侍對這扇門並不陌生,正是和大道登仙閣中見到的無序間一模一樣,破破爛爛宛若柴房門扉一般雜草叢生,隱隱間還有一股陳釀多年的霉味兒湧現。
「呼——」
安化侍懸浮在門前靜靜舒了一口氣。
門楣上那副對聯依舊破敗醒目:
上聯:佛不是道,佛取代道,不佛不道,沒有門道。
下聯:佛本是道,佛亦有道,又佛又道,有點味道。
橫批:知不知道。
安化侍對之前的兩次交手記憶猶新,根據他初步估測,內門的老僧至少是一位空境大能,只不過被此地囚禁而束縛了絕大多數神通修為,以至於在第一次交手時,安化侍施展羅睺明禪十三道秘法強行提升修為至大宗師境后,勉強能從其掌控中逃脫出來。
眼下他沒有別的選擇,就像周老九所說那般,他自己的太古熔爐體絕對拖不得,而且四國連嬰在半年後就會到來,因此眼下他不得不去面對門內的一切。
他再次施展鬼徹遁甲,黑色的刀液將他周身包裹殆盡,藏海魔經運轉全身且祭出神秘綠簪,一切準備妥當后重重推向門閂。
「吱——呀」
讓他完全沒想到的是,本來以為要花費大力氣才能開啟的木門竟未上鎖!
安化侍透過門縫瞧看,裡面雖依舊黑暗卻隱隱有石壁顯現,很明顯和四周的空曠地域不屬於同一空間,應該是某位絕頂高人施展了空間秘術,在這太玄山地底山腹內又單獨開闢了域中之域界。
一旦踏入門內,便又是另一方天地。
桑田滄海?
安化侍首先便想到了這個,可下一刻便緩緩搖頭自我否定,畢竟若桑田滄海這般容易就能尋到進入,那也不至於五百年來都未被人重新發現,太玄山也不至於沒落到現在這般荒涼田地了。
安化侍將門縫完全推開,定氣凝神滿溢戒備地邁步入內。
門內不再是一片黑暗的虛空,腳下開始出現了路,前方亦隱隱出現了紫色的光源。
安化侍立刻警惕起來,紫色真氣正是天照宗祭師的真氣色澤,他自己也是一位祭師,對這種真氣屬性很了解,之前和老僧對弈之時也早已知曉,這老僧正是一位境界恐怖的大祭師。
清脆的踱步聲響徹在門內地域,還未走幾步便聽到吱呀一聲,回頭瞧瞧來時的木門已重新閉合,仿若這裡的一切都在某種存在的掌控之中!
安化侍見狀雖謹慎卻並無退卻,畢竟目前他已經沒有更多退路可言。
門內地域貌似又回到洞窟之中,四周是光滑潮濕的水潤洞壁,只不過比祝慶坤用洪鳩劍轟出來的那條狹長洞穴款闊數倍,以他近乎九尺的身高站在其中竟絲毫不覺壓抑,這倒讓安化侍感覺稍稍踏實起來。
他一路不停往前行走,沒有隨意使用御器飛行,畢竟眼前即將要面對的傢伙令他不得掉以輕心。
這段路比想象中要悠長,安化侍足足走了將近三個時辰,眼前的紫色光源才顯露出其真容,自身亦走出洞窟來到了一片更為廣闊的空間。
眼前視野逐漸開闊,太陰蛇眸可清晰將周遭環境完美捕捉。
在他面前乃是一片極度巨大的水潭,水潭四周被高聳不見盡頭的懸崖峭壁包裹,峭壁上密密麻麻爬滿了交錯複雜的巨大鐵鏈,在鐵鏈交錯最密集處有一方鐵囚籠,紫色真氣光源就是從那裡隱隱透發而出。
這場景讓安化侍想到了黑白世界,想到了蒼梧嶺那方囚禁令狐睛明的大青山,不過眼前所感知的真氣波動定然沒有令狐睛明恐怖,畢竟令狐老魔可是和舊水一個等級的偽天境老祖,現在也不曉得溜到哪裡去了。
一想到令狐睛明,安化侍不由自主地狠狠打了一個冷戰。
他定定心神御器飛行,一路穿過無數道巨大鐵鎖後來至囚籠近前,赫然瞧見了囚籠中有位盤坐老僧,和他之前在大道登仙閣里感知到的那位一模一樣!
頭上的戒疤能很明顯看出其僧人身份,只不過這傢伙根本不穿袈裟僧衣,反倒穿著一身深紫色的寬大袍子,乍一瞧看仿若鄉野驅邪避煞的巫婆祭祀一般詭譎隱秘。
不同於鳩摩和尚的一臉偽善,也不同於令狐睛明的故作慈悲,面前的老僧毫不掩飾自己的邪氣凜然。
他的面相讓安化侍觀之有些心悸,隨便一瞧便知絕非善類,且完全是那種十惡不赦的大奸大惡之徒,絲毫不收斂也不偽裝自己的怨毒與狠辣,這倒讓安化侍對他的初印象好了不少。
畢竟相比於他這種坦誠相告的惡,總好過鳩摩與令狐睛明那種虛與委蛇。
這老僧的精神狀態看起來相當萎靡,他裹著袍子蜷縮在囚籠的一角,好似受了風寒一般不斷打著寒顫,見到安化侍到來面色上稍有動容,不過卻隻字未提依舊靜默,遠遠觀之好似一具風乾蠕動的屍體。
「出來吧。」
安化侍也沒有先搭理老僧,反倒朝著老僧所處角落後方喊了一嘴。
在他剛剛到來時,安化侍便已感知到囚籠處不止一人,此刻既然要打開天窗說亮話,那自然所有人都得出來打個照面兒。
「惡人!舒家餘孽!誣陷祝哥哥的惡人!」
黑暗裡冒出一聲少年呼喝,聽起來還很稚嫩,很明顯極度缺乏江湖歷練,正是祝南師的跟屁蟲游牧揚的聲音。
沒過多久,游牧揚像猿猴一般從老僧身後的黑暗中躥出,不過他很明顯被安化侍嚇著了,此刻躲在老僧邊上緊緊抱住囚籠柵欄,眼神滿溢仇視地瞪著安化侍的眉弓。
「他不仁我自然不義,我僅僅只是誣陷他而已,他卻不自量力得派你們一幫烏合之眾來取我性命,照此說來誰又是真的惡人?」
「你休要血口噴人!你是舒家餘孽本就該千刀萬剮!祝哥哥做什麼都是對的,這世上只有祝哥哥和師父永遠是對的!」
小柚子游牧揚越說越神情激憤,安化侍實在是懶得跟他掰扯下去,隨手彈出一道指勁封住了他的嘴巴,只剩下一連串嗚嗚聲在黑暗裡回蕩。
「乳臭未乾的小屁孩,還是跟你家祝哥哥學學如何搖尾乞憐,再來我這裡跟我賣弄口條吧。」
一語言罷,安化侍將視線看向老僧。
剛剛他的封口術並無任何惡意,老僧也未攔阻依舊靜默以對,只不過他似乎對游牧揚極度寵愛,見安化侍這般立刻冷下臉來。
本就眉目不善的面相稍稍配上負面的氣場,立刻將他那張天生凶厲的臉龐演繹得活色生香,安化侍瞬間想到了吳安全在給周老九守靈時製作的詭異紙紮人,和老僧這張老臉簡直相似到孿生一樣。
「大師,我無心加害你的寶貝徒兒,今天我也不是來找你麻煩的,你不用見了我這般緊張。」
安化侍指了指老僧在發顫的身體,頗為氣人地調侃了一嘴。
老僧聞言面色更加懊喪,很明顯這並不是普通的樊籠,他在其中也受到了非人般的苦難折磨,眼下不斷抽搐的現狀亦是完全不由自主,只不過被一位小輩如此奚落,他即便再羸弱也是忍不了的。
「小子,你竟敢主動找上老衲,還敢在我面前言語輕浮,你難道不怕死嘛?」
「自然是怕的,不過我觀大師你已不堪重負,想必前兩次與我交手耗費了你不少真元,此刻即便你我再鬥上一番,大不了我再使用一次羅睺明禪十三道秘法逃脫便是。」
安化侍故意道出羅睺功法名諱,他想要探探這老僧究竟見識幾何。
果不其然,聽聞羅睺功法的老僧眉目大驚,隨即便是一臉恍然,最後只剩下一臉怨毒的褶皺。
「我在大道登仙閣感知到的氣息果然沒錯,你當真是舊水那位的選中之人,不過小子你如此託大還是太小看老衲了,雖說我眼下已窮途末路,可宰了你給我徒兒出口惡氣的底蘊還是有的!」
這話說到了游牧揚心坎里,游牧揚在一旁不斷幫腔慫恿,當然他的嘴巴還是被封住的狀態,怎麼說都像是柴犬一般嗚嗚不清。
「我說大師,你到底是僧人還是祭師,我遇到像你這般不倫不類的傢伙也不少,可像你這麼把喜怒流於表象者還是第一個。」
「凡夫俗子怎能和老衲相比,老衲早已非人,老衲乃是佛。」
「我可沒見過這麼凶神惡煞的佛。」
「小子,你又未見過佛,又怎知佛是慈眉善目?」
老僧這話把安化侍說得一愣。
的確,他沒見過佛。
所謂佛祖乃是佛宗的自有稱謂,一般泛指修為達到老祖級及以上的修行者,當世已經很難再出現老祖級人物,因而近五百年來佛祖也成了虛無縹緲的傳說。
安化侍當然不信這老僧會是老祖級人物,當即直入主題敞開天窗說亮話。
「大師,你是不是顧蒼生?」
此話一出口,老僧的面色驟然聚成一團,一旁的游牧揚亦是滿臉驚愕!
很明顯,他們都沒料到安化侍會知曉,而從他們的表情中安化侍也能讀出來,他的猜測應該沒有錯。
果然,聽到此話的老僧面色陰晴不定,許久才恢復成正常的陰翳狀態。
「你好大的膽子,你可知放在五百年前,根本沒有人敢如此直呼我的名諱。」
這話說得滿溢感慨蒼涼,隨便幽幽一嘴,便好似將時光拉到了好遠好遠。
「別人不敢是因為別人害怕大師,擔心隨意冒犯會遭遇到滅頂之災禍,我現在敢是因為我不害怕大師,我此番是為了幫大師脫困而來,再者說數百年沒被人喊過名字也著實太可憐了,我不但喊我還要多喊幾聲,算是我幫大師長長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