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跟丟了
左天衡還是難以置信,畢竟這不符合修行界的一貫邏輯。
為了在眾位大能巨擘面前挽回顏面,此刻的左天衡又多施展出三成功力,遠距離操控著玄羽箭朝安化侍追命攻殺!
左天衡此刻的確有些掛不住臉面。
畢竟安化侍並非超越凡人四境的強者,對他來說僅僅只是一個螻蟻般的後輩,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必須保持前輩的風骨,既不能顯出自己太費心費力,又不能丟掉道宗與自己的更多面子,這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因為此時此刻的安化侍還活著,這就是最為直接的打臉與嘲諷!
連左天衡自己都有些不相信,自己施展近四成真氣駕馭的玄羽箭,竟在短時間內還殺不死一位大宗師中期修士,這對一位空境大圓滿修士來講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老公孫,若是老左這麼費勁就讓他回來吧,總這麼下去的確也丟人現眼,不過我們的仙苗可都是老左一個人在看護照料,眼下孔某覺得以老左目前的實力,恐怕有些力不從心難以勝任吶!」
坐在公孫大藏對面的東陳孔慕賢滿是陰陽怪氣,可此刻的左天衡也確實讓公孫大藏感到語塞。
公孫大藏也想不明白,明明能感知到安化侍修為不算恐怖,可為何能在左天衡四成真氣神通轟殺下至今仍舊存活,這簡直有悖於常理!
眼下道宗的顏面可謂是丟盡了,此刻他有些坐立不安,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和左天衡一樣尷尬到想找洞鑽。
而此時此刻讓他們如此尷尬的安化侍,則實實在在地在洞里往下猛鑽。
被空境大圓滿修士四成真氣加持下的玄羽箭恐怖至極,帶著焚燒一切的溫度與威勢將安化侍轟入地底深處。
若是安化侍此刻以肉身去抵禦頑抗,恐怕古仙寶體會連帶著太古熔爐一起被焚化轟碎成渣滓,畢竟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所謂的底蘊與天賦都無異於嘩眾取丑。
只不過,此時此刻的安化侍依舊能夠呼吸,他依舊還頑強的活著!
此刻的他四周一片漆黑,只能隱約瞧見玄羽箭透出的些許玄青光澤,而讓他能夠在左天衡手下活到現在的原因也只有一個,那便是鬼道至尊鬼器地獄吠陀在庇護著他!
安化侍有一把刀,又碩大又醜陋,卻能斬盡天下不平事。
安化侍有一棺材,又老舊又沉重,卻能次次庇佑其周全。
眼下鬼徹刀不在他身旁,安化侍能夠仰仗的也唯有這副老舊棺材,雖說這種至陰法器在皇城中顯露很不合適,但在求生面前一切不合理的行徑都變得那樣值得。
至尊鬼道·地獄吠陀化形!
之前陸某人便很擅長驅使地獄吠陀,還說過此物專門被取來鎮壓鬼徹的凶戾之氣,二者以暴制暴相得益彰。
安化侍在陸某人那裡也了解過地獄吠陀的來歷,正是鬼門六大至尊法器排名首位之物!
老山鬼門有六大法器被奉若神明,鬼修們稱其為六大陰神兵,地獄吠陀當屬名列前茅!
在之前十年閉關苦修期間,安化侍便將地獄吠陀的化形神通修習完畢,可眼下是第一次在生死關頭施展出來。
地獄吠陀並非是尋常修士都能輕易驅使之物,對真氣損耗與境界要求都極為苛刻,一般大宗師以下修士根本駕馭不動,沒有任何驅使至尊鬼器的資格。
眼下安化侍憑藉羅睺功法短暫晉入大宗師,在玄羽殺箭來襲瞬間便引動地獄吠陀,漆黑的棺材從雲戒里瞬間化形而出,不斷在黑暗裡暴漲壯大,緩緩演變成陸某人當年對弈鳩摩和尚時那般猙獰面孔!
安化侍被棺材瞬間吞沒。
棺身不斷顫慄躁動,嗚咽好似老山喪鐘!
整副棺身迎風暴漲了三丈長寬,原本描繪於棺身上的碑亭鶴鹿全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數奇形怪狀的陰兵鬼吏!
一片網狀紅斑從棺身內部逐漸滲透而出,瞬間爬滿了整副棺材的所有角落,那是一道道細碎的陌生銘文,玄奧莫測且仿若來自亘古。
棺材的蓋子和四壁好似人類的上下頜骨,此刻長滿了交錯密布的修長獠牙,每一根都是類似虎牙的尖銳筍狀,沒有一顆類似人類后槽牙那種平緩的牙體,黝黑的棺材成了一副詭異的牙床,近乎手臂長度的牙齒閃爍著慘白通透的磷光!
饕餮縱橫的棺材板上又開始生起白毛,比安化侍無支祁秘法化形出的灰色毛髮更長更硬,棺蓋隆起形成一雙眼瞳輪廓,隨著一陣棺木交錯的嗡動,這雙眼睛緩緩張開看向虛無世界。
沒有瞳孔與瞳仁,僅僅只有一片混沌的慘白。
眼中那兩片飽滿眼白卻如此純粹勾人,毫無聚焦卻好似將一切法門神通盡皆看透!
棺材內的安化侍此刻百感交集,時隔多年之後他憑藉自己的力量再啟地獄吠陀,心中卻盛滿了對陸某人的思念與傷感。
「轟隆轟隆——」
「轟隆轟隆——」
棺材外面好似雷鳴電閃般不斷轟炸,安化侍透過地獄吠陀的兩隻鬼眼往外瞧看,此刻內心滿是擔憂與恐慌。
很難想象若是沒有地獄吠陀,安化侍此刻估計連屍油都不剩了,眼下他拼盡全身真氣,鉚足了勁來對抗空鏡大圓滿修士的催命攻殺,一時間雖說性命無礙卻也苦不堪言。
地獄吠陀作為至尊鬼器,雖防禦力出奇的驚人卻也消耗巨大,需要安化侍不斷以海量真氣進行催動填充,源源不斷去供給它化形的巨大能耗。
好在是此刻安化侍感覺修為又有大幅度提升,已經隱隱間來到了大宗師境巔峰圓滿狀態,因此一時半刻還算能夠支撐起地獄吠陀的肚量。
這一點早在陸某人對抗鳩摩和尚時便已知曉,當初的陸某人難以匹敵佛陀本願大金剛道,正是靠著鑽進地獄吠陀后修為進一步抬升,才越階施展出八臂始祖阿修羅道擊潰鳩摩和尚。
作為六大神陰兵之首的地獄吠陀,自然不可能僅僅只有防禦強悍這種基礎作用,安化侍在鬼天書中也看過相關記載,此物除了能全面提升棺中者修行境界外,還有諸般更為玄奇的攻殺大術,只不過都是更高層次的神通術法,安化侍眼下還沒資格去習練與施展。
現在的他,只想活著保命!
此刻的安化侍依舊在施展須佐懸式秘法,除了源源不斷給地獄吠陀輸送必要真氣外,將自己自身的氣息掩蓋得異常嚴實。
地獄吠陀本身也是一方極度優良的隱蔽之所,對安化侍自身氣息的隔絕亦大有用處,隨著安化侍駕馭其不斷朝下深潛,一人一棺的氣息也越來越縹緲虛浮。
安化侍此刻也祈盼著能夠儘早擺脫追殺,他內視自身發現已經有了不輕的傷勢,地獄吠陀不可能擋下所有玄羽箭的殺氣,光是不斷轟炸的震顫餘波便讓安化侍大口咳血!
安化侍此刻已經很滿足了,吐多少血他都不在乎,只要能留住性命,安化侍就不怕日後沒柴燒。
而此刻祈年殿前,左天衡依舊在尷尬中艱難掙扎。
將修為提升到大宗師圓滿境界的安化侍全力施為,催發鬼道至尊法器之首地獄吠陀展開終極防禦,硬生生和他對峙了將近一盞茶的時辰!
公孫大藏的面色也越來越陰沉,藍擒虎等人說風涼話說得口乾舌燥,此刻紛紛大口喝酒潤著嗓子,都在期待著左天衡如何收拾眼下的場子。
在場眾人倒不懼怕安化侍會興風作浪,畢竟都是叱吒千年的四方大人物,對安化侍這種小輩完全不入法眼,可此時此刻的左天衡卻完全不這麼想。
「這是……消失了?」
又過了一會兒,左天衡的面色上更添幾分凝重。
「左師弟,又有何事?」
公孫大藏面色不喜地詢問著,今日左天衡將道宗顏面丟到了天涯海角,他即便再有城府,也不可能再對他和顏悅色。
「公孫師兄,入侵者修為並不算高,但身上應該有某種極度罕見的防禦法器,既能夠掩蓋其自身氣息又能抵禦大量衝擊,眼下氣息越來越淡,就在剛剛我無法感知到它了!」
「你說什麼?」
公孫大藏聞言徹底傻眼,這結果他著實是沒預料到,心想著最壞的打算也就是殺得慢些,誰成想眼下竟殺著殺著把入侵者跟丟了!
一時間滿場哄堂大笑,葉崇山和一眾官僚此刻皆噤若寒蟬,畢竟這事情著實是不大光彩。
南靖皇帝趙星闌聽不懂發生了何事,他僅僅只是一介凡夫俗子,此刻亦小心翼翼地吐出嘴裡的糕點,又躡手躡腳地將太監遞過來的湯羹放回桌面。
左天衡重重嘆了一口大氣,知曉再站下去只會更加顏面掃地,當即甩甩袖子轉身朝兩邊賓朋拱手作揖。
「左某今日技不如人,讓諸位看了笑話也實屬應該,不過這入侵者的確有幾般詭異手段,一會兒諸位中若有自告奮勇者,千萬不要大意輕視,此乃左某肺腑之言!」
一語言罷,左天衡沒有回到席間,而是拂袖而去離開了祈年殿。
在場眾多大人物對此不以為意,皆認為是左天衡自找台階下的說辭而已,並沒有人真的在乎一個小小的安化侍。
「諸位,眼下入侵者還未除掉,既然左長老技不如人,那有誰想露上一手?」
說話的是塗山伯庸,他和公孫大藏的關係並不算太僵,當即幫著主持了一嘴圓場話。
這話很明顯只針對於在場的四位大人物,即便葉崇山也是空境大能,可畢竟僅僅只是初境且完全不及左天衡,眼下連左天衡都搞不定的傢伙,葉崇山這位老狐狸自然也不會去強出頭。
孔慕賢還是一副偽善的儒生嘴臉,他方才的風涼話說得著實不少,自身的實力底蘊也絕對足夠不差,可在需要出頭的時候卻立刻緘默下來,著實是一點紕漏都不想在群雄面前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