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囚龍鎖
「囚龍鎖？」
安化侍盯著那副鎖鏈看了許久，只不過此刻他渾身修為寂滅，根本釋放不出一絲源流能夠探查詳實。
「不錯，和當年囚禁顧蒼生用的龍涎藤如出一轍，這鎖鏈的鐵鎖心灌注了龍涎藤的藤蔓，用來壓制我的修為和魔性再好不過。」
公羊子說得輕描淡寫，可安化侍卻瞬間聽出了不對勁的地方。
「師父，你又想瞞過我，旁人不了解龍涎藤我卻了解，那可是令大祖級別的顧老魔都深深忌憚的物事，就算你這副鎖鏈能打開，可龍涎藤這玩意帶在身上會將你榨乾，你可不僅僅是壓制修為那麼簡單，他會吸干你的渾身精血！」
「不錯，可為師我就想這麼做，我也只能這麼做。」
公羊子的面容升起幾分憔悴。
「這些年隨著你逐漸長大，我越來越不想繼續做舊水老祖的奴隸，說實話這些年他一直都在對我發號施令，只不過誥命的內容對你都很不利，我不願意又不想惹來殺身之禍，只能自甘墮落把自己變成一個廢人，這樣他也就不會一直纏著我了。」
此時此刻的公羊子根本沒有一絲凝境巨擘的氣概，他像個被折辱到瘋癲的孩子一般流著老淚，神經兮兮的看起來有種說不出的可憐。
「師父，那你也沒必要如此作踐自己啊.……」
「我若是不這樣，公然抗命只會下場更慘，說實在的你這孩子也挺讓人心疼，是我把你稟告給舊水老祖的，我帶你進了火坑，我現在又不想讓他欺負我的寶貝徒兒，我若是不鎖住自己徹底阻斷氣息，光是一個魔種印記就足夠把我毀掉！」
公羊子說著又指了指自己的眉心印堂穴。
「魔種印記和舊水老祖的後腦神宮緊密相連，只要舊水老祖神念一動，我們就必須令行禁止不可有絲毫差池，一旦有所不從或者做的他不滿意，魔種印記便會降下噩兆神通摧殘我等肉身！」
公羊子說到這裡更顯無奈，他舉起手中的鏈條，朝安化侍輕輕晃了兩下。
「所以說你也不用可憐師父，我這囚龍鎖雖說有損自身，但卻不會讓我突然暴斃，換言之它其實是在救我，畢竟你也知道我挺慫的，你就別跟著師父瞎操心了，咱們還是說說你吧，現在感覺怎麼樣？」
很明顯公羊子在故意岔開話題，安化侍見他不願意再多聊，當即也就不再磨嘰，將關注點轉移到自己身上來。
說實話，安化侍現在的確是挺發愁的，這場大戰讓他徹徹底底名震南靖，可也給他帶來了難以磨滅的損傷，以至於他現在毫無頭緒，甚至隱隱間還有諸多不好的感覺。
「師父，你肯定已經看過了我的情況，你直接告訴我吧，是好是壞我都能接受！」
「你現在是什麼感覺？」
「四肢劇痛無力，太古熔爐貌似徹底熄滅了，根本看不到一點復燃的跡象，渾身真氣也好似被掏空一般，後腦神宮空空如也，蛇魔陰胎和藏海魔紋全部無法運轉，就連最基本的太陰蛇眸都難以開啟分毫！」
安化侍一口氣說完，說完后自己都有些后怕了。
「師父.……我這是不是……徹底廢了？」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公羊子溫和地朝他笑笑，隨即抓起他的手捧在掌心慈祥地摩挲著。
「師父，這話又怎麼說？」
「唉，我徒兒果然是機緣廣大神通更廣大，你這一身機緣令我都艷羨不已，看來你的確是舊水老祖最得意的選中者，這次你在內門世界大放異彩，狠狠抽了道宗及南靖一個響亮的大嘴巴，雖說現在你搞成這般樣子，但這份戰功足以令你威震餘生千年！」
公羊子又開始跟安化侍繞起彎子。
安化侍知曉他這話並不算是故意奉承，畢竟他們師徒二人根本沒這個必要，再者說安化侍的所作所為，也的的確確足夠夢幻，以至於現在想來，他自己都覺得像場夢一般不真實。
以一己之力，獨鬥成千上萬名道宗修士聯手布置的太極誅魔大陣。
這份大氣魄，古往今來恐怕沒有第二位青年之輩有能力和膽量做出來了！
「師父，你不想明著直接告訴我傷勢問題，是不是還有些我不知道的難言之隱？」
安化侍心思機敏，再次捕捉到了公羊子的面色局促。
公羊子聞言嘆息，隨即眼神鄭重地盯緊了安化侍。
「徒兒你認真告訴我，最近一些年，你不光感應到了舊水老祖，是不是還惹他老人家生氣了？」
「啥？」
安化侍被這話問得一愣，可隨即便明白了他在問什麼，當即緩緩點了點頭。
「生沒生氣我不清楚，不過當初在蒼梧嶺內，十三萬年前封印於此的令狐睛明老祖利用我脫困而出，當時他想直接將我奪舍，舊水老祖的神念曾短暫出現阻止，後來是被一支神秘綠簪從中攪局保全了我，我也得到了藏海魔經和藏海魔紋，擁有了完整的古魔宗傳承。」
安化侍對公羊子知無不言，很明顯公羊子這些年也並非完全不關心安化侍，對安化侍自身發生的狀況也是略知一二的，聞言並未有絲毫驚訝神色。
「繼續往下說，我要知道更多細節。」
「嗯……我在獲得古魔宗傳承后，說起來其實已經和令狐老魔產生不淺的關係了，而很明顯令狐老魔和舊水老祖間互有嫌隙，這兩位不同時代的老祖很明顯是互看不順眼的，因此我覺得，舊水老祖會因此而對我產生意見。」
「然後呢，綠簪又是怎麼回事？」
「這個就大有來頭了.……這綠簪在一開始就差點殺了令狐老祖的精魂，很明顯是超越舊水老祖的人物，我懷疑可能是上界的仙人，只不過她保護我究竟要做什麼還不清楚，但很明顯和舊水老祖也很敵對！」
當下，安化侍將綠簪幾次出現的經過全部講給公羊子聽，包括幫他破鋒入藏、傳授白骨經要訣、抵抗諦視黑蓮的侵擾全部說了一遍，最後還提到了綠簪女子留給他的話——
萬般法門皆在一念之間，來日若登一百零八樓，你我自會再行相見.……
「一百零八樓？」
公羊子聽到這裡聳動眉梢，安化侍見狀卻喜形於色。
「師父，你是不是知道它在何處？」
「偶爾聽說過一兩嘴，不過都是虛無縹緲的傳言，已經許久都未現於人間了！」
「這又是何意？」
「不好說，傳聞這棟樓是沒有根的，自有靈智宛若浮萍一般到處飄搖，可能會出現在世間的任何一處角落，只不過毫無規律與痕迹可預見遵循！」
安化侍聞言瞬間頭大如斗，若是當真如公羊子所說這般，那想要找到這麼一座自己張腿亂跑的樓，可著實就只能靠自身運氣去碰了！
「這下子可麻煩了啊……」
安化侍不禁喃喃起來，公羊子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將他從沉思中瞬間打斷。
「安兒，也就是說，舊水老祖已經很明顯像你表達過了不滿與惡意？」
「這個.……不是他對我，而是我對他！」
「這又是何意？」
「這個.……其實是在望鄉台，那時候我看到了舊水老祖，我能感受到他對我的表現不滿，他以為賜予我鬼徹又幫我開闢神念意海，對我有恩情我應該跟他站隊，可我從來都不想成為任何人的奴役，所以在望鄉台上朝他吼了幾嗓子，表明了我的態度.……」
安化侍聲音越說越小，眼下他的狀態實在是太差了，實力不夠底氣自然也不足，太狠的話當然也不敢說得太多。
公羊子聞言默默揣度半晌，隨即眼神鄭重地看了看安化侍。
「安兒，照你這麼說，那綠簪女子和令狐老祖，在未來都會是你的心腹大患，我也不想成為任何人的傀儡，可有些時候我們沒辦法去自由選擇，我現在問你，若是有將你修為恢復的機會，你還願意恢復修為嗎？」
這話問得稀奇古怪，安化侍有些懵地點點頭，不曉得公羊子究竟要問什麼。
「師父，能恢復修為當然是好的啊，你到底咋了？」
「安兒，我不想你恢復修為！」
公羊子又冒出一句稀奇古怪的話，安化侍從來都不傻，當即便隱約明白了他為何會這麼說。
「師父，難道說你在擔心，我恢復修為繼續成長，終有一天會被舊水老祖和其它兩位徹底盯上？」
安化侍的聰慧令公羊子說話輕鬆不少，他緩緩點了點腦袋，眼神中滿是對安化侍的憐惜。
「你是個沒享到福的苦孩子，若是眼下你成了平凡人，我會把鬼徹與地獄吠陀交還給舊水老祖，你沒了利用價值他便不會糾纏你，平平凡凡過下半輩子，令狐老魔和綠簪女子也不會為了你一介凡人而大動干戈，這樣不是也挺好的嘛？」
「一點都不好，師父。」
安化侍聞言否定得斬釘截鐵，公羊子似乎早料到他會這麼說，當即也無奈地嘆了口氣。
「師父，人在地上想上天，人生在世要成仙，這本就是天經地義的，我已經見識過了雄鷹與蒼穹，讓我再做回螞蟻顯然不可能了，再者說我已然對仙道產生了無限嚮往，我的血仇也還未報，太多牽絆都不可能准許我僅僅只做個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