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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7章 蒼顏白髮

  血鎖囚山,宛若大獄。

  其中貓膩,不言自喻。

  安化侍已經在古洞中修鍊多時,若說親近這方古洞的隱秘,當屬他親近的時間較長。

  像水齡章等人僅僅只是駐守在其餘幾道後山峰座中,平日里根本不輕易進入古洞,這點安化侍在作繭自縛時便有所了解。

  安化侍緩緩騰空飛出斷裂的大山,水齡章見狀也迎向他飛去,只不過二人相顧照面,望著安化侍現如今的模樣,水齡章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蒼顏白髮!

  的確,經過驟然連番劇變,安化侍不光是心境修為上有了大蛻變,就連外貌也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此刻的他一人一刀御空佇立,從頭到腳都寫滿了故事與滄桑。

  就這般靜悄悄往那一站,便讓人有穿梭千年嗟嘆不已的凄涼。

  原本漆黑如墨的長發已經全部變白,比葉崇山的白髮還多,純度已經近乎雪亮,不再有一絲一毫年輕的色澤。

  他的面容此刻也不再少年,原本以他空境大能的境界,他完全可以駐顏有術絲毫不改,畢竟此刻他寶體丰神如玉,早已可做到輕易改換纖塵不染。

  但他卻完全沒有這麼做。

  此刻的他面容滄桑堅毅,看起來好似臨近中年一般稜角分明,眼窩深邃眉弓很高,嘴角鬍渣密布野性蒼涼,看起來渾然一副浪跡江湖閱盡千帆的俠客。

  那種,哀莫大於心死的落寞俠客。

  他堪比法器重寶的太古熔爐體此刻也滿是蒙塵,從頭到腳全部都是山石崩裂的污穢與土渣,安化侍也不在乎,任由其將自己搞得污蒙蒙的,唯有他那一頭白髮整潔如新,甚至白得有些許發慘。

  除此之外,他那雙劍眉也如雪般純白,偏偏那雙唇瓣卻殷紅如血,配合上他不再白皙的蒼勁皮膚,看起來亦正亦邪又滿溢妖異特質。

  望著這種狀態的安化侍,與其四目相對的水齡章一時間百感交集。

  他不知道該如何跟他開口對談,雖說安化侍是他的後輩,可此時此刻望著他的眉眼,忽然有種堪破生死枯榮的浩渺混沌,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哀傷和釋懷交替在心中翻轉。

  亦老亦少,不魔不仙。

  好詭異的感覺!

  水齡章知道,自從這次破山而出,他這位寄予厚望且經歷傳奇的葉家後嗣,已經徹徹底底不同於往日。

  甚至,已經徹底忘卻凡塵中的種種,徹徹底底成為了仙道征途上的一個異類。

  「恭喜,今後前途無量。」

  思來想去,水齡章還是跟他說了一句客套話。

  安化侍對水齡章沒什麼好印象,可此時的他仿若性情大變一般,微微一笑緩緩點頭,笑容說不上苦澀難看,卻怎麼看都有些不大自然。

  「水前輩謬讚,芸芸眾生里大能諸多,我只是其中毫不起眼的一個罷了。」

  安化侍的客氣出乎水齡章的意料,他好似完全忘記了仇怨與偏見,此刻對水齡章禮敬有加。

  不過水齡章也能明顯感覺出來,安化侍此刻將自己完全當做了陌生長輩,既沒有恨也沒有怨,有的僅僅是對剛剛恭賀言辭的謙虛回應,還有對修行界前輩最基本的尊重。

  很古怪。

  水齡章感覺自己竟有些看不透這小子了。

  「欽兒,不管怎麼說崇山都是你爹,關於舒家的事情.……」

  水齡章話還未說完,安化侍便將其伸手打住。

  「水前輩,那都是凡俗中的煩擾事,現如今我已經突破凡人四境,沒有必要再為這些俗事纏身。」

  「話雖這麼說,可你畢竟是我葉家的子嗣.……」

  「您又說錯了,我不屬於任何世家門楣,我就是我自己,我的道也就是我自己的道,我不屬於舒家也不屬於葉家,我是安化侍,僅此而已。」

  可能安化侍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以往他從來都不用的「您」字尊稱,此刻脫口而出竟沒有絲毫滯澀感覺。

  一番話說得絕情又利落,將一切羈絆關係都拋得乾乾淨淨,這令水齡章對其更加琢磨不透,偏偏又著實說不出什麼勸進的話來。

  「欽兒,我知道這些日子以來你心中苦悶,可你做這副樣子又是何必?我是你葉家的底蘊宗祖,我又不可能有害你的心思。」

  「水前輩您又說笑了,未經他人苦又何談懂他人心思?再者說我現在都不太懂我的本心何在,難不成說水前輩比我還了解我自己?」

  安化侍說話越來越神神叨叨,水齡章被他說得微微踟躇,半晌后大袖一揮重重長嘆口氣。

  「唉,都是經年造下的孽債,孽債啊。」

  這句埋怨不曉得是否在說葉崇山,水齡章此刻神色愁苦,也不再跟安化侍多磨嘰前事。

  安化侍此刻的確有些古怪,他仿若真的四大皆空一切看淡,眼神平和卻塞滿了蒼涼苦楚。

  安化侍望著腳下斷裂的大山,靜靜注視許久后淡淡開口。

  「水前輩,有件事情我想問問你。」

  「且說無妨。」

  「這座大山裡,究竟鎖著什麼,到底有何玄機?」

  水齡章聞言面色一凜,不過他本也老謀深算,似乎已經能猜到安化侍會這麼問,當即捋捋鬍鬚言語漿糊,貌似想要搪塞過去。

  「此乃咱們葉家後山的障目峰,曾經有三位葉家先祖在此山峰中成道為大祖,目前此山中封印有某樣邪祟物事,我勸你還是少打聽些為好,今後若崇山將家主之位傳給你,我倒是可以傾囊相告。」

  「葉家之主,和我有甚關係?」

  安化侍還是一臉漠然,水齡章聞言又要和他辯駁,誰成想安化侍竟又開口接話。

  「水前輩,難道說你也如這世間諸多看不開眼的修士一般,認為魔宗之物便是邪祟之物,魔宗中人便是邪祟之人嗎?」

  「你說這話何意?」

  聽安化侍這麼一說,水齡章的表情登時就變了,貌似被戳中了某些軟肋一般面目驚愕。

  「別裝了,這斷山內部封印的物事,不就是出自古魔宗的嗎?」

  「你……從何得知?」

  見被安化侍拆穿心思,水齡章的麵皮變得更加緊皺,安化侍卻依舊淡定如常,只不過言語上的咄咄逼人絲毫未減。

  「水前輩,我就是你最厭惡的那類魔宗修士,而且還是魔祖令狐睛明貪圖得到的魔宗之子,你覺得我會聞不到魔宗聖物的味道?」

  安化侍一語道出真諦,水齡章知道藏不住了,當即面色嚴肅繃緊身軀。

  「欽兒,你修習魔道本是不對,念在你是我葉家兒郎,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是嘛,那我還得多謝你了,沒想到正氣凜然的葉家至高底蘊,自詡正道的中流砥柱之一,竟然是如此容易改換原則的善變傢伙呢。」

  安化侍毫不掩飾自己對水齡章的嘲諷,不過他卻不像往日那般死咬理,也貌似沒興趣和他討論什麼正邪善惡。

  此刻的安化侍一臉淡漠,他貌似對任何事情都心知肚明,偏偏又對任何事情都漠不關心。

  這種狀態讓他顯得高深莫測,卻讓與之對談的水齡章感到大為惱火,偏偏水齡章又不敢胡亂說話,畢竟現在正聊的話題牽扯太多隱秘,令他不得不咽下這口悶氣。

  只不過,他能咽下不說話,不代表安化侍不說。

  安化侍緩緩低頭凝視深淵。

  「水前輩,如果你真念我是葉家之人,就好好跟我說說,這桿方天畫戟究竟是魔宗何物?」

  「這你都能瞧見?」

  這次水齡章徹徹底底被震住了,他死死盯著安化侍的眼珠子,安化侍在他面前毫不避諱地開啟了太陰蛇眸,攝人心魄的蛇眸澄光洞穿一切,跨過無數血色鎖鏈直達山底,將一切他想要得見的東西一覽無遺。

  「那當然,我是邪魔外道嘛。」

  安化侍略帶自嘲地微微一笑,不過水齡章此刻是絕對笑不出來了。

  「欽兒你聽我講,此乃葉家至高機密之一,萬萬不可隨意泄露給他人知悉,如若有犯,即便是我也保不住你!」

  「怎麼說,舉葉家全族來殺我嗎?以前又不是沒有過,我這些年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嗎?」

  安化侍一句話又給水齡章堵了個嚴實。

  「欽兒,若非崇山念在骨肉之情,你當真覺得葉家想抓你會那麼難?你需要體量他的良苦用心,他其實.……」

  「行了,我不想聽廢話。」

  安化侍擺擺手再次將他打斷,一代至高底蘊被一介晚輩接連輕視,這未免讓水齡章感到深深無語,可即便無語也只能無語,誰讓眼前這位安化侍,是他葉家直系血脈的親兒郎呢?

  「我其實一直都很好奇一件事,從當初葉家苦心孤詣謀奪劍宗六子的相柳妖胎時就開始好奇。」

  安化侍說到此處直視水齡章。

  「水前輩,為什麼堂堂南靖正道四大世家之首的葉家,還有正道五大宗門之一的道宗,會如此喜歡窩藏這些妖魔邪物?」

  「難不成說你們貪心不足,一直妄圖謀奪妖鬼界和與古魔宗相關遺迹禁地的諸般大機緣?」

  「既然要謀奪大機緣,那你們如此冠冕堂皇自詡正道,又對妖魔鬼怪嗤之以鼻頻頻不齒,我是否可以理解,你們才是真正不要臉的那一方呢?」

  說完此話,安化侍還是面無表情。

  而水齡章,此刻已氣得七竅生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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