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2章 五行劍

  打更人！

  俗世有打更人，天乾物燥，小心火燭，保一方黑夜安寧。

  修行界打更人，很顯然也有庇護北戎一方黑夜安寧之意。

  難不成說？

  安化侍瞥了瞥御守闐的三把劍，隨後又將剛剛獲悉的線索串聯起來，心中隱隱有了新的希望。

  活著離開此地的一線生機！

  為了證實自己的推測，安化侍面不改色準備繼續發問。

  「御守闐前輩，敢問像您這樣的大高手，您的佩劍該是何種來頭？」

  安化侍繼續揪著那三把劍說事兒。

  一提起這三把劍，御守闐的表情立刻變得極度傲嬌，看向赤陽子的眉眼也變得更加柔和。

  赤陽子聞言亦捋捋鬍鬚，做出一副志得意滿的做派，唯有塗山伯庸對此嗤之以鼻，毫不感冒自己躲到一邊生悶氣。

  「不愧為我的好徒孫，就是有眼光！御守闐大人的三把劍，說起來都是老夫親手鍛造而成的！」

  「噢？都是師太公您的大手筆？」

  安化侍聞言倒是不意外，畢竟赤陽子雖不是北戎人，但卻實實在在是這片大陸上最有名望的鑄造大師，多年來五大正宗都找赤陽子打造過兵刃法器，赤陽子也一直都是仰仗鍛造來增進修為的。

  畢竟鍛造本身要耗費大量心力氣血，本身就是很好的修行手段。

  以鍛入道，很有門道。

  安化侍默默感嘆，更加體悟了這方修行世界的登仙規律，正所謂萬物都可入葯，這天下涓流歸於大海，不同種類修行者最終都會殊途同歸踏上登仙之路。

  照此看來，萬事萬物皆可入仙道，也就顯得不那麼稀奇了。

  「師太公，想當初徒孫剛剛晉入鋒境不久，初涉修行者的第一戰便是和李墨白在舒荷老宅血斗。那時候我便感覺他的巨闕劍極為不凡，雖說最終被我爺爺溫叔牙捏爆了，可那也完全是李墨白實力不濟的緣故，怨不得劍。」

  安化侍不偏不倚實話實說，他倒不是真不想讓赤陽子下不來檯面，畢竟過往事實就是這般，也由不得他胡編亂造。

  赤陽子聞言倒是滿不在乎，抖抖袖口露出老而精悍的手臂。

  「哼！區區一把破巨闕有啥可惦記的？正所謂寶劍配英雄，爛劍自然也就配李墨白那種不入流的爛人！巨闕劍只不過是我諸多失敗品中的一個，流落民間轉了幾手，被李南門當成了寶貝賜予李墨白，殊不知那根本就是一柄左刃柄腕微崩的殘次品，根本代表不了老夫的真實水平！」

  「啥玩意？左刃柄腕微崩是這麼來的？」

  安化侍聞言憋不住笑。

  想當初李墨白介紹巨闕時的驕傲還歷歷在目——

  「劍名巨闕，赤陽子采嶺南寒鐵打造。寬一尺七寸，長九尺五寸。開鋒五年，回爐兩次，殺七十九八人，左刃柄腕微崩！」

  想當初安化侍啥也不懂，只感覺這番話說得霸氣外露，這把劍也牛弊哄哄殺過很多人，至於其左刃柄腕微崩，也理所當然想到應該是殺人太多所致。

  可現在被鑄劍者這麼一說，就徹徹底底變了味兒了。

  「師太公，那巨闕劍回爐兩次是？」

  「一提這個我就生氣！本來就是爛人配爛劍，一把殘次品而已非要買，你師太公我又向來很講信譽，售後服務可是終身保修的，因而李墨白這小畜生來找過我兩回，都是巨闕劍自身劍體紊亂出了問題，我早就告訴過他這是殘劍，示意他別再用了對他不好，可他偏偏就是不聽！」

  一直在聽的塗山伯庸，此刻見聊到了劍也緩緩轉身。

  「赤陽老兒這話說得不假，劍道即人道，劍殘即人殘，修行者的法器一旦殘缺，修行者自身修行福澤也不會圓滿，會出很多問題的，因此寧缺毋濫才是正途。」

  安化侍默默聽完忍不住朗笑，這的確是足夠有趣，可在場卻沒有一個人真能體悟他的趣味。

  雖說對於如今的自己，李墨白只不過是個隨便碾死的螻蟻，和左天衡一般弱的可憐，不過李墨白的的確確是安化侍人生長河裡的修行第一戰，這種初出茅廬的印象記憶是一輩子都抹不掉的。

  因此無論現在他多麼強，他總是覺得當初的李墨白很可怕。

  長此以往，這未嘗不是一樁小小的心魔障礙。

  畢竟想當初那一戰他並未取勝，最終是靠著溫叔牙大展神威才僥倖得逞。

  修行的過程，說白了一直都是斬斷怯念的過程。

  斬心魔，斬過往，斬來生，只求今生得償所願。

  今日被赤陽子這麼一埋汰，李墨白在安化侍心中的形象轟然坍塌，連帶著他那把殘劍一起，都變得異常可笑難登大雅之堂。

  「有點意思，那師太公，御守闐大人這三把劍又有何來頭？」

  「這些就完全不一般了！全部都是你師太公我的得意傑作！你瞧瞧那顆狗頭左側那把沒有？那可是堪比鑲嵌了刀宗源爐的五行金劍亢龍金鱗！再瞧瞧那狗頭正後方那把大劍，那可是堪比鑲嵌了道宗源爐的五行木劍太玄清風！至於狗頭最右側那把，那可是堪比鑲嵌了儒門源爐的五行土劍莽虎太行！」

  「五行劍？」

  安化侍聞言稍稍一愣，隨即便勾起了一些極其久遠的回憶。

  「師太公，如果我記得不差的話，想當初龍虎山之弈時，塗山前輩曾率眾駕臨南平京，當時率隊迎接的是公孫大藏，我還記得當時他們互相引薦，其中公孫大藏便是五行水劍滄浪白淵擁有者，而塗山伯庸前輩便是五行火劍赤鱗狼牙擁有者，可對？」

  乍一提及此話，塗山伯庸幽幽一嘆，隨即便擺擺手。

  「都已經是塵埃舊事了，還提這些幹嘛……眼下公孫老兒早已駕鶴西遊，我也被收走佩劍囚禁此地，過往的五行劍俠傳說早已化為雲煙。」

  安化侍聞言便知曉自己猜對了。

  「五行劍俠？」

  「不錯，想當初你師太公我窮盡數百年精力，嘔心瀝血打造了五把當世名劍，采陰陽五行天地山川之靈韻，納風雨雷電金木水火土行元素於其間，這五把劍是我最後的作品，也是我的收山之作，我自問再也造不出超越這五把劍的法器，加之也再遇不到當初那麼天時地利人和的鑄劍條件，因此這五把劍成為了我的鑄造絕響。後來這五把劍相應尋到了五位適合主人，他們因劍結緣傳承出一段江湖佳話，縱橫修行界數百年旖旎無限風光，當時的世道還是北安王治下，沒有現如今的王朝分立，天下一統四海祥和，他們來自各大源流門派卻和而不同，至今看來的的確確沒有辜負我的一片苦心。」

  吵嘴了一百年的倆老頭，塗山伯庸突然被誇顯得有些害臊，老臉一紅重重咳嗽兩聲，隨後又只剩下一聲長嘆。

  「唉，現如今故人都已凋敝，五行劍俠所剩無幾，還說這些幹什麼？」

  「還剩幾個？」

  安化侍也完全沉浸在五行劍俠的故事當中。

  赤陽子沉吟半晌，隨後指了指塗山伯庸，又指了指御守闐。

  「準確來說只剩老塗山一個了，本來還有一個公孫大藏，你也知道前些年也翹辮子了。不過五行劍的傳承尚未斷絕，老朽將其中亢龍金鱗、太玄清風、莽虎太行三把轉贈給了御守闐前輩，這也是御守闐前輩願意在此地幫扶我等的緣故之一。還有兩把劍沒尋到特別合適的傳人，目前傳承給了一對連體夫妻，這個就不細說了。」

  「您說的可是六七劍？」

  安化侍一下子便想到了他倆。

  「嗯？小徒孫你門清兒嘛，沒錯就是那倆孩子，唉可惜就是命不好。」

  「他們很合適，我看人也很準的。」

  安化侍幫六七劍說了一嘴，隨後指了指塗山伯庸。

  「照此說來，公孫大藏的滄浪白淵和塗山前輩的赤鱗狼牙，現在都在六七劍手裡？」

  「就是這般，索性老夫被困押此地不得解脫，這劍放在我手完全就是浪費，還不如給到年輕一輩！」

  安化侍了解完五行劍的全部，心中已經有了全盤盤算。

  他隱隱一笑，隨後朝御守闐三人拱手作揖。

  「多謝三位前輩答疑解惑，看來我已經大概推測出來一些真相了！」

  「啥意思，說啥呢小鬼？」

  御守闐聞言很是好奇，抱著狗爪狗眼瞪得溜圓。

  「別裝了，御守闐前輩，你瞞不過我的！」

  安化侍笑吟吟地指向塗山伯庸。

  「塗山前輩，剛剛您說您被困押此地，不想浪費名劍而將它傳承給六七劍把持，可依我看最應該傳承的應當是御守闐前輩，畢竟御守闐前輩有足足三把劍，若也像你和我師太公那般被困押在此，以我目前對他的感覺，他應該也不是那種敝帚自珍的小氣鬼，畢竟身為劍宗四大劍聖之一，哪能不愛惜人才？料想至少也得把劍傳承給張守愚或百里南瑾一類，不至於讓他們到現在還使用燭龍劍這些低一等階的飛劍！」

  「好小子果然機靈，你到底想說什麼？」

  果然聽聞此話，塗山伯庸和赤陽子像兩個犯了錯的老小孩一般緩緩黯然，御守闐卻玩心大起，樂呵呵地盯著安化侍狗眼含光。

  「沒什麼，我只是猜到了你們三人真正的關係罷了，剛剛我說的推理也僅僅只是頭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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