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9章 高手過招
覆血夜刀行第909章高手過招「嗯?此話怎講?」
讀書人貌似對安化侍的說法很感興趣,當即稍稍移開看書的眸光,朝安化侍的臉上瞥了一眼。
安化侍對這種真學究向來也是尊重的,更重要的是他現在的確心有所感,之前也沒人能跟他進行這般交流,此刻倒的確是個不錯的機會。
「這位道友,我姑且也就是隨口亂說,你也就隨便聽聽罷了,我修行這麼多年,不可謂不是機緣深厚,只不過這方天地,和我初出茅廬時的天地並無二致,近兩百年前我行走江湖,看山是山看海是海,見不得仙人也得罪不起前輩,而現在的我看山不是山,看海也不再是海,至於當年耳濡目染的一眾所謂前輩高人,此刻看來大多也僅僅是滑稽可笑的跳樑小丑了。」
這段話完全是由心而發,安化侍說完后深吸一口氣,自己都感慨自己啥時候變得這麼有學問了?
倒是讀書人貌似對安化侍的話饒有興緻,向來手不釋卷的他,竟認真地合上了書卷,隨後又認真地看了看安化侍的眉眼,隨後認真地點了點頭。
「不錯,那麼現在在你眼裡,山和海又是什麼?」
「一簞食,一瓢飲罷了,星河亦是橫沙,橫沙本是星河,我也說不太清楚,大概就是這般道理。」
「那七大禁地呢?」
讀書人洒脫揮袖,輕輕指了指四面八方。
「禁地?」
安化侍聞言稍稍踟躇,不過卻沒有太多猶豫。
「所謂禁地,其實也只不過是修行世界的變種罷了,從前我視禁地如虎狼,總覺得禁地不可侵犯,禁地闖蕩九死一生,可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我發覺自己已經可以觸摸到禁地遺秘,只要我想,我便能夠探求,於是乎禁地也不再是禁地,只不過是天道爭鋒者頓悟證道的試煉場罷了。」
「如此年紀,能有如此心態,著實是難能可貴。」
讀書人對安化侍的興緻越來越濃厚,他將書卷緩緩捲起,隨後輕輕斜插在自己左側腰間,隨後單手抱膝慵懶在長坪上側躺。
「安太傅,那你既然覺得世上禁地已不是禁地,那這世上可還有真正令你畏懼之物?修行者功高自大並非不可,只是向道的敬畏之心,無論何時何地都不可懈怠半分,既然必須要有向道之心,那麼我們真正應該敬畏的是誰呢?」
這話問得深邃,安化侍著實是被問住了。
不過安化侍並不覺得讀書人在刁難他,畢竟他也的確在思索這個問題,只是一時半會想不出個答案。
又過了盞茶時辰,安化侍瞥了瞥令他心悸的皇宮深處。
「道友應該已經感知到了,在那裡有一尊北安至寶,自生靈性且無與倫比,我闖蕩大江南北這麼多年,還從未感受過如此強烈的仙道氣息,若真說敬畏之心的話,我覺得它應當算是一個,這世上還有很多我惹不起的東西,我這人直來直去,凡是我惹不起的,或者說能輕易搞死我的玩意兒,我都會對其產生暫時的敬畏之心。」
「單單是一具北安骸骨,的確夠資格,不過卻和我們討論的問題無關。」
讀書人說得意有所指,貌似對那皇宮深處的存在已經瞭若指掌,可安化侍聽到這話卻無法淡定了。
「道友,你剛剛什麼意思,難不成說我感知到的宮殿深處的東西……是大名鼎鼎的北安王的遺骸?」
「怎麼了,有何不可?」
不同於安化侍的震撼,此刻的讀書人倒顯得氣定神閑,可安化侍心裡卻驟起波濤,畢竟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這一次安化侍可真算是來著了。
北安王!
世人關於北安王的傳說,安化侍已經倒背如流,不過關於北安王最終的歸宿,說法卻一直都並不統一。
有人說他被七七四十九日雷劫轟炸至死,有人說他身死而道不消,留下了夾帶畢生功力的金身骸骨,還有人說他蛻下凡世俗身羽化登仙,早已晉入真天境仙人大道。
當然傳說說到底還是傳說,眼下既然讀書人開了口,倒還是有幾分可信度的。
如果那裡面真的埋藏有北安王的骸骨,那隻能說明北安王的確沒有渡劫成功,不過這位一隻腳踏入真天境的巔峰級老祖,其骸骨的價值定然也恐怖絕倫,安化侍心念電轉,他瞬間又想到了更多可能性。
「這位道友,跟你聊了這麼多,還不知道你如何稱呼。」
「我複姓諸葛,名燃燈,字通玄,號東翰林居士。」
「諸葛燃燈.……好名諱,我在東陳只聽說過孔家,閣下既然不是孔家麾下,竟還能有如此修為境界,看來和我一樣也是逆流而上的苦修者。」
安化侍話里夾帶著真心敬仰,諸葛燃燈聞言溫和微笑,輕輕擺擺手禮貌謙和。
「區區小道,不值一提罷了,孔家的確在東陳隻手遮天,只不過眼下東陳的天,早已經不姓孔了啊。」
諸葛燃燈這話很明顯意有所指,安化侍自然清楚他指代的是什麼,當即緩緩點頭,又看向北安王埋骨處。
「諸葛道友,既然你說北安王骸骨留存在此處,那很顯然對其覬覦者絕非你我二人吧?」
「安國傅別帶上我,我只是個讀書人,不喜歡這種死人東西。」
諸葛燃燈倒是頗為洒脫,若是換別人說這種話,安化侍定然會覺得他在故作清高,可這話從諸葛燃燈嘴裡說出來,安化侍卻只覺得自然流露,甚至對其產生不了一絲一毫的敵意。
「不過,如果安國傅想要裡面的骸骨,那估計要耗費不少功夫了,畢竟就像你剛剛說得那樣,現在已經有人在其內捷足先登,說不準埋骨處的某顆砂礫域界里,正在展開驚天動地的大戰也說不準呢。」
「什麼?」
安化侍聽出了諸葛燃燈話里的提點之意,很顯然在他還未趕來之前,諸葛燃燈肯定是看到了什麼,只是這讓安化侍稍顯頭痛,畢竟安化侍的神識並未探測到任何端倪,能夠完全規避他神識的存在,定然至少是和安化侍舉案齊眉的大人物了。
讀書人卻根本不關心這些,他貌似真的只喜歡研究問題。
「安國傅,我看你也不著急進去摻和,那我們就再說說剛剛的問題,現在你想清楚了沒有,究竟這世上還有什麼,比七大禁地更加瘮人可怖?」
「說實話,還沒想好。」
安化侍敷衍一笑,他的確沒諸葛燃燈這般雅緻高尚,他只在乎北安王的骸骨,他該如何去分一杯羹,倒是諸葛燃燈開口不停,見他不答便指指自家心口。
「安國傅,其實這世上本沒什麼真正值得畏懼的東西,如果說非要找出一種,那應該就是變幻莫測的人心了。修行可後天成之,人心卻始終不可揣測,北安骸骨固然是好的,可一具骸骨會牽扯出多少不計後果的醜陋人心,這就是難以估量的未定之數了。」
言罷,諸葛燃燈不再理睬安化侍,而是掏出腰間沒看完的書卷,繼續仔細研讀起來。
諸葛燃燈的話令安化侍若有所思,不過安化侍還是個講求實際的傢伙,既然珠玉在前就不可不去,當即便拋下諸葛燃燈,轟隆火光大放朝感知處迅猛進發,誰成想與此同時,遠方宮殿深處迅速飛出一位道袍劍客,二人打了一個照面兒,互相之間都有幾許訝然。
「安化侍?」
「御守闐?」
此刻在安化侍對面,正是頂著一顆柴犬狗頭的御守闐,他依舊背負著三把五行劍,此刻稍顯狼狽,但卻不打算給安化侍讓路半分。
「安國傅,這骸骨我們劍宗已經佔了,你且去別處尋覓機緣吧。」
御守闐開口便下了逐客令,安化侍聞言抿嘴一笑,默默抽刀橫臂在前。
「狗鼻子果然靈敏,只不過御守闐前輩,小子我來都來了,你真覺得我會空手而歸?你這話簡直就是狗放屁!」
安化侍句句不離狗,每一句都戳到了御守闐的脊梁骨,御守闐聞言勃然大怒,拈指造印背後三劍出鞘,霎時間清亮劍鳴響徹整個深淵。
「安化侍,我知道你現在背後有百里刀皇撐腰,可即便是百里刀皇,也得給我們四大劍聖幾分薄面!今日我們四位老傢伙俱在,除非你能請動百里刀皇親至,否則你不可能瓜分到一根指骨!我勸你還是省省力氣回去做贅婿吧!」
不說這個還好,御守闐一說此話,立刻也讓安化侍怒火中燒,二人話不投機也無需更多周旋,重寶就在眼前,安化侍自然也不會被輕易喝退。
「四大劍聖齊至?你他娘的懵誰呢?早在古魔地我就看你不順眼了,今日既然你來了,那我便將你懾服煉化為祭師傀儡,好好替我師公出一口惡氣!」
天雷勾地火。
兩大高手瞬間戰成一團。
法則和域界在瞬間猛烈對轟,整座北絕之淵再次陷入天塌地陷的崩裂!
而就在這一片紛亂中,唯有諸葛燃燈這位讀書人還在手不釋卷。
他一邊讀書一邊搖頭晃腦,搖了一會兒又變成唏噓慨嘆。
「唉,這世上看不開的傢伙,真的都活得太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