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 貶為庶民，永世流放
文監正看來句句發自肺腑，忠心耿耿，可是卻句句誣指鳳家要謀反。
鳳凝煙聽得眼皮直跳，眉頭越來越緊。
前世鳳威就因朝中奸臣汙蔑為通敵賣國，而被抄家斬首，沉冤而死，這是前世、今生，鳳凝煙最忌諱、最害怕的事。
一聽文監正這話，她已然忘了自己想要借煞星一說退婚的目的，恨得將蓋頭向地上一摔，指著文監正：
“文修祿！你這奸佞小人！我鳳家世代忠良，亂世開疆擴土，盛世駐守邊關，從來赤膽忠肝，何來謀反之心！”
文監正退後幾步，諂媚一笑：“皇上在這裏，鳳大小姐也敢鬥膽頂撞叫囂，豈不是坐實了這謀反之心？”
鳳凝煙心中一凜，見皇帝神情慍怒，自知撞在了槍頭上，不甘地咬了咬牙：“臣女不敢……臣女隻是冤枉。”
沈淩絕側目看著她紅紅的眼睛，緩緩站了起來，躬身道：“父皇，文監正單憑一張嘴，就把一門忠良的鳳家汙蔑為謀反亂臣，並牽連到煜王妃身上，兒臣不知他意圖何在，難道他是在暗示兒臣也有謀反之心嗎？”
鳳凝煙也暗驚，實在料不到沈淩絕為了她，一次又一次在皇帝麵前表露強硬的態度。
為了她的清白，他竟把自己也捆綁進來，實在是不智之舉啊！
身為皇子，這時候不是應該趕緊退婚，撇清關係、表明立場嗎？
沈淩絕啊沈淩絕，你腦子是不是被門擠了？
文監正一聽，嚇得“噗通”一跪，抖著袖子伏在地上：“微臣隻是判斷星象，未雨綢繆，實在不敢誣陷忠良，更不敢牽連煜王殿下，求皇上明鑒！”
皇帝看著沈淩絕，眼睛微微眯了起來，目光冷如刀鋒，緩緩轉到鳳凝煙的身上。
“文監正稟報星象推演的結果，隻是職責所在，並無實證，朕豈會輕信？煜王你也不必小題大做。”
沈淩絕立刻微笑說道：“父皇說的極是，兒臣也相信，父皇不會僅憑星象就抹殺了鳳大將軍與煜王妃多年來鎮守邊關的功勞。如此，兒臣還請父皇繼續主持大婚。”
鳳凝煙看見他這狡黠的笑容，突然明白了。
他將自己和鳳家捆綁在一起，是為了讓皇帝權衡。
一邊是皇帝倚重的欽天監首席星象大師，一邊是皇帝最喜歡的皇子和手握重兵的鳳家。
如果皇帝相信文監正所說，鳳凝煙是煞星，勢必牽連沈淩絕，激怒鳳威，也會讓文監正背上誣陷皇族、誣陷忠良的罪名，按律當處以極刑。
所以今天，皇帝絕不能以星象為由，取消婚禮。
可是，文監正的話已經像一根刺，在皇帝心裏紮了根，讓他接納鳳凝煙為煜王妃，他豈能心安。
“朕方才已說過，等欽天監推演星象有了確定的結果，再談此事！”
鳳凝煙心知當今皇帝老來昏庸，不問政事，卻迷上煉丹修道，對術士之言深信不疑。
想起前世皇帝就信了鳳威通敵賣國，她心中氣憤，卻知道要證明鳳家清白，最重要的是她必須盡快回到父親身邊，阻止龍牙關戰役中寧南軍的慘敗，才不會讓朝中奸佞有機可趁。
她望著沈淩絕道：“煜王殿下，臣女多謝殿下護佑，這婚事，還是就此作罷的好，臣女不願連累殿下。”
沈淩絕卻淡淡一笑：“婚禮是否繼續，都不重要，在本王心裏，從提親那一刻起，你已經是煜王妃。本王說護你，縱你，絕不食言。”
“淩絕！”皇帝聽得大怒，“你這是要逆旨？！”
沈淩絕一把握緊鳳凝煙的手：“父皇，兒臣以性命保證，鳳家絕不會有不忠之心、謀反之意。若是鳳凝煙有朝一日做出任何損害大玥國利益之事，兒臣願意替她受過，貶為庶民，受永世流放之苦。”
鳳凝煙渾身一震，驚愕地望著沈淩絕，心跳得狂亂，渾身的血都衝上了腦袋。
“煜王殿下！你瘋了嗎！”
她用指甲狠狠刺痛了他的手心，隻想讓他清醒一點。
這樣的保證，根本不能讓皇帝減少對鳳凝煙的疑忌，甚至還有可能成為別人利用鳳凝煙算計沈淩絕的把柄！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皇帝也震驚了：“你說什麽！貶為庶民，永世流放？煜王，你為了鳳氏，便要放棄國姓、不認朕這個父皇嗎！”
鳳凝煙一撩一角，跪在地上：“皇上，煜王殿下並非這個意思。”
“父皇，”沈淩絕打斷鳳凝煙，“身為皇族，睥睨天下，尊貴無比，可是若不能護自己的妻子，任人汙蔑她，兒臣豈不是枉為帝裔，枉為男兒！”
“你這逆子！”
皇帝氣得臉色鐵青，身子一癱，靠在茶幾上，打翻了茶杯，嚇得董公公急忙扶住。
“朕知道，這麽多年你一直怨恨朕！是不是！你母妃自盡，朕何嚐不痛……”
沈淩絕抬起頭，坦然道：“不，兒臣從來沒有怪父皇，因為外公和母妃都說過，父皇為了江山社稷，身不由己。父皇多年來偏愛兒臣，兒臣豈能不知，隻求父皇相信兒臣一次，萬萬不可寒了鳳家世代赤膽忠心！”
鳳凝煙沉默地低下頭去，眼眶裏卻盈滿熱淚。
前世沈淩絕也曾當堂替鳳威求情，滿朝文武，隻有他堅信鳳家不會通敵賣國，並親自去南疆國查找證據。
今生，她終於親眼看見他是如何篤定，如何不惜用自己的皇族身份來保證，縱然她是鐵石心腸，也不能不感動。
何況，她哪裏是鐵石心腸，不過是用前世的傷，化成利刺武裝自己，保護自己罷了……
兩滴清淚，落在她鮮紅的裙擺上，暈開兩朵暗紅的花。
她握著沈淩絕的手，不覺竟握得更緊。
沈淩絕感受到她這細微的變化，轉頭望著她，她便也抬起頭，看著他。
這場談話，仿佛陷入僵局時，皇後卻從門外走了進來。
她來到皇帝身旁，得體地微笑著道：“皇上，百官和賓客們都在等候，有什麽事，不妨等大婚禮畢之後再說嘛。誤了吉時，可不吉利。”
皇帝捂著氣悶的胸口，接過董公公奉上的丹丸喝下，看著跪在地上的沈淩絕和鳳凝煙，見二人癡癡相望，心中酸楚而感觸，無奈地搖了搖頭：“皇後替朕主持婚禮罷！擺駕，回宮。”
說完，皇帝被董公公扶著，走過沈淩絕身旁，遲疑了一下，在兒子肩頭重重拍了兩下。
就連在一旁的鳳凝煙都能明顯感覺到，這兩下，充滿了失望和警告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