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藥廬煉丹，請君入彀
沈淩絕見鳳凝煙若有所悟，手才從她的肩膀上移開，淡淡說道：
“葉先生身負血海深仇，他的仇人就是沈幽篁。不是不能阻止，而是別人沒有資格阻止，那是幾十條人命的血債。他們的交鋒，無可避免，終有一戰。”
鳳凝煙心中仿佛被什麽刺痛，沈淩絕的話，讓她想起前世死前的仇恨。
她這才真真切切體會到葉柏苦報仇的決心。
她垂下眸光，不禁握緊了雙拳。
“是啊……一個不懂武功的巫醫，唯一能引仇人出現的方法，就是藥廬煉丹，請君入彀……他連生死都可以不顧，我若阻止他，和他的仇人有什麽分別？”
沈淩絕安慰道：“即便人人都看得出藥廬是陷阱，但為了各自的目的，沈幽篁和殺手還是會趨之若鶩。葉先生現在很危險，你救人心切，並沒有錯。”
雖然聽了這話，鳳凝煙不再那麽自責，但如今的形勢，卻比她來時所想象的嚴峻得多。
她重重揉捏著太陽穴，沉重地道：“如果讓沈幽篁先找到葉先生並控製他，就會像以前一樣號令那幫殺手，來暗算你我，對付寧南軍。到時候，殺手在暗，南疆軍隊在明，寧南軍將疲於應對，直接影響到未來戰爭的結果。”
沈淩絕點點頭：“所以，必須救葉先生，摧毀殺手組織。隻有這樣，局勢才能對我方有利。”
“那要怎麽救？”鳳凝煙急著問。
沈淩絕看了一眼鳳凝煙和程雕，轉身走到書桌前，提筆寫下一封信，寫好之後，蓋上火漆，交給程雕。
“火速將信轉交寧南分堂堂主蘇世乾，片刻不得耽誤。”
程雕接過信封，領命而去。
寧南郡的清晨，霧氣濃重，山中就更是如此。
郊外山腰的藥廬，此刻就被包圍在一片牛乳般的霧色裏，就連初升的朝陽，也無法滲透半點暖意。
藥廬院落裏的草棚下，是個一人多高的丹爐。
旁邊兩個藥童，拚命地推拉風箱，讓烈火熊熊燃燒。
丹爐前的蒲團上，葉柏苦閉目跪坐，口中默念，說的是黑苗寨的方言。
那些話，咿咿呀呀，聽起來更像是含恨的咒語。
身旁的沙漏，慢慢流盡了最後一粒沙。
藥童急忙起身，對葉柏苦稟報：“先生，時辰到了……”
“開爐，取丹。”
葉柏苦倏然睜開了雙眼，熬了一夜，他通紅的眼睛裏，卻沒有疲憊，隻有為報仇而興奮的精光。
這句話，在空曠的山穀間回蕩，像是一柄鋒利的鋼刀，攪動了穀中的迷霧。
遠處的霧氣如潮水般暗湧，在肉眼看不見的迷霧深處，似乎有數不清的餓狼正在伺機靠近……
葉柏苦靜靜佇立在丹爐前，看著藥童小心翼翼打開丹爐。
他的餘光卻掃視著周圍，感覺到濃霧裏有種看不見的殺氣，他不但沒有絲毫的擔憂懼怕，反倒從容不迫地冷冷一笑。
“先生，丹藥已經製成！”一個藥童捧著托盤中剛出爐的藥丸，小心翼翼地挪步到葉柏苦麵前。
那紅漆托盤裏，卻隻有十顆丹藥。
葉柏苦拈起其中一顆，放在鼻子前深深嗅了一下，滿意地點點頭，從袖中取出一個巴掌大的藥盒子，將十顆丹藥全都放進盒中。
接著，他用脖子裏戴著的一枚小銅鑰匙，將盒子的暗鎖“哢吧”一聲鎖上。
“你們可以走了。”他攤開手掌，將兩個赤金元寶遞到二藥童麵前。
藥童麵麵相覷，不敢去接，因為他們是賣身為奴，家裏父母已經收過葉柏苦的錢，怎麽能再收，何況是元寶。
葉柏苦卻硬將元寶塞給了他們，將他們趕出藥廬。
那元寶是他賣掉傳家古玉、買了藥材之後，全部的家當，隻是他知道，這些錢財，過了今天，他將再也用不上。
看著兩個瘦弱的身影，揣著元寶匆匆下山而去，葉柏苦走到藥廬外的茶舍裏，慢悠悠為自己斟了一杯冰涼的茶。
茶杯旁，就是那放著十顆解藥的小盒子。
迷霧漸淡，四麵八方的樹影中、荒草裏，隱現出一雙雙血紅的眼睛，全都在盯著葉柏苦，盯著這小盒子。
葉柏苦喝了一口茶，另一隻手，卻緊緊按在那藥盒上。
“老朋友們既然來了，不妨現身相見。”
這時，秋風乍起，青黃相間的衰草，沙沙作響。
“葉某知道你們都是為了解藥而來，不過，你們也看到了，傾盡全城的珍稀藥材，也不過隻得到這十顆丹藥。不知，該給誰才好？”
四周草木窸窣的聲音，突然消失，周遭一片死寂，沒有半句應答。
那些隱藏在暗處、鷹隼般淩厲肅殺的目光，卻開始互相觀望。
這時，忽然有人高聲問道：“姓葉的，不是你養蠱害我們，我們怎麽會成了如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你若是不想死，就快把解藥交出來！”
葉柏苦笑了笑，笑得異常冷血。
“你們一步步廝殺，為的就是走出暗無天日的地牢，肯定比葉某更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戰利品隻屬於勝利的人。所以，誰能活著走到我的麵前，就可以得到解藥，重獲自由。”
這時候，從人群中另外一個方向，傳來一聲怒喝：“葉柏苦你這畜生！我們以為你製造解藥是良心發現，沒想到你竟然想讓我們自相殘殺，兄弟們不要聽他的，活捉葉柏苦，到時候要多少解藥有多少！”
葉柏苦一聽這聲音，突然覺得有點熟悉，但是聲線略有偽裝改變，葉柏苦一時竟想不起此人是誰，唯一能肯定的就是，這個說話的人，他一定認識。
埋伏在附近的殺手們，聽了這些話，群情激動，離藥廬比較近的山石後，立刻跳出來一個蒙麵殺手，舉著刀躍落下來，大喊一聲：“活捉葉柏苦！”
葉柏苦冷哼一聲，突然打開藥盒，取出一顆藥丸，一把塞進嘴裏，仰頭咽下。
這一舉動，讓剛想撲過來的殺手嚇了一跳，竟站在原地不知道該退還是該進。
殺手群中立刻有人高喊：“葉柏苦！你幹什麽！放下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