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瘟疫
“怎麽不起來？”段流韶瞪著李元雄問。
“那鳳少帥……鳳凝煙說……”
李元雄話到嘴邊，仍是沒勇氣說，生怕這話傷了太子的麵子和他對鳳凝煙的心。
“她說什麽……原原本本地告訴我，一個字也不要漏！”
段流韶握緊了拳頭，心裏已經做好了準備。
李元雄滿頭大汗，小聲道：“她說……說讓您趁早滾回南疆，不然她要率十萬大軍，將昊城夷為平地……”
“將昊城夷為平地？”段流韶一字一句地重複了一遍，怒極而笑，“哈哈……那個丫頭，海口倒誇得不小，以為我南疆將士都是木頭嗎？”
他原本對自己的軍隊很有信心，可是經過數次交戰，此番又連連中計，說話也有點不硬氣了。
一旁，桑懷玉感到太子被挫折削弱了銳氣，不由皺著眉，晃起了羽扇。
“太子殿下，鳳凝煙這一仗贏了，必定會乘勝攻打南雍關，我們現在該重整旗鼓，準備迎敵。李副帥和蔣將軍雖罪無可恕，但還望太子殿下允許他們戴罪立功。戰事當前，我軍不可自傷元氣啊。”
段流韶冷哼一聲，也知道形勢嚴峻，軍令也不可能嚴格執行，才冷冷地道：“你二人本應各打五十軍棍，看在軍師求情的份上，暫且壓下不執行。若南雍關再有任何差池，你們就在關下給自己挖個墳跳進去，永遠別回南疆了！”
“是。”李元雄和蔣崇明低聲應了，感激地看了桑懷玉一點，緩緩退出帥帳。
桑懷玉緩步踱到沙盤邊，看著上麵的地形，沉吟道：“過了那山穀，寧南軍就可直逼南雍關下。敵軍剛獲大勝，士氣正旺，我等需堅守不出，以靜製動，耗其銳氣，不可攖其鋒芒。”
段流韶煩躁地在房中轉了幾圈：“堅守！又是堅守！”
雖然他知道軍師的策略是最好的應對之法，但卻感覺這樣子在氣勢上就會落於鳳凝煙下風。
桑懷玉早知段流韶對鳳凝煙的心思，勸慰道：“一時失利，太子不用放在心上。這南雍關已經是咱們的，內外布防如鐵桶一般，當初我們強攻不易，寧南軍如今想要奪回，也同樣不易。”
這話，讓段流韶安心了一點。
他摩挲著橫放在兵器架上的蟠龍碎月刀，暗暗在心中發誓：這個奇恥大辱，我段流韶記下了！有朝一日，本太子一定會奪取寧南郡，踏平大玥國！
鳳凝煙，你等著！
清晨的陽光，驅散了令人寒冷的迷霧。
寧南軍在山穀之戰中，大獲全勝，士氣正旺。
鳳凝煙卻沒有像段流韶想的那樣，匆忙行軍，而是下令起灶做飯。
隻等主力軍通過了那山穀，糧草也到了絕對安全的地方，她便下令，將所有的俘虜帶上來。
南疆軍死傷四千多人，剩下那些受傷不重的五六百人，都被俘獲。
他們被麻繩捆綁著，盡管很容易就能割斷麻繩逃走，但這些被赤炎營的死士嚇破了膽的人，又怎麽敢逃跑？
鳳凝煙站在一處石台上，傲然望著下麵的俘虜。
“你們很幸運，在南疆侵犯我大玥國南雍關的時候沒死，在今天淩晨的伏擊戰中也僥幸活了下來。所以我相信，此時此刻，你們更珍惜自己的命，都想活下去，是不是？”
一聽這話，那些神情絕望而麻木的俘虜們全都抬起了頭，因為鳳凝煙的話，暗示著一絲生存下去的希望。
他們都屏息聽著，想知道如何才能活下去。
鳳凝煙接著道：“南疆人都十分齊心愛國，我鳳凝煙欣賞你們上陣的勇氣。但你們看到了，正是因為段流韶的野心，葬送了成千上萬南疆士兵的性命！”
一針見血，殘酷的事實，讓本來忠心耿耿的士兵們，開始懷疑段流韶一統天下的理念。
“你們是他的子民，他卻不曾愛民如子，而把你們當成侵略的工具。如今死在山穀中那些人，他們的家人還在等他們回家！家中的老弱婦孺有什麽錯，段流韶憑什麽讓他們經曆生離死別的悲痛，從此無依無靠？”
鳳凝煙的聲音高亢卻悅耳，字字鏗鏘，迅速煽動俘虜們的情緒，將他們的悲傷和後悔推到最高點。
俘虜中開始有人嚎哭，有人呐喊。
“我們不想打仗！我們想回家！”
“我兒子才兩歲！我不想死！”
“我還沒成親……我要是死了，那瞎眼的老娘沒個依靠，也活不成了……”
鳳凝煙聽著他們的話，眼眶也忍不住微微濕潤。
“你們的心都在南疆，我軍也不想整編你們這些難以真心歸降的人，所以本少帥決定，派兵送你們回南雍關。到時候是戰還是回國，你們自己決定。”
說著，一聲令下，立刻有士兵上來，將俘虜們手上的麻繩都削斷在地。
一瞬間從俘虜恢複自由，這些人先愣了片刻，忽然一個接一個跪了下去，含著淚朝鳳凝煙磕頭。
他們都知道鳳少帥的寧南軍的威望，肯定不會出爾反爾。
赤炎營的將士們，奉命這五六百名俘虜送回南雍關。
看著俘虜們離開，黎堯才有點不解地問鳳凝煙：“少帥，您這麽做，隻是出於同情他們嗎？那也不必在馬上要交戰的時候放俘虜啊，這樣豈不是放虎歸山？”
鳳凝煙轉過身，望著遠處的錦繡山巒，微微一笑。
“就算是虎，也是拔了牙的。他們心裏對戰爭的恐懼反感、對故鄉的思念，會像瘟疫一樣，迅速在南疆軍中傳播。”
黎堯聽了，一拍腦門：“哎呀呀！少帥英明神武，足智多謀！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末將真是笨啊！”
鳳凝煙無奈地搖了搖頭，一躍跳下了石台，抖了抖披風上的塵土，回頭嫌棄地看著黎堯。
“黎副將啊，你這拍馬屁的功夫還是有待加強啊，誇我爹是這幾句，誇我還是這幾句，多讀讀書吧……”
黎堯撓了撓耳朵，哈哈一笑：“這才能說明少帥深得大將軍真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嘛！”
鳳凝煙笑了笑：“廢話少說，將士們現在應該已經休整好了，剛才我交給黎副將的陣法圖，速速命人傳授下去。”
一說到正事，黎堯立刻收斂笑意，領命而去。
很快，鳳凝煙就率領兩萬寧南軍重新上路。
經過一日一夜的戰鬥，掃清路上幾股前來阻擊的敵軍，一直攻打到南雍關下。
鳳凝煙拉住韁繩，遙遙望去，隻見那熟悉的城牆上刀槍林立，城頭上原先的鳳字旗和寧南軍旗早已換成了南疆軍軍旗，正隨風飄揚。
而南疆軍正在城門之內，整齊劃一的閃亮兵器，在陽光下折射一片奪目的寒芒，整個南雍關都陷入決戰前的肅殺氣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