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未雨綢繆
一旁，段華音也聽見了皇帝那一番話語，不由心想：原來當年敏貴妃剛有身孕的時候，大玥皇帝就有心立沈淩絕為太子了。隻是不知道當年發生過什麽事，令皇帝將此念頭放下了。
雖然如今京城百姓和朝中百官都覺得，晟親王沈幽篁被立為太子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但他們卻不知道，煜王沈淩絕還活著呢。
若皇帝清醒過來，知道煜王安然無恙回來，自然也就知道沈幽篁刺殺煜王夫婦的事，沈幽篁不死也得脫層皮，太子之位更是想都不要再妄想。
這本該是一件簡單的事，但是看著貴妃落寞的背影，段華音才發覺，這大玥皇室的皇權之爭，真是比南疆皇族複雜得多。
貴妃如今手握鳳印，地位僅次於太後，若是她沒有子嗣便罷，但既然懷了皇嗣，豈能不為自己的孩子考慮？
段華音腦中念頭開始轉動起來，開口道：“貴妃娘娘，皇上睡著了，不如去外廳休息吧。”
貴妃回過神來，淒惶地點點頭，任段華音扶著起身走出了寢殿。
貴妃在外室的軟榻上坐下，段華音乖巧地斟了一杯茶，勸慰道：“貴妃娘娘不必傷心，皇上是病體虛弱，有些糊塗了，夢裏夢見過往的事也屬情理之中。但時過境遷，那些過了時節的話，娘娘不必當真。”
貴妃歎息一聲，下意識地將手覆在小腹處，搖了搖頭：“本宮原本以為皇上經過這些年，已經快忘卻了敏貴妃，可沒想到……”
段華音笑道：“娘娘不必心急，待皇上清醒過來，知道娘娘您有了身孕，定會高興非常，大加賞賜的。”
貴妃神色一動，沉思片刻，卻輕歎了一口氣：“就算本宮能生下皇子，皇上的子嗣那麽多，又能給他幾分眷顧呢……”
更不用說，新君即位，這個孩子能得到什麽樣的對待。
若是沈淩絕登基，那麽他和鳳凝煙看在同盟的情誼上，會敬她為太妃，善待她和兒子；
但那種善待，卻像是施舍一般，讓人如履薄冰，哪一日人家不給，好日子也就沒了。
她自己尚且不甘低人一等，又怎能讓心頭肉一般的孩兒過那種仰人鼻息的日子？
段華音看出貴妃的憂心，低聲道：“娘娘忘了，您如今可是執掌鳳印的寵妃，除了太後，後宮中再沒人比您更尊貴。等孩子生下來，太後和皇上一高興，說不定母憑子貴，那空置的後位，自然也非您莫屬。隻是如今皇上還病著，那些都是後話。未雨綢繆，華音覺得如今貴妃娘娘最重要的事就是盡心侍奉，讓皇上早日康複，穩住這局勢。”
貴妃琢磨著段華音的話語，心知她分析得完全在理，不由微微一喜。
煜王沈淩絕驚才絕豔，文韜武略無一不精，又身負軍功，背靠著寧南軍的守護，因敏貴妃之故而受皇帝偏愛，要跟他爭奪帝位，豈能是一朝一夕的事？
但是，隻要她上官瑜當上皇後，自己的兒子雖不是長子，也算是嫡子，在儲君之爭中，也能占據一個優勢。
所以，皇帝的身體好不好，直接關係到她有多少時間“未雨綢繆”。
貴妃靜靜地在殿中坐了半晌，似乎想通了一般，站起身來，命人傳太醫，準備好好問問皇帝的病情。
如今她隻盼有了自己盡心服侍，皇帝能再多健康幾年，留下足夠的時間讓她為兒子籌謀多一些。
卻說那沈幽篁，鬱鬱不樂離了乾元宮，回到承王府的書房內，便把書案上一方硯台掃到地下，摔得粉碎。
“該死！”沈幽篁眸光陰冷，“怪不得他不問朝政這麽多年，卻還是不肯傳位給廢太子沈荻，原來他心裏始終都想著沈淩絕！本王要太子之位，你不給；要一個煜王府，你也不給，非要逼本王自己去奪是不是！”
想到這裏，他又想起暗器手銃憑空消失，那庹緒兩天都沒有找到一點蛛絲馬跡，不由更是暴躁。
一旁管家察言觀色，小心翼翼地道：“殿下，是否要奴才請側妃來……”
沈幽篁轉身坐在椅子上，麵色陰沉：“不必了！拿酒來！把府裏的歌舞姬都叫來，本王今夜要喝個酩酊大醉！”
管家諾諾連聲，忙去準備夜宴歌舞。
從退朝回來，一直到夜色漸深，晟親王府中的書房裏的絲竹之聲、舞姬們的笑語歡歌，都沒有停歇片刻。
門外的親衛們麵麵相覷，但卻誰也不敢進去勸沈幽篁，明知道這位親王殿下正心情不好，誰又敢招惹？
“再來一壇！”書房中不耐煩的聲音傳來，隨即是空酒壇哐當一聲落在地上的聲響。
忽然，不遠處響起了一個柔媚的聲音：“王爺還沒鬧夠？”
白天，花若雨聽到沈幽篁回府，經過精心打扮姍姍而來，卻聽沈幽篁自己在書房中喝酒取樂，她便沒去打擾。
但等到夜深，沈幽篁仍在喝酒，她便不能置之不理了。
她走進去，隻見沈幽篁側臥在席間，眼睛通紅，一身的酒氣，周圍那些舞姬們隻知道諂媚，一味勸他吃喝。
花若雨微微一怒，揮手示意舞姬樂師們退下，才上前來，柔聲勸道：“王爺，您現在已是晟親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太子之位也非您莫屬，正是春風得意，又是為何事如此頹廢，折磨自己？”
沈幽篁見眼前的人是花若雨，倒也清醒了一些，恨恨地道：“那兩船暗器手銃竟在京城外莫名失蹤，連即墨的地下工場都炸毀了，本王能怎麽辦！”
說著，他翻身坐起來，眸中閃動著陰冷的光芒：“若是讓本王知道這些事情究竟是何人所為，定叫他死無葬身之地！”
花若雨聽了，不由大吃一驚：“如今百姓傳頌您的功德，朝臣們也紛紛投誠效忠，天下會與王爺作對的，恐怕也隻有瑄王，可他有那麽大的本事嗎？”
沈幽篁冷冷地道：“本王和庹緒也懷疑過，因為官船出事那天，沈羽蘇和莊篤行在京城碼頭尋找逃跑的宮女，鬧了一陣子。”
“哦？這麽巧？”花若雨卻是不信，“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在咱們官船入京那天夜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