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誰不嫉妒

  段流韶邀請的人還沒有來,宴會布置齊整,空蕩蕩的,隻有他一個人坐在裏麵。


  麵前桌上放著一壺茶,嫋嫋白煙從壺嘴升騰而起。他則慢慢悠悠轉動著茶杯,杯子裏的茶已經涼透了,但是他依然毫無所覺。


  顯然,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眼前的茶上。沒有焦距的目光,反而是透過茶,在勾勒著未來的某個景象。


  從他收到段華音的信,就開始籌備今日的宴席。


  可是剛才去請大玥太子的人回來稟報,說沈淩絕帶著鳳凝煙一起赴宴,還請了側妃。


  鳳凝煙……


  想起她當初在南雍關上一襲紅色披風、一身青銀鎧甲,獨立城頭的樣子,他的心再也平靜不下來。


  即便如今有了秦漪,作為鳳凝煙的替代,可是那隻能更催化了他心裏的思慕……


  稍後就要相見,他該如何才能鎮定自若,不讓任何人看出他對鳳凝煙的心思?

  段流韶還在走神,蔣崇明走了進來,躬身稟奏:“啟稟太子殿下,大玥太子的車架已到門外。”


  段流韶點了點頭,當即起身,帶著蔣崇明、桑懷玉等南疆使臣迎了出去。


  即便心中再五味雜陳,段流韶還是扯出笑容,等看見沈淩絕的馬車,他臉上的笑容已經熾烈的如夏日烈陽一般。


  他不卑不亢,卻也不失謙和:“太子殿下來的真是快啊,酒席已備好。”


  沈淩絕淡淡點了點頭,走下來後,便站在馬車邊上,撩開一邊簾子,做攙扶狀。


  馬車裏探出一隻纖而不瘦,膚如凝脂的手,緩緩搭在沈淩絕手心。


  段流韶瞳孔微縮,笑容凝固在臉上。


  車簾一動,那張常常在午夜夢回時讓他沉醉夢中不願醒來的絕美容顏,出現在了眼前。


  他曾經以為,已經閱美無數,即便遇到再美好的女子,也比不得他的宏圖大業,直到在戰場上遇到鳳凝煙。


  他以為,世間再沒有鳳凝煙這樣朝陽般蓬勃而明媚的生命,鳳凝煙是獨一無二的,所以他動了心。


  而如今,鳳凝煙的蓬勃和明媚悉數收藏了起來,馬車上下來的女子除了與她一般無二的眉眼,再找不到任何淩厲與霸氣的痕跡。


  她變了,在沈淩絕麵前完全就是一個溫柔可人的妻子。


  可那溫柔,卻隻是為了沈淩絕。


  “太子妃與我一道出的宮,聽聞南疆太子相邀,便與我一同過來了,段太子不會介意吧?”


  沈淩絕出聲打斷了段流韶的黯然神傷。


  “有太子和太子妃親臨,我想我的大玥之行,再沒有什麽可遺憾的了。”段流韶忙壓製住自己的情緒,笑道:“兩位,裏麵請。”


  鳳凝煙微微頷首一笑,讓到丈夫身後,讓兩國太子同行在前。


  她進可在寧南軍中傲然俯視千軍萬馬,退可站在丈夫身後,做一個成功男人背後的女人,這樣的妻子,誰不喜歡……


  誰不嫉妒。


  三人進入天相樓,相對而坐,段流韶看著沈淩絕和鳳凝煙二人夫唱婦隨,偶爾視線相交,濃厚的情意仿佛能溢出來一般,心裏就像被牛毛針紮,綿密的疼。


  他對鳳凝煙的心意根本難以掩藏,鳳凝煙隻覺得對方的目光放肆的讓她渾身不自在,心中早已不悅。


  沈淩絕卻一眼就看出了段流韶眼底的深情——他看著鳳凝煙的時候大抵也是這樣的癡迷,隻是段流韶比他多了一點求而不得的悲傷而已。


  這廝在南雍關大營的時候,夙夜照顧鳳凝煙,已經讓沈淩絕很不痛快。


  如今看見這目光,沈淩絕心底升騰起一絲戾氣,若不是礙於邦交問題,他恐怕難以忍耐片刻,早就教訓段流韶了。


  段流韶察覺到鳳凝煙的不自在,這才低下頭,強迫自己收回了目光和心神。


  先前空蕩蕩的宴會廳此刻已經忙碌起來,侍女們如穿花蝴蝶一樣進進出出,將一疊疊精致的宛如藝術品的點心放在桌上。


  段流韶揮揮手道:“主角已經到了,不要上這些甜膩膩的點心了,開席吧,去叫廚房上菜。”


  沈淩絕卻抬手阻止了:“側妃還沒到,我們等一會兒吧。”


  段流韶笑道:“還是太子想得周到,說來華音不過是側妃,太子能如此體恤,流韶感激。”


  沈淩絕也跟著笑了笑,段流韶的笑浮於表麵,沈淩絕的笑也沒能抵達眼底,彼此都多有忌憚,偏要做出一副多麽友好的模樣。


  鳳凝煙看了,頗覺得外交沒意思。


  沈淩絕道:“我和太子妃從禦道過來,側妃從太子府出發,想來也快到了。今日既然隻有我們幾人,就當做是家宴。你們兄妹自此一別,不知何年得見,今日你與她才是宴會的主角。”


  段流韶確實有點擔心段華音,一來段華音身負任務,與他關係甚大;二來段華音與沈淩絕有那樣的一番前情。沈淩絕失去了那段記憶,早就忘了她,就怕段華音假戲真做動了真情會吃虧不說,更怕會壞了他們的大事。


  所以段華音來信要辦宴席的時候,他才答應的如此幹脆,他希望事情能早日了結,以免夜長夢多。


  “多謝太子體恤!”段流韶拱手道,“我那妹妹,在南疆的時候,也是捧在手心如珠似寶般養大的,多少有些小孩子脾氣,他日若有錯處,希望太子妃和太子能擔待一二,多教教她。”


  段流韶沒有想到鳳凝煙會來,更沒有想到沈淩絕竟然也把段華音叫來了。


  雖說他與段華音是兄妹,可是他們大玥人不是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嗎?


  而且側妃隻是側妃,哪怕是皇帝的貴妃,也不敢跟皇後皇帝同席。怎麽到了沈淩絕這裏,偏這麽不按牌理?


  段華音來的很快,依次拜見了沈淩絕鳳凝煙和段流韶,一串禮行下來,昔日的南疆公主,今日已經成了他們的下臣。


  身份的落差,如此明晰的擺在她麵前。


  段流韶縱然是哥哥,但男女有別,身份地位也不容許他和妹妹再親近,便走下來虛抬一下手,見妹妹唇色煞白,鼻尖微紅不由問:“臉都凍得發白了,怎麽不穿厚一點,你經不得寒氣的。”


  段華音聽哥哥噓寒問暖的話,不禁紅了眼眶:“出府匆忙,忘了拿個暖手爐了。”


  兄妹二人縱有許多話想說,現在卻不方便,段流韶便讓段華音入席,吩咐道“客人已到齊,開席罷!”


  另一邊,被段華音留在太子府的婧月蒙了臉,穿著一身便於行動的勁裝短打,躲開侍衛,掩至了琳琅閣的後牆根,接著甩動鷹抓鉤,勾上二樓臥房的後窗窗台,便足尖一點,踏上牆壁,借繩索之便,幾下就攀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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