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無聲的誓言

  鳳凝煙一聽,忙上樓去。


  進了臥房,就看見沈淩絕已經自己穿戴朝服。


  “你才歇了多久?!”鳳凝煙一邊埋怨,一邊幫沈淩絕更衣。


  沈淩絕苦笑道:“我如今是太子,父皇在病中,我豈能不去主持朝會?”


  昨夜經過冰窖療傷,他總算是好了很多,隻是麵上依舊酡紅,怎麽看怎麽像醉酒未醒的模樣。


  不過鳳凝煙卻知道,沈淩絕喝醉了的樣子並不是這樣的。


  鳳凝煙朝鏡子抬了抬下巴,提醒他:“你自己看看你現在的模樣,這樣去上朝,言官怕是要參你沉湎酒色了。”


  沈淩絕聽了,故意逗弄道:“沉湎酒色?這個罪名我隻能認後麵一半。”


  鳳凝煙愣了一下,見沈淩絕專注的盯著自己,許久才反應過來沈淩絕說的“色”為何人,頓時鬧了個大紅臉。本就姝麗的麵容平添幾分豔色,哪怕是橫眉怒視的表情,也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


  沈淩絕勾著她的下巴,笑容溫柔,卻用紈絝的語氣道:“看來小娘子也沉湎酒色了。”


  沈淩絕一味的插科打諢,不讓鳳凝煙多加勸諫,她便知道他心意已決。


  其實她何嚐不知道越是這種時候,他們越得穩定局勢,不能給沈幽篁、段流韶之輩有任何可趁之機,但是一看到丈夫忍著傷勢去上朝,她還是心疼的不得了,恨不能代他受傷。


  沈淩絕亦知道她的想法,而他自己也有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


  渾身如被火熾,一種讓他隱隱感覺不祥的震動,時時衝擊心竅,他必須用泰半心力才能抑製住。


  但是他不敢將自己真實的感受告訴鳳凝煙,現在還不到他能休息的時候,告訴她也於事無補,隻能讓她徒增煩惱罷了。


  他硬擠出一個笑容,摸了摸鳳凝煙的麵頰,柔滑的肌膚觸感宛如治愈人心的靈丹妙藥,讓疲憊不堪的他頓時又湧起無限力量——這是他的妻,他會拚盡全力護住,不允許任何人傷她分毫!

  收拾停當,鳳凝煙退後兩步看了看。


  除了麵色有些異常,沈淩絕還是那個名動天下俊美無匹的太子殿下。


  “今日別等下朝以後再用早膳了,我叫蘭珠吩咐廚房做了些補氣血又好克化的東西,吃點再走吧。”


  鳳凝煙轉身之際,驀然被沈淩絕拉住手指。


  指腹被輕輕一捏,宛如好奇心過於旺盛,又因為身形小,而膽子不大的小動物在試探什麽一般。


  鳳凝煙頓時又好笑又心兒止不住發軟,柔聲問:“怎麽了?”


  沈淩絕被她的笑容感染,也露出好看的笑容:“用你的妝粉幫我把臉遮一遮罷。”


  鳳凝煙眨眨眼睛,過了兩個呼吸的時間才恍然驚覺沈淩絕說了什麽,頓時噗嗤一笑。而沈淩絕本就猶豫了好久之後才說出來,說完自己也覺得可笑,又有些不好意思。


  他自知麵色不正常的紅,而雙目下是暗青的眼圈,如此氣色,確實免不了被文武百官猜疑一番的。


  “行啊,你坐下。”鳳凝煙將他推到梳妝台前坐下,親自替他抹上一層貼近膚色的妝粉。


  早上離府前的時光,便在這溫情脈脈的氣氛中過去了。


  兩人恍然忘記了昨晚萬佛閣的變故,一個不願意想起,一個不願意提起。


  雖然都明白躲不過,遲早要麵對,但是有些傷痛太過沉重,大家都不願意提起。


  去往皇宮的馬車上,同樣忙碌了一夜的阿遙來報,說被楚昭伺機放出府的殺手,最終進了承王府。


  大家都不覺得意外,隻是這個消息終於揭開了黑色的麵紗,讓大家重新回憶起昨晚血腥猙獰的一幕幕。


  沈淩絕宛如木雕般坐在車中,一動不動。


  鳳凝煙無聲的揮手讓阿遙退下,便也擔憂的一動不動的陪他坐在那裏。


  許久,沈淩絕才回過神來:“我沒事,不用擔心。不管沈淩絕瘋沒有瘋,他都得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我一定會為了徐嬤嬤報仇,也不會放過害死芸萱的沈幽篁!”


  鳳凝煙點了點頭,覺得沈淩絕能將痛苦轉化成恨意,朝沈幽篁發泄出來也不錯。


  於是道:“沈幽篁如今不過是在做困獸之鬥。宮裏搞風搞雨,還覬覦萬佛閣,就算沒有證據,我們也不必再忍了。”


  沈淩絕問她:“要用武力嗎?”


  “你如今貴為太子,不能留下迫害兄弟的汙名。他既然病著,你我身為他的二哥二嫂,不嫌棄他被謫貶成庶人的身份,親自前去探望也算一樁佳話吧?”鳳凝煙道,“我要當麵拆穿他裝瘋賣傻的假麵具!”


  洛芸萱的死對沈淩絕的打擊很大,他就像本來就很窮困的人家,有人走空門,順不出幾個銅板,但是就那幾個銅板,已經是他泰半財產,懷抱著所剩不多的東西不敢冒險。


  “宮裏那二百名護衛還沒有查清楚,我擔心他被我們逼急了,會狗急跳牆。到時候父皇安危難保,會動搖到大玥的根基。”


  鳳凝煙聽他這麽一說,也覺得自己冒進了:“那就讓他再活幾天。等羽蘇景棋他們查明那些人的身份並除掉之後,再去收拾沈幽篁吧。”


  沈淩絕握住鳳凝煙的手,聲音輕緩道:“一會兒下了朝,陪我去看看父皇吧。”


  這是二人昨夜從別院回來時便約好的事,鳳凝煙輕輕應了一聲:“好。”


  她將腦袋枕在他肩膀上,又唯恐壓著他,不敢將重量放下,自己端著脖子支撐著腦袋的重量。


  沈淩絕察覺到了,伸手將她按在自己肩膀上。


  ——無論什麽時候,他都想成為她的倚靠。


  仿佛覺察到了沈淩絕無聲的誓言,鳳凝煙驀然紅了眼眶。


  無論外麵如何風雲驟變,波譎雲詭,皇帝養病中的乾元宮安靜的宛如風到了這裏都要慢上三分般,一派寧靜祥和。


  隻是比往日更加嚴密的巡守,透露出一些緊張的氣氛。


  司空靖、杜開二人更是貼身保護著皇帝,就連晚上都宿在宮中了。


  早朝後,旭日東升,沈淩絕和鳳凝煙到乾元宮的時候,皇帝正在修剪盆栽。


  這些盆栽都是司苑房裏栽種的,花房裏四季如春,冬日裏除了不畏寒冷的鬆樹,也就隻有花房裏能種出些綠意了。


  為了讓宮裏多些鮮活兒氣,冬日會由花房送些盆栽給各宮主子賞玩。


  隻是外頭不比花房,過不了多久,這些盆栽就會落葉枯敗。


  皇帝拿著小剪刀,將枯萎的枝葉剪去,突然歎了口氣,道:“天寒地凍的,這些曾經蔥蘢茂盛,都成了枯枝敗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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