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真的是太後?
比貴妃晚來許多,一直將自己當做布景的宣妃實在看不下去了,道:“貴妃娘娘難道沒看見皇上悲痛難當嗎?事情的起因尚未查清楚,就在這裏挑唆天家父子之情,到底安的是什麽心?”
貴妃一看到她,就想起另外一個查禁軍的沈羽蘇來。心中暗恨,如今將景棋拿下了,沈羽蘇還會遠嗎?等到將沈羽蘇也拿下,看你拿什麽底氣跟本宮叫板!
貴妃向來是會做戲的,無論是心裏怎麽想的,麵上卻裝出一派天真訝異,反駁道:“本宮自進宮以來,一直受太後看重,將太後視作自己親母後一般。如今出了這種事,本宮也悲痛欲絕,可是隻會悲痛有什麽用?於私,本宮一定要替太後報仇,於私,本宮掌握鳳印,處理後宮事務不應當嗎?”
此時,萬福宮宮門外燈火明亮,此前以為是別的宮殿燈火的火光越來越近。便隨著火光,一座太後鑾駕形製的馬車,緩緩駛了過來。
貴妃心中不悅,這是何人竟敢如此大膽,使用太後的鑾駕?這以後可是她的東西!
宣妃和皇帝等人卻看到了鑾駕邊上的鳳凝煙和沈淩絕,不由生出旁的心思。
皇帝本就不願意接受太後的死訊,掙脫言光祿的手,踉踉蹌蹌的走到車架邊,問:“母後怎麽會從宮外而來?”
貴妃隻覺得皇帝是瘋了,萬福宮都燒成這樣了,景棋親口說沒有找到太後,太後怎麽可能還活著?
……景棋親口說沒有找到太後?
沒有找到太後?!
在貴妃震驚的目光中,鳳凝煙和沈淩絕一左一右拉開鑾駕的車門。太後的心腹蘇嬤嬤想要過去攙扶,卻被皇帝搶先了一步。
太後就著皇帝的手,從鑾駕中慢慢下來,看了眼貴妃,道:“有人想哀家死在火裏,哀家偏偏要好端端的出現在你們麵前。”
那個,那個,那個皇帝攙著的老婦人真的是太後?
貴妃經曆了剛剛的驟喜,忽然又遭受如此迎頭痛擊,險些站立不住。
更叫她害怕的是,從太後鑾駕的陰影中走出來一個她再熟悉不過的人——江陶!
江陶不是應該在宸鳴宮嗎?
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貴妃呼吸都不穩了,倉惶地朝上官瑾看去。
此時,太後已經在皇帝的攙扶下,朝萬福宮走去。
進冬之前剛剛翻新過的宮殿本該金碧輝煌,被大火燒過之後,隻剩下比較粗的木構,到處熏的漆黑。
被匠人精心描畫過的漆柱、廊畫,精雕細刻的窗棱鬥拱;多少位繡娘嘔心瀝血製作的繡屏蚊帳,還有眾多的漆器瓷器,全都付之於一炬。
太後看著被火把映照的宮殿殘景,這是自己居住了許多年的住處啊,每一處的格局她都無比的熟悉,但是眼前的一幕幕又是如此的陌生。
她跨過漆金溶化後看不出原樣的門檻,心腹蘇嬤嬤連忙攔住她:“太後,裏麵髒汙,而且櫞柱多有損壞,恐怕不安全。”
太後點點頭,退了回來,看到殿前無數張熟悉的陌生的麵孔,忽而一笑:
“哀家這萬福宮,自開祖皇帝起,便是太後寢宮,沿用上百年一直平安無事。早前翻新的時候,哀家便與蘇嬤嬤玩笑說表麵漆的再新,內裏的說不定早已腐爛,要新,就得推倒了重建。”
“沒想到,原來還有人跟哀家一樣覺得這萬福宮礙眼。隻是哀家到底是魄力不足,不敢推翻了重建,還是你們有能耐,幫著哀家一把火給燒了,好讓哀家重新一座宮殿啊。”
太後雖然帶笑,可誰也不敢以為她這番話是真的在誇人。
太後一步步走下台階,笑臉慢慢的收斂起來,屬於這個王朝最頂端最後權勢的女人的立場逐漸鋪陳開,但凡是被她目光掃過的人,都覺得一股重壓鋪麵而至,壓的他們喘不過氣來,雙腳發軟,幾欲跪倒。
被兩個禁軍左右夾在中間的景棋忽然動了動肩膀,從兩人中脫困出來,用力一掙,就將身上綁縛的繩索給掙斷了。
他快步走到太後麵前,單膝下跪道:“卑職此前進入火場的時候,發現火勢是從殿內往外蔓延,失火源頭必在殿內。而太後寢殿四周的木柱、窗棱上有很濃的油煙味,恐怕是有人故意縱火!”
“縱火?”太後笑了笑,“在哀家的寢殿四周縱火,那就是要哀家的命咯?”
萬福宮前的人連大氣都不敢出了。
“看來,不是覺得哀家的萬福宮礙眼,原來是覺得哀家這個住在萬福宮裏的人礙眼啊!”太後尾音往上一樣,頓時尖利又凶狠,“是誰放的火,還不站出來領死!”
太後一喝,萬福宮的宮人便跪倒了一地,全都額頭貼著地麵,哆哆嗦嗦,好不難看。
這時,沈淩絕拍了拍手。
站在他身後的楚昭目光往人群中一掃,疾走過去,從中拎出兩個小太監,摜到太後麵前。
太後哂笑:“就是你們倆縱的火?”
小太監抖如篩糠,搖頭喊冤道:“奴才冤枉啊,奴才剛剛可是拚命在救火,怎麽會縱火呢?”
其中一個太監舉起燒了一半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道:“太後,您看奴才這袖子,就是剛才救火時燒了的,奴才差點自己也給燒傷了,又怎麽會縱火傷害太後呢?”
楚昭哼笑道:“看看那些救火之人,鞋底都有黑灰,再看看你們……”
兩個太監因是跪著的,自然把鞋底給露了出來,有人舉著火把靠近,他們忙將腳往袍服下縮,隻是很多人已經看清楚了他們的鞋底。
鞋底除了一些尋常汙漬,哪裏有什麽黑灰。
楚昭繼續道:“救火之人匆忙取水,難免沾濕衣服,袖子衣擺,都是最易沾濕的地方,反觀你們,身上沒半點水漬不說,袖頭反而燒了一片,這說明什麽?”
小太監還想狡辯:“奴才,奴才們一開始是想衝進去救太後的,這才燒了衣袖。”
楚昭笑道:“燒毀的袖子確實不能說明你們就是縱火之人,那你們可知道為什麽我不抓別人,偏偏就把你們二人抓出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