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身不由己，必有原因
六尚局在小年家宴上被誇了一通，人人都覺得臉上有光，正是勤勉的時候，徐尚宮又有積年的經驗，巡視了一遍各處，便沒有什麽事情可以做了。
鳳凝煙拿出之前已經對過的賬簿又算了起來。
賬簿上的蠅頭小楷密密麻麻，現在外麵天氣又暗，哪怕掌了燈，火光也羸弱的很，最是傷眼睛。
蘭珠聽上了年紀的嬤嬤說懷著孩子的時候千萬不能傷眼睛，否則連帶的子嗣也會受影響。
這個道理她給鳳凝煙說過的，鳳凝煙雖然對自己不甚上心，但是提到孩子，總會聽勸的。
這會兒見她全然忘了這事兒，蘭珠當即伸手擋在了賬簿上，凶巴巴地道：“這麽暗，看什麽賬簿啊，而且這不是已經對過了嗎？小姐你這是沒事找事！”
鳳凝煙苦笑，可不是沒事兒找事兒嗎？
她來六尚局就是為了找事的，結果之前治理的太好，竟然沒事情給她做，倒叫她為難了起來。
蘭珠道：“六尚局的事情忙完了，咱們就趕緊回府吧。”
鳳凝煙目光平順的問：“回去做什麽？”
蘭珠瞪她：“您畢竟有孕在身，早些回去休息吧？”
當然是回去抓小妖精呐！——這種話蘭珠是不敢說的，唯恐刺激到現在已經不太對勁的鳳凝煙。
鳳凝煙搖搖頭：“明日就是除夕宮宴了，我得……”
蘭珠不滿的道：“徐尚宮她們早就把事情辦妥了！”小姐您就別再找借口了！
“……”鳳凝煙也瞪起她來。有這樣看破帶拆穿不給主人留一點麵子的奴才嗎？有些話大家心裏明白就好，非要她說出來嗎？
“我回去看到人家兩個人恩愛甚篤，豈不是要氣死自己嗎？！”
蘭珠頓時心軟：“太子殿下是愛您的。”
“若真的愛我，豈會將我丟在宮中去見什麽段華音？”鳳凝煙頓時淒苦笑道：
“他要是真有非去見段華音不可的理由，我雖不樂意，或許會吃醋，但也不會不講理的不讓他去。可是當時的情形你也看到了……”
“他什麽都不瞞我的，他的書房從來都是讓我隨意進出，萬佛閣的機關更是帶著我一點一點學會的，為什麽單單是這件事情上避而不談？若沒有私情，何必如此？”
蘭珠氣哼哼地道：“既然不知道原因，那就去找呀！我家小姐可不是這樣被人挑事卻不敢應戰的人！”
鳳凝煙皺了皺眉，心想，這能一樣嗎？
“我知道了又能怎麽樣？情愛之事，豈是我努力，就能挽回的？”
“可是您不去查，怎麽就知道段華音不是用了什麽手段呢？”蘭珠也忍不住跺了跺腳，“您想想那些被蠱毒控製的殺手，他們之中又有幾個是願意過這種刀口舔血的日子的？還不是乖乖聽命於沈幽篁了？有時候心裏想的，和實際做的不一致，總有原因。我相信太子殿下對小姐一往情深，說不定他現在是有苦難言。小姐應該信他，更應該幫幫他。萬一他就是受製於段華音，正需要小姐去幫他呢？”
蘭珠絮絮叨叨說個不停，仿佛親眼看到段華音奸詐的嘴臉，沈淩絕又如何礙於鳳凝煙懷孕，不敢涉險，不得不聽命於段華音。
聽了蘭珠的話，鳳凝煙猛然想起了沈幽篁！
沈幽篁本來很有可能是計劃在除夕或者大年初一的百官宴上起兵謀反，盡管現在二百殺手已經被剔除，內宮禁衛也都換成了東宮十率府的親兵，似乎也沒有什麽可擔心的了。但是想到這個人裝病留京，感覺還是不安。
她回想前世，沈幽篁不惜冤枉她和沈淩絕私通，掩蓋其炮轟煜王府萬佛閣的罪行，就知道沈幽篁對所謂的“天命玉璽”絕不會死心。
宮裏的殺手剔除了，那麽沈幽篁會不會孤注一擲，全力集結他在宮外的勢力，對付太子府？
太子府守衛固若金湯，即便是沈幽篁想要強攻進去也實非易事。
可是就是這樣固若金湯的太子府，萬佛閣不也被闖了一回，還賠上了洛芸萱的性命？
上次那些殺手能進入萬佛閣，難道真的有人做他們的內應？
一想到太子府裏極有可能有沈幽篁的人，鳳凝煙腦海中頓時浮現出段華音的模樣。
她知道，她現在不喜段華音，恨不得當初帶兵就直接滅了南疆，讓這個南疆公主根本沒有機會入京。
但是不喜歸不喜，理智還是在的，在找到證據之前，她不會輕易的下結論。
可是眼下，她還是要親眼看到沈淩絕安然無恙才能放心。
鳳凝煙合上賬簿，站起來就往外走。
蘭珠以為鳳凝煙想通，要回去教訓段華音了，高興極了。
累積了好幾日的濃雲越壓越低，終於在他們快到太子府的時候零零落落的下起了小雪。
“小姐你等等我啊！”
蘭珠懊惱不已。明明一看這天色就知道是要下雪的樣子，徐尚宮還提醒了一回，她為什麽沒想到早點把傘找出來放在順手的位置？
因為沈淩絕的驟然離開，主仆二人整個下午都有些魂不守舍，做起事情來雖不是漏洞百出，但是總有遲延。
尤其是蘭珠，明明馬車上是備了傘的，這會兒卻怎麽也翻不出來，愣是在寒冬臘月的天氣裏急出了滿頭大汗。
鳳凝煙無心與她計較。
聽蘭珠的話，猜疑太子府裏有沈幽篁的內應，一衝動就跑回來了。
但是，那僅僅是蘭珠的猜測而已。
段華音麵對的，可不是尋常的人，是大玥太子，是沈淩絕啊！沈淩絕豈是這麽容易受製於人的？
萬一根本沒有什麽陰謀詭計，沈淩絕就是自願的，怎麽收場？
——這樣的念頭止不住的往外冒。
萬一，他現在正在沛雪殿與段華音撫琴作樂怎麽辦？
念及此，鳳凝煙目光一下子暗淡了。
要是他說不愛她了，要是他說想起來他愛的是段華音……
——她又該怎麽辦？
鳳凝煙茫然地看著車門口被灌進來的冷風吹的起起落落的簾布，忽然就覺得車廂裏那個火盆燒的太旺，致使這裏麵悶的她快要窒息了一般。
鳳凝煙張開嘴粗重的喘息著，也不等蘭珠找傘了，掀開簾子下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