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我出現幻覺了
蘭珠一麵覺得應該據實已告,叫鳳凝煙早點死心,當不上皇後也沒關係,大不了他們主仆二人收拾收拾包裹,回寧南就是了。
她進京這麽久,也都聽說了,他們家老爺可厲害了,沈淩絕想要當皇帝也不敢輕易得罪他們家老爺的。
等回到寧南,府裏沒了杜氏和花若雨,他們家小姐還是鳳府的嫡大小姐,誰也不敢給她家小姐氣受。
可是另一方麵又覺得,太子移情別戀了,她家小姐卻不是朝三暮四朝秦暮楚之輩,對太子還深情不移,若是知道了……得多憋屈難受?
蘭珠後悔不已,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鳳凝煙,心裏一團亂麻。
沈淩絕最近的變化,身為他心腹的景棋自然看在眼裏,擔心不已。
今日被沈淩絕遣得遠遠的,又得了沈淩絕的吩咐,本不該放下人靠近書房。
剛剛見蘭珠過來,知道這主仆二人在沈淩絕心中的地位不一般,這才鬥膽將蘭珠放了過去。
蘭珠一敲門,果然就被沈淩絕放了進去,這會兒蘭珠出來,正想向她打聽打聽太子的情況,剛抬手想打個招呼,蘭珠已經風一樣的從他麵前刮走了。
景棋揚起來的手隻好拐了個彎,搭在自己腦袋上,狐疑的撓了撓。
——最近這都是怎麽了?以前蘭珠見了他跟楚昭,可都是恭恭敬敬會主動打招呼的。
沈淩絕尚不知道自己一句話將自己想要掩藏的情緒暴露了個幹淨,隻知道自己腦子裏像是打擂台一樣。
茶壺破碎聲剛歇,便渺渺嫋嫋的響起琴音。壓抑又悲傷的曲調,明明沒有聽過,卻莫名覺得這是段華音彈奏的曲子。
一旦想到這是段華音所奏,那琴音便像是得了什麽魔力一般,更叫響亮了。直吵的沈淩絕腦仁兒疼。
他甩甩腦袋,又敲敲腦袋,腦海中的琴音不減反增,本是曼妙的音律,此刻卻宛如鋒利無比的刺刀,在他腦子裏進進出出,豈能好受?
沈淩絕痛苦的悶吼了一聲,堅毅擅忍的他,也不禁痛苦的想要在地上翻滾,甚至想要以頭撞柱,製止腦海中的琴聲。
這邊景棋剛目送走腳步匆忙申請無措的仿佛遭遇了什麽打擊的蘭珠,轉臉就看見沈淩絕也從書房奔了出來。半個呼吸的功夫就從他麵前一晃而過。
景棋的心咯噔一跳:“殿下,你要去哪兒?”這滿身戾氣的,難道蘭珠做錯了什麽,太子要去殺人?
沈淩絕咬牙切齒道:“我要去拆了段華音的琴!”
景棋納罕,這大晚上的,怎麽又想起這麽一出了?
看沈淩絕儼然失去理智的樣子,唯恐他當真情緒激動之下做出什麽不理智的事情。
哪怕再怎麽厭惡段華音,這局勢不穩的節骨眼上,也不能傷了她啊!
景棋急忙跟上去:“殿下,這麽晚,外頭都開始上露了,有什麽事情,不如明日再說吧。”
沈淩絕不欲,兀自前行。
景棋想了想,又道:“大晚上弄出動靜,說不準會驚動太子妃。太子妃這兩日精神也不好,這會兒驚醒了,恐怕又要後半夜才睡得著了。”
沈淩絕依舊不說話。
連鳳凝煙都敲不開沈淩絕的嘴巴,景棋也是沒轍了。心裏暗罵段華音不安分,自己作死連累他們,南疆果然沒有一個好人,全是禍害!
他一咬牙,三步並作兩步超過沈淩絕,攔住他的去路:“殿下!冷靜一點,沈幽篁和段流韶結盟,正虎視眈眈的尋找機會。若是這時候側妃有個三長兩短,豈不是授人以柄,讓南疆有出兵問責的借口?!”
沈淩絕神色痛苦的笑了笑:“你以為我要去殺她?”
“……”景棋心說,難道不是?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的模樣,拆個琴需要半夜三更的去嗎?拆個琴需要這副恨不得吃人的模樣嗎?
沈淩絕道:“我出現幻覺了。”
“什麽?!”景棋立刻想要去叫大夫。
沈淩絕搖搖頭道:“不要去!”
景棋問:“茲事體大,若是您信不過府上的大夫,屬下去把葉神醫帶來。”
沈淩絕心中閃過一絲希冀,對啊,還有葉柏苦,他來自南疆,與段華音一樣的南疆,又身為大夫,若是他真中了段華音下的什麽奇毒,說不定能有辦法。
腦中琴聲似乎知道他想要對付自己一般,琴音陡然變的尖利。沈淩絕慘叫一聲,一拳朝自己腦子砸去。
景棋驚駭的攔住沈淩絕的拳頭,隻覺那拳頭宛如鐵石,隻怕手掌骨頭都裂開了。
沈淩絕不等景棋反應,也忘了那一刻對葉柏苦的期許,運起輕功,直奔沛雪殿而去。
景棋自知輕功無法與沈淩絕匹敵,先叫來一個侍衛,讓他去將情況告知太子妃,要是出了什麽事,也好有人能夠支應。然後才追了上去。
沈淩絕輕功卓絕,疏忽之間便進了沛雪殿的範圍。令他欲生欲死的頭痛頓時減輕了很多,等到他一鼓作氣衝進沛雪殿的時候,隻覺得渾身一輕。
腦中琴音頓消,靜謐的宛如置身仙境。
隔著一幅薄如蟬翼的繡屏,穿過一道色彩繽紛絢麗的珠簾,影影綽綽的看見段華音穿著單薄的衣衫,披著一件大袖衫,半倚半躺在胡床上,蔥白如玉的手臂從大袖衫底下伸出來,搭在一旁的桌案上。
而桌案上,赫然擺著一張古琴。
沈淩絕瞳孔微縮。
段華音看見他,莞爾露出一抹弱弱的笑容:“你來啦?”話音剛落,便是兩聲不受控製的咳嗽。
沈淩絕隻覺得自己是著了魔了,竟然連段華音的咳嗽都覺得悅耳的很,同時牽腸掛肚的,忍不住去想,是不是鳳凝煙要段華音從沛雪殿一直跪到廣瀾台著了涼所以才咳嗽的。
他心裏忍不住對段華音心生憐惜,卻對鳳凝煙多了幾絲埋怨。
段華音仿佛知道得不到他的回答,不再多言,手指落在琴弦上,輕輕撥弄。
姿態隨意,也沒有要彈奏的意思。就像是一隻慵懶的貓,琴不過是她的玩具罷了。
如此輕慢的姿態,那手卻像撥動的不是琴弦而是沈淩絕的心弦一般,隻零零落落不成曲調的幾個音調,便讓他覺得宛如天籟,渾身都舒暢了。
這時候,沈淩絕已經忘了自己來沛雪殿的目的,情不自禁的在外間的軟塌上坐下,聽著,期待著段華音的手指與琴弦的每一次碰撞,所有的負麵情緒,都在頃刻間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