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他果真來了
三人走出九天玄女洞，便登上桃樹林外一個巨大的石頭。
這塊石頭除了大一些，看著並沒有出奇之處，但是站在這塊巨石上，卻可以透過迷霧，看見陣法中的情況，是陣法之外唯一可以縱觀全局的地方，是敏貴妃特意布置的。
桃林迷陣很大，但是鳳凝煙一眼就看見了被困在陣中的沈淩絕和阿遙等人。
鳳凝煙不由一怔，沒想到自己剛才想著是他來，他果真來了……
蘭珠也看到了，驚喜道：“原來是太子殿下追您來了！”
鳳凝煙抿著唇輕聲“嗯”了一下，雖然不露笑容，但心中像開了一眼泉，不斷的往上湧的卻不是水，而是甜蜜甜膩的足以讓人心都麻痹的甘露。
她眼睛亮亮的看著陣中的沈淩絕一臉嚴肅冷靜的破陣，那麽認真，那麽專注，他的五官因為這份專注顯得更加的俊美，讓她不由自主的紅了臉頰。
鳳凝煙的眼睛再看不見其他了，滿心滿眼全是沈淩絕的身影。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樣算的話，他們已經有好幾秋沒見了。
伴隨著鳳凝煙的心跳，沈淩絕一步步走到了桃樹林的邊緣。
外圍的機關是敏貴妃離京以後，機關術又有所突破之後布置的，超過了萬佛閣的範圍。
沈淩絕雖天縱奇才，到底不像敏貴妃這般一心一意的浸淫在機關術中，是以，一時半會兒，他也沒了主意。
鳳凝煙也十分聰慧，但也同樣心思被俗務所擾，機關術並不比沈淩絕更高明。
但是此刻，她有一個優勢是沈淩絕所沒有的——她身在陣外。
很多沈淩絕身在陣中注意不到看不透的，她卻可以一眼就看出來了。
見沈淩絕被難住了，心急如焚，想要給他提示，卻也知道站的遠，就算是喊破了喉嚨，沈淩絕怕是也聽不見。
她不禁想找距離沈淩絕最近的生門，想要立刻就飛奔到他身邊，帶他們出陣，告訴他，他還有一個至親之人活在這世上。
鳳凝煙的目光稍稍從沈淩絕的身上偏斜開，立刻就看到了尾隨在沈淩絕和阿遙他們身後、行跡可疑的二人。
段華音和婧月都穿著短打，帶著鬥笠，看不清麵容。
但是鳳凝煙也不知為何，鬼使神差的，一眼就看出了那是段華音主仆。
刹那驚喜全都化成了飛散的煙，她心中猛然刺痛起來。
段華音和沈淩絕郎情妾意恩愛甚篤的樣子，她不曾有片刻忘記。
這會兒見兩人共處陣中，也忘了去猜測為什麽段華音做這樣的打扮，忘了去疑惑為什麽段華音不站在沈淩絕身後而是綴在隊伍後麵。
鳳凝煙滿心滿眼都是沈淩絕抱著段華音質疑她的模樣，一下子淚眼朦朧。
她沒有想到，他這裏來竟然還要帶著段華音，這算什麽？
阿遙肯定是來救鳳凝煙的，但是沈淩絕帶著段華音，就未必是來救她的了。
敏貴妃見鳳凝煙神色不對，問道：“鳳丫頭，怎麽了？”
激動之下的蘭珠這才注意到自家主子明眸含淚，連忙拿出手絹來給她。
她本想說我家小姐肯定是看見太子來了，高興的。可她再笨也能看出，自己伺候了這麽多年的小姐，臉上的表情無論如何都不像高興，於是激動之情也變成了疑惑。
鳳凝煙道出心中懷疑，敏貴妃聽了，沉默半晌，終是什麽都沒說。
感情之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哪怕一個是自己十月懷胎生出來的孩兒，另一個是她即將出世的孫兒的娘親，她也摻和不得。
“回去休息吧，他們恐怕一時半會兒出不來，晚些時候我們再來看看。”敏貴妃竟沒有半點出手相助的打算。
鳳凝煙搖了搖頭，一言不發，卻執意不肯離開。
夜色漸漸彌散開了，即便是桃林外，也起了夜霧。
旁邊的草木開始上露，等到淩晨最寒冷的時候，這些露水便會悉數變成漂亮的冰晶。美則美矣，溫度卻是越來越低了。
蘭珠見自家小姐神情暗淡，心有戚戚，唯恐凍著了她，將外衫脫下替她披上。
桃林陣中，沈淩絕一行人自然是點起來篝火，大家都疲憊不堪，又饑腸轆轆，匆匆用篝火烤了一些幹糧吃過之後，分了值夜的人手，一些人便抓緊時間睡去。
沈淩絕和阿遙相對而坐，火光映照在他們的臉龐上，仿佛這個黑夜中最閃亮的星辰。
那麽熟悉，那麽溫暖，不禁又勾起鳳凝煙許多美好的回憶。
她好幾次都忍不住想要衝進桃林中去見他，但每每這個時候，她便又強迫自己看稍遠一些，看段華音主仆二人點起來的的那堆更小更細微的火光。
如此一來，她心裏那點衝動便煙消雲散了。
沈淩絕閉著眼睛，好像已經睡著了，實則腦子還是飛速的運轉。
附近每一棵桃樹，每一塊石頭都被他記在了腦海中。
哪怕閉著眼睛，也在不停的思考著破陣之法，各種方案一遍遍在腦海中演練，隻等明日一早能夠視物了，便一一試來。
不遠處，同樣身在陣中的段華音也睡不著。
白日裏隱隱能看見沈淩絕一行人，偶爾能從背影之中看見沈淩絕翻飛的衣角。
無數次她都想衝上去問沈淩絕為什麽要騙她，是不是已經知道她殺了徐嬤嬤和洛芸萱，但又無數次咬緊下唇忍住了。
入了夜，隊伍停下暫做休息，段華音守前半夜，於是負責後半夜的婧月先睡了。
段華音獨自守著篝火，隻覺得無邊的寂寞朝她襲來，惶惶然，好像世間隻剩下她一個人了一般。
她忍不住又想靠近那個愛了一輩子的男人，忍不住站了起來。
她心裏揣了太多事情，兄長的叮囑，沈幽篁的安排，對沈淩絕的算計，以及她對他濃烈到不擇手段的愛……
以至於一時之間，她忘記了自己在陣中，忘記了步步危機，徑直朝沈淩絕走去。
沒走幾步，那邊的沈淩絕倏地睜開了眼睛。大喊一聲：“小心！”
隨著他睜眼的動作，桃林像是從冬眠中醒來的猛獸一樣，忽然動了起來。
就像所有冬眠蘇醒的動物一樣，沉睡消耗了它儲存的所有能量，它蘇醒過來後本能便是覓食。
破開的地表，宛如它鋒利的獠牙，射出無數的箭矢。
哪怕是睡夢之中的那些人，都心知自己不是在安全處，暗暗警覺，隻有段華音，全無防備，被箭矢射了個正著，捂著臂膀發出一聲驚呼。
阿遙和沈淩絕聽見女子的驚呼聲，心中猛然一驚，還以為是鳳凝煙被困在林中，撒腿便往發聲出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