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6章 哀家自有安排
胡家千金在別人麵前難掩傲氣，但在太皇太後麵前，卻是恭敬得體，撒嬌撒癡，傾力表現，討太皇太後的歡心。
畢竟她們的娘家已經沒有人能讓她們倚仗，隻有討太皇太後的歡心，在宮裏才有更好的前程。
和昭儀也客氣了一回，眾人就又坐下來。
那胡湘宜活潑好動，拿著自己得到的鴛鴦戲水圖，到太皇太後麵前炫耀。
“太皇太後，您看，和昭儀的鴛鴦繡得跟活物似的！您能不能替宜兒向和昭儀討個好處，讓她也把這繡花的功夫教給我呀！”
和昭儀聽了，急忙說道：“胡小姐這話實在是羞煞我了，不過是閨閣裏閑來打發時間的玩意兒罷了……”
太皇太後一看那繡工，也喜歡得很，笑道：“和昭儀什麽都好，就是不往皇上、皇後跟前去，你們三姊妹若是跟她學女紅針黹還好，可不能學你們昭儀姐姐這麽清高孤僻……”
和昭儀聽了，忍不住掩口而笑：“漢寧公主隻交代臣妾替她盡孝，臣妾是個實心眼，自然一心一意親近孝敬太皇太後啊。”
大家客氣一番後，胡瀅雪又絮絮說起今天請安的事來。
她讓宮女將那盒茶葉打開，送到了太皇太後麵前，埋怨道：“皇後娘娘故弄玄虛，送了這等劣質的茶葉給大家，還讓我們好好品一品滋味。太皇太後，您瞧瞧。”
胡湘宜對這事也心有不忿，便拿過茶葉罐，將茶葉倒在手心，遞到太皇太後麵前給她看。
三人之中，唯獨是胡家的二小姐胡晴汐，一直坐在椅子裏，隻聽著姐姐和妹妹嘰嘰喳喳地告狀，她卻沒說什麽。
清冷的神情，看著倒有些不屑。
卻不知道是不屑於告狀，還是不屑於評論那罐茶。
她的安靜，顯得與另外兩個姐妹不同，倒讓和昭儀不禁側目看了她幾眼。
太皇太後看了一眼茶葉，眉頭頓時蹙了起來：“這鳳凝煙，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她身為國母，總不至於連個像樣的見麵禮都拿不出吧？”
這時，和昭儀輕輕一笑，提起了漢寧公主。
“太皇太後，臣妾還在吐蕃的時候，漢寧公主就給臣妾講過一件事。說的是，太皇太後還是大玥皇後的時候，有一年北方蝗災，顆粒無收，餓殍遍野，瘟疫橫行。”
太皇太後正猜測鳳凝煙的用心，沒想到和昭儀在這裏打了個岔，說到前塵往事上去了。
她怔怔回憶了片刻，才想起來確實有這麽一件事，笑道：“是啊，那時候哀家的漢寧才隻有四歲，虧得她還記得。”
和昭儀笑道：“如何能忘記呢？漢寧公主也是吐蕃國母，時時刻刻以太皇太後為榜樣啊。她說，太皇太後憐百姓疾苦，就在淩雲山玉慈庵為民祈福，著素衣、去釵環，一天隻吃一碗稀粥。”
“如此祈禱了三個月，終於風調雨順，因此萬民感恩。漢寧公主說，身為國母，都要像太皇太後這般，心懷天下百姓，方才稱得上是母儀天下。”
她冷不丁提到這事，也不僅僅是為了奉承太皇太後，其實更有提醒的意思。
但有的話，她卻決計是不會親口說出來的。
說到這裏，胡家三位千金中，最機靈的胡瀅雪果然明白了幾分。
胡瀅雪蹙著眉頭，回憶剛才請安的情形，恍然大悟道：
“我明白啦！皇後先提起時勢，又從茶葉欠收說到民生百業也是如此，看來是想讓眾妃嬪明白，皇後為了大玥，提倡節儉。她無非是效仿太皇太後，暗示妃嬪不得起奢侈之風吧？”
胡湘宜一聽，也極為讚同，忙誇一聲：“雪姐姐好聰明！”
接著不滿地道：“如今大玥雖然有些內憂外患，可也不至於揭不開鍋吧？難道皇後娘娘想以此為由，克扣咱們月例銀子不成？單看這一罐茶葉，她對待妃嬪未免也太刻薄了。太皇太後，您說是不是？”
太皇太後對於國庫空虛的事也有所耳聞，可她也明白，那都是皇帝和戶部哭窮的說法，再怎麽“空虛”，也不是真的就沒錢了，自然缺不了後宮裏這一點點月例銀子。
即便是缺，也不能虧待了她胡家的人。
“好了好了，都是瞎操心。有哀家在，豈能讓你們受委屈？大玥後宮還不至於要克扣你們那幾個月例銀子。”
和昭儀也笑道：”是啊，你們就放心吧，皇後娘娘一向孝敬太皇太後，對三位妹妹自然是青眼有加。”
說到這裏，她顯得有些局促尷尬：
“三位妹妹如今也沒有個封號，又都是嬪位，我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要不然，咱們以後便稱呼閨名可好？”
太皇太後一聽，臉色就陰沉下來。
胡家三位千金就更是尷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委屈極了。
胡湘宜撒嬌地挽住太皇太後的胳膊：“太皇太後，昭儀姐姐說的是啊，我們都姓胡，又都是嬪位，莫說姐姐不知道如何稱呼，其他的妹妹也不知該怎麽叫我們好……沒有封號，便是四品嬪位，也顯得沒那麽矜貴了呢！”
太皇太後拍了拍她的手，淡淡地道：“此事，哀家自有安排。”
胡家三位千金聽了這話，才放心了。
其實所謂封號，不過是皇帝給的一個體麵，她們尚未侍寢，沒有封號也是很正常的事。
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三人在秀女之中已經是位份不低，卻還是覺得不足。
太皇太後苦心促成選秀，為的也是讓胡家三女得寵，好扶持胡家，自然是要為她們鋪好路的。
於是，次日一早，她便派人去請皇後來萬福宮。
沈淩絕起身去上朝後，特意吩咐蘭珠等人讓鳳凝煙多睡一會兒，可沒想到，他剛走不到半個時辰，太皇太後宮裏的太監就來請鳳凝煙了。
鳳凝煙揉著澀澀的眼睛起了床，在蘭珠給她更衣打扮的時候，困得不停點頭。
喝了一杯酸溜溜的梅子茶，才打醒精神，乘著鳳輦到了萬福宮。
她到萬福宮的時候，太皇太後正在寫字。
她上前傾身一拜：“孫媳給太皇太後請安。”
太皇太後抬頭看了她一眼，笑得十分慈祥：“皇後啊，你來了。來替哀家看看，這幾個字寫得如何。”
這情景可真怪。
一大清早，太皇太後不睡覺，不吃早膳，不散步，竟是提筆練字？
鳳凝煙有些疑惑地走到書案前，歪著頭一看，隻見桌上放著墨跡未幹的三個大字：“榮、熙、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