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1章 我們自然會替你收屍
說完了這個例子，秦良媛又道：“同在漢代，一人姓趙名孝。荒災之年，強盜橫行，為果腹而分食人肉。強盜把趙孝的弟弟擄劫上山，要吃了他。趙孝獨自跑到強盜窩裏，聲稱弟弟骨瘦如柴不好吃，他說自己長得胖、肉更多，願意代替弟弟，求強盜將弟弟放回家。”
“弟弟卻不願哥哥替自己去死，兄弟抱頭痛哭，連殘忍的強盜也被感動，最終將他們放回家了。皇帝知道之後，十分讚賞，封了二人為官。”
眾妃嬪多少都讀過書，這些孝悌故事，啟蒙的時候也讀過，可如今早已忘了。
聽秦良媛當成家常一般說來，都覺得有趣，不由都笑了。殿中的氣氛一下就輕鬆了不少。
就連鳳凝煙都忍不住笑了：“秦良媛博聞強識，才能記得這些傳記，坐下吧，快喝口茶潤潤嗓子。”
說完，她看著胡家三千金，笑容便冷了幾分。
“自古以來，世人皆以孝悌為最重要的美德，當今皇上和本宮也是如此。既然熙嬪願意替姐妹受罰，本宮自然沒有不成全的道理。”
“多謝娘娘……”胡晴汐聽了，連忙叩謝。
胡瀅雪和胡湘宜傻愣愣地看了看胡晴汐，二人也是說不出的鬱悶。
早上她們還唾罵胡晴汐，如今竟然要讓她們瞧不起的人來救她們，著實是諷刺。
可是皇後都已經答應了，二女自然趕緊隨著胡晴汐叩拜謝恩。
“熙嬪自去關雎宮外遠遠跪著吧，至於榮嬪和嘉嬪，你們三天之內將這冊《諭世婦言》完完整整抄寫三遍，也好長點記性！”
胡家三女跪在地上，連頭也不敢抬起，直到鳳凝煙在莊思婕和蘭珠的攙扶下離去，直到妃嬪們全都散場。
然後胡瀅雪和胡湘宜也趔趄著站了起來，她們看著自討苦吃的胡晴汐，狠狠剜了一眼，半點也沒有感激的意思，隻是礙於這裏是關雎宮，不敢再說什麽。
胡晴汐坦然起身，默默無言地走了出去。
她沒有想過自己的姐妹會感激自己，所以也不會因為她們沒良心而失望了。
她獨自走到外麵的宮道上，重新跪下。
胡瀅雪和胡湘宜跟在她身後，見她果然跪下，都替她感到羞恥。
“胡晴汐，這都是你自找的！誰讓你強出頭？”胡湘宜氣憤地道，“今天這事兒，皇後從輕發落也就罷了，若是要打要殺，太皇太後自然會護著我們的，你怕個什麽？竟哈巴狗兒一樣去諂媚！”
當時最先嚇成一灘泥的是她，事後叫囂最厲害的還是她。
胡晴汐充耳未聞，低著頭隻管跪自己的。
胡瀅雪也覺得胡家今天真是丟了大臉，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待，生怕別人路過指指點點。
她拉住胡湘宜便走，回頭恨恨地道：“二妹妹你也真夠不自量力的，三天不吃不喝，還活得了嗎？不過你放心，到底是一家子姐妹，我們自然是會替你收屍的！”
胡晴汐澀然一笑：“那就多謝大姐姐了。”
很快，宮道上就一個人也沒有了。
太陽已經高高地升起，照在她身上，顯得她臉色更加蒼白。
鳳凝煙回到側殿，見早膳已經準備好，才覺得饑腸轆轆。
而妃嬪們是空著肚子來請安的，那胡晴汐豈不比她更餓？
她把蘭珠叫過來，吩咐道：“找個麵生的小宮女，每個一個時辰，提壺茶、拿塊點心去熙嬪那兒，喂她吃喝幾口，別叫人看見……”
蘭珠笑著答應。
莊思婕道：“皇嫂到底是心軟的。”
鳳凝煙搖頭道：“誰說的，我可不心軟，她跪還是要跪三天的。但她能夠認識到錯誤，且能替人受過，總比那兩個要強得多，我不關照她，她真要冤死了。”
“可惜別人也不領情。”莊思婕道，“胡家那兩個真不是省心的，轉臉去了萬福宮，還不知道要跟太皇太後嚼什麽舌根子。”
鳳凝煙嗤笑一聲，道：“由她們鬧去吧。太皇太後如今是咽不下一口氣，才會與我為敵。榮嬪嘉嬪說得越多，越顯出她們的蠢。日子久了，太皇太後豈能看不穿她們的本性？遲早會不再庇護她們，任由她們自生自滅的。”
說罷，她繞著膳桌，仔細查看今天的菜色。
她先前叫蘭珠叮囑小廚房要做幾個羽蘇和莊思婕喜歡吃的菜，此刻見做得不錯，才露出微笑。
“皇上回宮！”
“瑄王殿下到！”
殿外傳來小勤子迎駕的聲音，鳳凝煙和莊思婕相視一笑，便走了出去。
沈淩絕和羽蘇回來的時候，就看見一個妃嬪模樣的女子跪在關雎宮通向後宮的宮道邊上。
羽蘇奇道：“這是哪位妃嬪，是被皇嫂罰跪了嗎？想不到皇嫂那麽和藹的性子，也有發怒的時候啊。”
沈淩絕收回目光，皺了皺眉，問門口的小太監，那個妃嬪因何事被罰跪。
小太監急忙將緣由說了。
沈淩絕聽了，不由失笑道：“朕還道皇後如今修身養性，能隱忍克己了呢，原來還是有幾分火氣的。”
羽蘇聽了，哈哈一笑：“皇嫂如今領著‘娘子軍’，原來軍紀嚴明的習慣還是改不了……還好，隻是罰跪，沒有賞軍棍，不然這小姑娘豈不皮開肉綻。”
沈淩絕跨步走進宮門，說道：“你如今倒是很懂得憐香惜玉了嘛。”
羽蘇臉一紅，忙哀求道：“沒有沒有！皇兄千萬別把這話說給婕兒聽！我再也不敢了！”
這時候鳳凝煙和莊思婕已經走出殿外，迎接他們。
沈淩絕除了冕冠，交給言光祿，就扶住傾身行禮的鳳凝煙，打量著她，道：
“聽說你今日發了火，為了胡家那三個妃嬪請安來遲的事。你才答應過我，要靜心養胎，怎麽轉眼就管不住自己的脾氣了？”
鳳凝煙見他不問別的，隻擔心她的身體，不由暗暗慚愧，和他攜手走進側殿，羽蘇與莊思婕則跟隨在帝後身後。
鳳凝煙小聲道：“我哪裏是真的動氣了？又不是真的行軍打仗，她們遲來早來，我才不在乎。”
“隻不過這是選秀之後第一次有妃嬪請安遲到，我若是不聞不問，讓事情就這麽過去了，將來誰還能守時請安。豈不宮規廢弛，人人散漫不馴嗎？唯有拿住一次大做文章，才能以儆效尤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