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8章 疑竇
因為快到用晚膳的時候了，每天這個時間，沈淩絕都會讓乳娘將孩子們抱來，一邊陪妻子用膳，一邊逗孩子玩。
看見孩子們，鳳凝煙就知道沈淩絕快要回來，便接過孩子，說道：“你看允澈和允淇，什麽也不懂，但是也知道抓著太皇太後的手不放。”
“但是長大以後他們就知道，人生有太多留不住的人和事，再不忍心放手，我們也終將離他們而去啊。”
胡晴汐木然點了點頭，道：“新生命總是讓人歡喜的，皇後娘娘可否常常帶孩子們去看望太皇太後？一來可以讓她高興，二來，怕是見一天、少一天了。”
話音未落，隻聽寢殿門外傳來低低的啜泣聲，小得子忙將簾子挑起，鳳凝煙和胡晴汐就看見蘇嬤嬤端著兩個盒子站在門口，低頭默默哭泣。
鳳凝煙和胡晴汐都有些局促，她們哪裏知道蘇嬤嬤這個時候會突然來此，忙將嬤嬤迎進來。
蘇嬤嬤匆匆拭淚，走進殿中，將瓔珞奉上。
“皇後娘娘，這對金豬瓔珞是太皇太後送給小皇子和小公主的禮物。”
鳳凝煙連忙打開了盒子，隻見盒子裏是兩個一模一樣的金瓔珞。
她不禁想起當初在淩雲山賞楓宴上，太皇太後賜給她的赤金瓔珞，說的那番充滿寄望的話語……
她咬著嘴唇，忍住了心痛，緩緩合上蓋子，嘴角牽扯出微笑，道：“有勞蘇嬤嬤了，請替本宮回稟太皇太後，明日一早，皇上和本宮就帶孩子們去給太皇太後請安謝恩。”
蘇嬤嬤明白，皇後還在月子裏，本就有充分的理由在椒房殿休養，而孩子們也還小，即便是尋常人家的孩子，也不會這樣抱著去給曾祖母請安。
帝後的孝心，讓蘇嬤嬤感動不已，回到潤暉堂就告訴了太皇太後。
但太皇太後聽罷，眼中劃過一絲妒恨和厭煩，自言自語地說了句：“她可是月子裏的人，也真能折騰……”
蘇嬤嬤沒聽清，但感覺太皇太後口氣有一點不對頭，便下意識問了句：“太皇太後說什麽？”
太皇太後聽了，微笑道：“哀家是說，皇後還在坐月子，卻這樣跑來跑去太折騰，若是落下病根，豈不是哀家的罪過。”
蘇嬤嬤道：“這是帝後的孝心，何況皇上與娘娘同來，定然會準備妥當，不會讓娘娘和皇子、公主傷風著涼的。”
說著，她目光落在了地麵上，隻見地上的墨跡早已擦拭幹淨，而方才她聞到的血腥味，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大約是老了，連鼻子也不靈了吧……她心中暗暗地道。
次日一早，沈淩絕上朝後，就沒有再召見朝臣議政，而是很快趕回椒房殿，與鳳凝煙一起帶著孩子去潤暉堂請安。
太皇太後也一早起身，蘇嬤嬤要來替她梳頭，她卻吩咐蘇嬤嬤去準備早膳，讓昨日在寢殿裏擦墨跡的兩個宮女來伺候。
蘇嬤嬤不禁覺得疑惑，走出寢殿時，還難以理解地回頭看了太皇太後一眼。
太皇太後一向愛惜頭發，雖說如今頭發白了不少，但卻不舍得讓它掉一根。
蘇嬤嬤最了解太皇太後梳頭的習慣，所以梳妝的事情向來是蘇嬤嬤做，太皇太後從不肯讓旁的宮女碰她的頭發。
但是看著太皇太後慈祥的笑容，蘇嬤嬤心裏那一絲疑竇也是一閃而逝。
帝後請安之後，鳳凝煙就從乳娘手中接了小皇子允澈，交給太皇太後抱。
太皇太後低頭看著嬰兒熟睡的樣子，暗暗咬了咬牙，臉上卻露出笑容，說道：
“哀家不過送了一對瓔珞，皇帝和皇後便帶著孩子們來謝恩，叫哀家如何忍心。以後可別再來回奔波，哀家如今身體好些，想看孩子們，自然會去椒房殿看的，皇後也要保重身體才好。”
聽了這話，沈淩絕莫名感到一絲不自在。
太皇太後私底下都是喚他“淩絕”，喚鳳凝煙作“鳳丫頭”。
唯有胡漪方出事之後，到胡家二嬪被打入暴室這段時間，太皇太後對沈淩絕和鳳凝煙十分不滿，才會僵硬疏遠地喚“皇帝”、“皇後”。
但想到太皇太後的病情，沈淩絕也無心再去想什麽稱呼的問題，和鳳凝煙隻想好好陪太皇太後說說話而已。
太皇太後不時低頭瞧懷中的小皇子，但見孩子的眉眼漸漸有了沈淩絕和鳳凝煙兩人的影子，她的手就不知不覺握緊：“瞧瞧，這個允澈，真是越來越像他母後了啊。”
說著，她的手不自覺地抬起來，緩緩伸向孩子的臉。
就著這時，繈褓中的小皇子似乎感覺到了，突然從睡夢中醒來，睜大了眼睛望著太皇太後，嚇得太皇太後的手微微後退了一下。
一老一小四目相對，太皇太後眸光裏的恨意便流露出來。
允澈看著太皇太後的這雙眼睛，愣怔了片刻，突然“哇哇”大哭起來，哭聲好像是被蠍子蟄了一般充滿驚懼。
沈淩絕忙起身去接孩子，太皇太後也隻好將孩子交給了他。
這還是孩子出生以來第一次這樣突然大哭，旁邊的小公主允淇聽見哥哥哭聲，也受了驚嚇，頓時跟著哭了起來。
鳳凝煙忙讓乳娘將孩子抱下去喂一口奶，可是小皇子根本不吃奶，隻是哭個不住。
太皇太後聽著孩子的哭聲，心頭無名火起，卻不好發作，便捂著額頭，仿佛頭痛不已，沈淩絕忙讓人傳召葉柏苦來。
“哀家沒事，皇帝不必如此緊張……鳳丫頭，孩子可能是受風寒了，快帶孩子回椒房殿吧……讓皇帝在這裏陪陪哀家就好。”
鳳凝煙的心早已隨著孩子們飛到了外間，聽了這話，忙起身告退。
蘭珠和乳娘們一起哄著兩個孩子，公主吃著奶倒是很快就不哭了。
鳳凝煙將兒子抱在懷中，輕輕晃著往外走，允澈本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被母親抱著沒多久，便哭聲漸弱，睜開眼睛看見鳳凝煙，便破涕為笑。
“天啊，這孩子……他難道已經認得母後了？”蘭珠驚訝極了，忍不住疼愛地戳了戳允澈的臉蛋兒。
乳娘也欣喜不已，連連說道：“這樣有靈性的孩子實在少見，一般的新生兒至少一個月才能認人呢，我們允澈小皇子，竟然見了母後便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