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6章 給她一個痛快
“景統領！”葉柏苦看見那灰褐色的粉末，驚懼至極，急忙上前扶住景棋。
段華音陰惻惻一笑：“這是我在南疆時精心研製的離魂散，中者頃刻間身子僵硬，終生都是活死人，連眼皮都不能合上。景棋，你就好好享受吧！”
說著，一把拂落床頭的燭火，燭油灑在床幔上，瞬間烈火熊熊。
段華音拉起沈淩絕，將他的手臂搭在她自己的肩膀上，便要往門外走。
葉柏苦沒想到段華音竟然將南疆醫術用得如此歹毒，他憤怒至極，放下景棋，一把抓起景棋的劍，刺向段華音：“你這毒婦！放開皇上！”
段華音旋身一躲，回頭看著葉柏苦，不屑地道：“葉柏苦，你別忘了你生於南疆、長於南疆！如今竟然效命於南疆的敵人，對本公主出手？你還配做南疆子民嗎！”
葉柏苦不由遲疑，但看見沈淩絕已經失去意識，他知道，這是唯一一次取得段華音的血、為沈淩絕解開相思蠱的機會。
念及離京時，鳳凝煙的叮囑，葉柏苦不敢退讓：“公主，請你放開皇上，我絕不阻攔你離開！”
段華音根本沒有把這個不會半點武功的葉柏苦放在眼裏，冷笑道：“阻攔我？就憑你？”
說著，她放開沈淩絕，緩步走向葉柏苦，竟是逼得葉柏苦步步後退。
“淩絕是我的，從今往後誰也別想搶走他！”
到了窗邊，她飛起一腳踢在葉柏苦的手腕，直疼得他劍也脫手，手筋像是斷了一般劇痛。
段華音腳尖一勾，一撩，便將寶劍握在手中，嗤笑一聲：“若不是你，淩絕早就被相思蠱控製了，都是你壞我的好事。去死吧！你這個礙手礙腳的家夥！”
說著，一劍刺入了葉柏苦的胸膛，順勢一腳將他踹出了窗戶。
床邊的火勢，順著地毯飛快蔓延，眼看已經快燒到景棋的腳。
段華音笑了，扶起沈淩絕便走出了艙門。
烈火中，那張酷似鳳凝煙的臉，猙獰如地獄來的惡魔。
夜已深了，京城的天空烏雲厚重，沒有一絲月華。
鳳凝煙依然失眠，她起身拿出地圖來看，算著時辰，知道沈淩絕和太皇太後如今已經快到百裏鎮，就更加擔心。
因為解語閣最後查到沈幽篁的蹤跡，就是在百裏鎮。
這時，夜風忽然吹來一陣悠揚的琴音，琴音中似有女子在輕輕吟唱。
曲調纏綿多情，大有相思不盡之意……
鳳凝煙不禁坐了起來，推開窗子，辨識著歌聲傳來的方向。
那歌中的詞句，便更聽得清楚。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這聲音是熟悉的，歌聲來自七公主居住的清華殿……
七公主也到了懂得相思滋味的年紀，這次葉柏苦跟隨皇帝南巡，雖說時間不會太久，但卻已經是七公主和他分開最久的一次了，也難怪夜裏睡不著，會彈琴派遣。
鳳凝煙聽罷，喃喃地道：“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念著念著，臉頰不覺又是濕潤冰涼一片。
雖然歌聲不久就停止了，想來七公主也是怕被人聽見，不敢彈得太久。
但是鳳凝煙卻始終睡不著，聽著風聲，蟲鳴聲，還有乳娘哄著半夜醒來的孩子時低低的童謠聲。
不知不覺，雞啼一遍，窗外的天色有了一絲微光，鳳凝煙才渾渾噩噩地睡著。
但是失眠後的夢境並不安寧，夢見的都是令人恐懼的事。
她的手緊緊抓著衣領，在夢魘中不斷掙紮，忽然一個激靈醒來，坐起來才知道隻是做了噩夢。
恐懼並沒有隨著噩夢煙消雲散，她驚慌地下床，來不及套上羅襪，穿上繡鞋就往外走。
蘭珠和阿遙本來在外間和衣睡著，聽見皇後起身，就趕緊起來。
鳳凝煙匆匆走到東側殿，看見乳娘們守著兩個孩子，睡得正香，這才放心。
蘭珠擔憂地問：“娘娘，您這是聽見什麽動靜了嗎？”
鳳凝煙搖搖頭，疲憊地轉過身，失魂落魄往正殿走：“沒有，我隻是做了個噩夢，夢見沈幽篁和花若雨……要害死我的皇兒們……”
聽了這話，蘭珠和阿遙鬆了一口氣之後，又開始擔心鳳凝煙的身體來。
“娘娘，您一夜沒睡，不如奴婢去給您熬一碗安神湯，喝了好睡一會兒。”
鳳凝煙搖搖頭：“昨晚已經喝過寧神湯，什麽用也沒有。”
阿遙看著鳳凝煙憔悴的容顏，心疼不已，提議道：“娘娘以後就讓小皇子和小公主在正殿睡吧，這樣你就能安心些了。”
鳳凝煙點了點頭，已經了無睡意。
早膳後，皇子和公主吃了奶，十分精神，鳳凝煙逗著孩子，才有了笑容。
這天一早，羽蘇就和莊思婕一起來上陽行宮，內閣大臣與朝臣在千秋殿議政，莊思婕就來椒房殿看望小皇子和小公主。
莊思婕如今已經微微有點顯肚，她看著鳳凝煙的一雙兒女，無比羨慕，隻希望自己也能生個龍鳳胎。
這時秦窈娘來報，說道：“皇後娘娘，七日刑期已到，花若雨該上路了。下官今日就會將餘下的四千刀一並執行，請問娘娘還有旁的吩咐嗎？”
莊思婕在吐蕃的時候，從她被劫持，到後來被狼群圍攻、跌落山崖差點醒不過來，都是花若雨給沈幽篁出的主意，所以聽說花若雨被淩遲七日，她隻覺得罪有應得，大快人心。
蘭珠和阿遙也是一臉憤然，她們都有朋友和知己死於花若雨之手，巴不得花若雨就這樣被終身囚禁，天天被尖刀割肉，那才叫報應不爽。
但鳳凝煙聽罷，卻閉上了眼睛，許久沒有說話。
前世今生的恩恩怨怨，一幕幕在她腦海中閃現。
從前想起花若雨，她便恨得入骨；如今，大仇得報，禍害已除，心裏留下的，隻有對花若雨這一生命運的嗟歎，和對姑母鳳青鸞的歉然。
從懷著仇恨重生，到如今，她終於可以放下仇恨，隻覺得自己的心都解脫了。
從此，她的心裏不會再有任何陰霾，也希望那些被花若雨害死的人，在天之靈，得以安息……
再開口時，她淡淡地說道：“給她一個痛快。”
秦宮令走後，鳳凝煙對莊思婕道：“思婕，皇上和太皇太後離京之後，我便一直心神不寧。你陪我去太皇太後的潤暉堂裏，替太皇太後上香添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