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1章 我不可以失去你
宣太妃和瑛太嬪以及徐掌宮、姚尚宮等人也都到了潤暉堂，一邊指點宮人布置靈堂，一邊親手為太皇太後折元寶、燒經書。
鳳凝煙和羽蘇、七公主來時，孝衣都已經準備好，他們穿戴整齊，便在太皇太後的靈柩前麵跪了下來。
雖然潤暉堂的正殿寬闊，窗戶四麵通風，但是當元寶、紙錢燒起來的時候，還是濃煙四散。加上燭火通明、香煙嫋嫋，整個潤暉堂裏都嗆得很。
宣太妃和瑛太嬪哭了一陣，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鳳凝煙見狀，便命人將她們送回去。
之後，七公主太困了，便忍不住捂著嘴打了幾個哈欠，被羽蘇看見，便讓她先去睡一會兒，天亮再來。
本來七公主不願意走，想陪著皇嫂和六王兄守靈，羽蘇說讓她白天來守靈，換皇嫂去休息，她這才依言離開。
子時過後，一陣陣冷風吹進來，將靈柩外麵圍的白布吹起來，飄拂間卻掛在了靈柩邊沿的木刺上。
鳳凝煙起身，將那片白綾摘下來撫平，這時，她看見太皇太後蒼白的臉上，已經被有經驗的嬤嬤化上了一層淡淡的妝容。
太皇太後的臉頰，有了一絲血色，被泥土弄髒的皮膚也被擦得幹幹淨淨，耳朵上也戴上了她最喜歡的翡翠耳墜。
她躺在那裏，嘴角甚至還微微上揚，安詳得就像是睡著了，還做著美夢……
鳳凝煙本不願當著宣太妃、羽蘇他們的麵哭，可此刻看見太皇太後猶如睡著的模樣，再也忍不住，不禁淚如雨下。
“太皇太後，皇祖母……您睡了好多天了，該醒一醒了……您坐起來，再罵鳳丫頭幾句，好不好？”
“是鳳丫頭沒有照顧好您，讓您被奸人謀害，鳳丫頭來得太遲了……”
“如今皇上也出事了，我該怎麽辦，太皇太後，求你告訴我……”
她哭訴著心裏的內疚和迷惘，可是太皇太後依舊安詳地睡著，連一個字也不能再回答她。
羽蘇急忙起身，走到鳳凝煙身旁，想要勸她離開靈柩，蘭珠已經搶先一步扶住了她。
“娘娘……您不要這樣，守靈不能叫魂的，不然會讓逝者無法走的安心……”蘭珠紅著眼睛勸道，“而且月子裏哭，會哭壞眼睛的啊……”
羽蘇見鳳凝煙衣衫單薄，心也碎了，忙轉身把小得子喚來，吩咐他備轎，送皇後回椒房殿歇息。
鳳凝煙哭得疲憊，加上也牽掛孩子們，被羽蘇和蘭珠一起勸說，這才坐上轎子，離開了潤暉堂。
到了椒房殿，她走到東側殿的窗根下，見裏麵還亮著燈，乳娘抱著孩子在燈下，踱著步子，哼著歌謠。
她的心一陣劇痛，隻覺得自己這個皇後做得如此失敗，沒有照顧好太皇太後，更沒能好好輔佐沈淩絕，連自己的家也沒看住，被段華音害的一家骨肉分離……
她悲傷難抑，立刻叫小得子送她去千秋殿。
小得子和蘭珠擔心急了，明知道皇上不在千秋殿，皇後娘娘這時候去，必定是想皇上想的狠了。
可是他們也不知道該如何讓皇後不那麽難過，唯有陪她前去。
到了千秋殿，隻見裏麵並沒有點多少燈，十分陰暗。
小得子命人去點燈，鳳凝煙卻阻止了，讓所有人在殿外等候。
她進了正殿，站在龍椅金階下，望著丈夫平時坐的位置，忍不住緩緩走上去，輕輕撫平那明黃色的墊子。
接著，她轉身走進了禦書房，走到桌案前，指尖小心翼翼地撫摸著沈淩絕平時用的硯台、毛筆，撫摸著他坐過的椅子靠背。
仿佛這樣接觸著丈夫平時用的東西，能感覺到上麵還留著沈淩絕的體溫，和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味。
這時，她看見書房角落裏的衣架上，還掛著沈淩絕前幾天穿過的披風，而那天一早，是她親手將這件披風為他穿上，替他係好了帶子……
鳳凝煙快步走了過去，一把將披風取下來，緊緊抱在了懷裏，兩行清淚，無聲無息暈染了披風的緞麵。
“淩絕，你到底去哪兒了……為什麽把我和孩子丟在行宮，就跟著段華音走了……”
“你知不知道，太皇太後去世了，不是病死的，是被段華音殺害的！”
“京城已經是風聲鶴唳，可是我還不知道沈幽篁在哪裏……我好害怕自己連咱們的孩子也保不住，我怕沒等你回來，我便要弄丟你的江山……”
她揉著那披風，背靠著牆壁就坐了下去，她感覺不到地板的寒涼，因為她的心和她的淚比冰更寒冷。
“我以為生下了孩子，還能披甲上陣，我還能幫你守衛大玥萬裏江山和百姓，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我卻像是折斷了翅膀的鷹，再也飛不出這皇宮半步！”
“我什麽也不能做，隻能在這裏等你回來，可是你……你的相思蠱發作了，你不會再回到我身邊，甚至會永遠忘記我……”
想到這裏，她隻覺得五內俱焚，從來都沒有這樣痛苦過。
“淩絕！你回來，我不可以失去你……”
因為蘭珠和小得子還在殿外，鳳凝煙不願意讓他們擔心，便是壓抑著哭聲，將臉埋在沈淩絕的披風裏。
這時，她忽然聽見一陣輕緩的腳步聲，慢慢從殿外走近。
步伐是那麽穩重，在寂靜的宮殿裏，甚至能聽見對方紊亂的呼吸聲。
“淩絕，是你嗎？”
鳳凝煙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跑向書房門口，隻見一個高大的人影正跨過禦書房的門檻，向她走來。
她喜極而泣，忙擦了一把臉上的眼淚，跑過去。
可是到了近前，她頓時看清了來人的臉，一顆狂跳的心，頓時像被冰封一樣，冷靜下來。
“羽蘇……”
“皇嫂……”
兩人同時喚了對方一聲。
鳳凝煙忙轉過身，不願意讓羽蘇看見她滿臉的淚痕。
“你怎麽來了……靈柩前不能沒有人……”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麽悲傷低沉。
看著她故作堅強的背影，羽蘇也忍不住哽咽了。
“皇嫂，”他忽然一撩衣衫，跪在了地上，仰望著鳳凝煙道，“羽蘇就是皇嫂的羽翼，你想往哪裏飛，羽蘇都替你去；你要找皇兄回來，羽蘇替你去找！”
說著，他眼中泛起了淚光，也泛起了堅決之意。
“羽蘇就是拚了命，也會保護好你和侄兒侄女，守護住皇兄的皇位。沈幽篁是在我手下逃走的，本就該由我去了結他。”
“皇嫂，你不要哭，也不要怕，你隻要安安穩穩坐在宮裏，等我把皇兄帶到你的麵前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