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膨脹
蹣跚著走進餐廳，朱鼎四下環視一圈，卻隻看到角落裏佝僂著身子的老者，不見心心念念的丹丹妹子。
輕易將擋路的餐桌丟到一旁，朱鼎感覺自己全身上下都被注滿了使不完的力量。
“就你一個人躲在這裏？”
走到淩一身邊，朱鼎言下之意便是在問他張丹丹在哪。
朝著黑暗處仰了仰下巴，淩一並未回話。
自打胖子一出現在門口，淩一就知道不是怪物，這也是他敢出口叫停張丹丹的原因。
雖然此時的淩一已經上了年紀，但他頭腦依舊清晰，光是憑借對方幾個細微的動作就能判斷出來人是朱鼎無疑。
“朱哥！”
鑽出餐桌，張丹丹淚流滿麵，幾步跑過來就擁進朱鼎懷裏。
“別怕，有我老朱在……”
朱鼎老臉一紅，下意識地將異形手臂藏到身後。
悄悄瞄向淩一，張丹丹哭的梨花帶雨，嬌嗔道：“朱哥，你怎麽才來呀！我和淩一都擔心的要命，躲在這裏幫不上忙，生怕你倆出什麽事！”
“沒事沒事，你朱哥福大命大，不光殺了妖怪，還得到一件鬼武！”
朱鼎一手輕輕抱著張丹丹，另一隻手則將機械臂拿出來：“你的武器我也順便幫你帶回來啦！”
“鬼武？”
聽到這個敏感詞，淩一原本耷拉的眼皮也向上抬了抬。
接過機械手臂，張丹丹疑問道：“夢絡沒跟你在一起嗎？她……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怎麽可能……”
暗歎一口氣，朱鼎小聲道：“她可厲害著呢……”
“怎麽啦？”
“沒什麽……哦，對了。”
朱鼎將藍夜插在淩一麵前，略有些不悅道：“她臨走的時候說，讓我把劍還給你。”
望著沒進地表一半還多的劍身，淩一笑了笑，沒說話。
這算是，在向我示威嗎？
不過淩一稍微一想就能理解：既然朱鼎說他收獲了鬼武，那心氣漲高一點也很正常……典型的暴發戶行為。
“朱哥，你變得這麽厲害，一定會保護我的，對嗎？”
張丹丹順勢握住朱鼎寬厚的手掌，眼睛卻盯著畸變之心化成的臂膀，輕聲道：“接下裏的劇本遊戲，我和淩一還得多指望你呢。”
“放心吧，交給我！”
捏著張丹丹柔軟的小手，朱鼎精神煥發，熱血澎湃，恨不得立馬頂著暴雨出去跑兩圈！
“由此可見，鬼武也未必都是武器，它隻是一類道具的總稱。”
按著劍柄站起身，淩一思考著：“但鬼武擁有‘唯一攜帶’的屬性，即使它們的種類再多，玩家們也隻能任選其一進行綁定……如此一來，在已經擁有鬼武的前提下，搶奪別人的鬼武也就變得沒有意義。”
“所以，他才對藍夜沒興趣……”
想到這裏，淩一心中冷笑：“既然你這麽願意帶隊，那我也隻好繼續執行原計劃，扮豬吃老虎！”
調整了一下語氣，淩一換上標誌性的笑容：“朱哥，後麵的任務，還請多多關照。”
“切……你這歲數都快能當我爺爺了，可別對我低三下四的。”
努努嘴，朱鼎理所當然道：“再說也沒什麽關照不關照，前麵要不是你們收留我，小爺也沒命走到這裏……算是把欠你的還給你，也別總把這事掛在嘴上。”
“謝朱哥！”
幹枯的手指捏了捏劍柄，淩一尷尬一笑：“能不能先幫我把劍拔出來？”
“不能。”
望著朱鼎“蔑視”的表情，張丹丹“撲哧”一笑，催促道：“快別鬧啦，把劍還給他！”
……
有了朱鼎畸變之心的幫助，淩一等人輕易拉開鐵門，一路順著安全通道離開教堂。
“夢絡不是說教堂外麵很危險嗎？”
張丹丹跟在朱鼎身後，悄聲道：“而且外邊下著大雨，萬一感冒了怎麽辦？”
“這個麽……淩一，你告訴他。”
朱鼎走在隊伍最前麵，陰陽怪氣道：“走快點，還指望我背你呢？”
“好的。”
一瘸一拐走在最後，淩一解釋道：“夢絡說的‘別出去’，不是說咱們不能出教堂，而是讓咱們別從‘大門’出教堂……至於為什麽，應該是她感應到了其它更強的敵人在外邊吧！”
“你的意思是……在她看來，教堂裏的那個胖子比教堂外邊的敵人要稍弱一些？”
看到朱鼎臉頰肌肉僵硬，張丹丹連忙補充道：“朱哥你別多想……其實你真不算胖，隻是比較壯而已！”
待三人走出教堂，離開遊樂場時已是清晨。
雨勢漸微，柔和的暖陽照向地表，四周鮮花芬芳，雛鳥啼鳴，正是一番初春的好景色。
“朱哥，我有點累了，休息一會兒吧？”
走到一塊樹蔭底下，張丹丹佯裝著擦汗，實則在替淩一分憂。
原本此時的淩一就已年邁，再加上昨天還傷了腳，長途跋涉對他來講確實有些勉強。
“七宗罪的屍體都被夢絡一把火燒光，隱藏任務的進度也隨之變得更加模糊。”
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淩一思考著酒吧老板和服裝店老板之間的關係，隻要能把他倆的關係旅順，妖怪都市劇本的謎題就應該可以完全解開。
“淩一，我來幫你修剪一下指甲和頭發。”
張丹丹抽出機械臂內側的利刃，笑著走到淩一麵前。
冷哼一聲，朱鼎提著黑紫色的胳膊離開樹下，裝模做樣地偵察著四周的敵情。
將淩一暗黃彎曲的指甲割斷，長發係起，張丹丹這才說道：“你還在埋怨我？”
“有什麽話你可以直說。”
“我隻是想活著！”
“嗯，然後呢？”
“那你要怎麽樣才肯原諒我？當初要不是我成功把姓朱的策反，說不定你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
“哦，那我謝謝你。”
“哼！”
泄憤似的用力拽了拽淩一花白色的馬尾辮，張丹丹氣鼓鼓地轉過身。
望著女孩兒的背影，淩一沒有再多說話。
“我看前麵不遠處有個市區，咱們先找點吃的對付一口，然後再商量接下來該怎麽辦。”
朱鼎轉悠一圈回來，看到張丹丹獨自一人坐在遠處，心情大好。
聽從隊長的安排，淩一一路上沉默寡言，跟著朱鼎二人來到他口中的市區——加油站。
而他所謂的“對付一口”，就是加油站超市裏的各位麵包和飲品。
“朱哥，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咱們第一天進本的時候明明還有很多路人，他們怎麽都不見了？”
坐在收銀台上，張丹丹手握麵包……她話是說給朱鼎，眼睛卻盯著淩一。
“嗯……淩一，你來解釋。”
朱鼎撓撓頭，繼續啃方便麵。
“想吃的話，最裏側的櫃子，第二層，有兩個漢堡。”
淩一笑了笑，答非所問。
“真的！”
丟掉麵包，張丹丹小跑過去翻找，果然不一會兒就端著兩個漢堡走出來。
“我還以為你早都老眼昏花了呢，想不到還挺聚光！”
朱鼎接過漢堡，兩口就消滅大半。
拒絕了張丹丹一起吃的邀請，淩一沉聲道：“妖股都市這個劇本思路的核心就是人類的……其實，我根本就不知道哪裏會有什麽漢堡。”
“啊？”
“你說啥？”
麵對兩人詫異的目光，淩一認真道：“人類的所有行為都源於，隻言片語，舉手投足，都是在‘你想說什麽或是做什麽’這個基礎上達成的。”
“啥，啥意思？”
“意思就是，這個劇本可以滿足人類的需求，但我們每個人都有一個固定的‘值’，一旦超過劇本給出的標準，就會淪為變體。”
淩一指著張丹丹手中剛咬了一口的漢堡，繼續道：“而且這個過程是不可逆的。”
“胡說！”
朱鼎猛地敲擊桌子，反駁道：“既然可以實現願望，那你為什麽不想著讓自己變年輕？”
示意朱鼎不要激動，淩一解釋道：“因為即便是，也應該存在一個上限……人類的原罪分為七種，組成了這次劇本的隱藏任務……我想這應該就是它的臨界點，一旦超出七宗罪的範疇，就無法被實現。”
“我大概能理解淩一的意思。”
張丹丹丟掉漢堡，小聲道：“就算我時時刻刻地想著毀滅世界，這個也無法被完成，因為它超過了劇本設定的上限……可一旦我的某個被劇本實現，我就有成為變體的風險。”
再一次，淩一不得不承認張丹丹的確聰慧，瞬間就能理解一個抽象複雜的新概念。
“那……你說，我這鬼武……該不會也是因為我的才變出來的吧？”
朱鼎臉色陰沉，心髒狂跳：“怪不得……我剛失去手臂，它就恰好出現……我，我是不是也會變成怪物！”
欣賞著朱鼎“可愛”的表情，淩一笑道：“朱哥，請你把心好好地放回肚子裏。”
“怎麽說？”
“首先，按鬼武的稀有度來講，你就算把劇本設定的上限再翻一倍，它也變不出來……遊戲設計者不會傻到留下這麽嚴重的bug讓玩家去刷道具。”
豎起第二根手指，淩一沉聲道：“其次，想要實現還需要一定的先決條件……玩家必須可以清晰地預想出達成之後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