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花園。
葉子萱推著季浩川,心裏百感交集,這麽多天過去了,季浩川仍舊一副什麽都沒記起的樣子。
她推著季浩川慢慢的走著,陽光均勻的灑在兩個人身上。
季浩川臉上始終帶著溫暖從容,聲音平淡溫暖的問:“這些天過得好嗎?”
他忽然的開口關心,讓葉子萱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說:“很不好,但是我現在覺得你忘了一些事情卻是好事,至少不用每天那麽煩悶。”
季浩川失憶了,所以聽不太懂葉子萱話裏的意思,對她也沒有太特別的感覺,隻是聽著她的語氣,內心深處有些隱隱約約的痛楚。
他手指輕輕的動了一下,微微的笑出了聲:“成年人的世界中就是有很多的酸甜苦辣,要學會自己慢慢消化。”
這句話聽起來好熟悉,她記得三年前季浩川也跟自己說過同樣的一句話,一模一樣,一個字都沒有改變。
她推到一張長椅前,聽穩輪椅,在長椅上坐了下來,讓季浩川麵對自己,一汪烏黑的雙眸很認真的看著他,想要說話卻不知道要說什麽好,隻能深深的歎氣。
“如果不開心的話,就去找一件自己喜歡的事情做,好好放鬆一下就會好了。”他是一個好人,就算是不熟悉的人也會如此關心。
葉子萱一聽,心裏就有一股不知名的情緒蔓延開來,帶著不知名的酸澀。
她仰頭努力抑製住眼淚,笑著說:“你知道嗎?三年前,我們剛剛熟悉的時候我情緒也是很差,然後就帶著我去漂流,去蹦極,去攀岩……”
她說著就忍不住的哽咽:“你做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安慰我,帶著我一步一步的從悲痛的情緒中走出來……”
話說到一半,她就停頓了。
因為不知如何繼續下去。
如今她又跟當初一樣悲痛了,可是季浩川卻不是當年的季浩川了。
眼淚忍不住的順著眼角流下來,她撇過了臉。
後來,她跟季浩川提起了許多過去的事情,但是決口不提自己和他之間的糾纏。
她覺得季浩川把他們之間的那些過往忘記了也許是好事。
等到完全恢複,他就可以有自己嶄新的生活,至少不再會因為自己的事情糾結痛苦。
或許是他們兩個人太不般配了,或許是季浩川付出的太多了,以至於老天都心疼的要過來插一腳。
聽著她不停的敘述,季浩川始終安靜的聽著,他隱約的覺得自己跟這個女人之間有很多往事。
但是葉子萱卻總是說一些很開心的事情,像是很好很好的老朋友才會做的那些事情。
他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
他不敢想,因為隻要一試圖去回憶以前,腦袋就劇烈的疼。
離開前,葉子萱送季浩川回了病房,又去花園找了季可欣。
她覺得季可欣這段時間成熟了不少,很欣慰。
“你剛都跟我哥說了什麽了?”季可欣背對著她,臉色不怎麽好看。
葉子萱吸了一口氣:“也沒什麽,隻是說了一些以前的開心的事情,沒有提起過我們之間的糾纏,你放心。”
她似乎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麽,季可欣輕笑了一聲回頭:“這樣最好,我哥哥什麽都記不起來,你就可以跟霍景延還有你那個兒子幸福快樂的生活了。”
季可欣是在嘲諷她,她知道。
此時此刻,葉子萱的情緒又忍不住的激動了起來,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我跟霍景延根本不是新聞上寫的那樣,我一直都在想要跟他脫離關係,但是……但是那個孩子,我……”
她努力的解釋,可是說起孩子,心裏就一陣刀割一般的疼痛。
她麵對季可欣的不理解,聲淚俱下:“那是我的親生兒子,我知道我對不起浩川,但是一直以來我心裏也都是愧疚。”
“愧疚?哼,你跟我說你愧疚?”季可欣看著她哭的那麽傷心的樣子,也於心不忍,但是想起哥哥,語氣就難免重了:“我哥在醫院這麽多天,我沒日沒夜的照顧,你的愧疚隻是嘴上說說嗎!”
“我……我沒有,可欣,我真的沒有。”
“我爸爸去世,我心裏比誰都疼,我感覺我的心都死了,整個人渾身上下都被抽空了一般,站著的時候都像是一具行屍走肉。”
“而就在前兩天,那個害我爸爸入獄的人告訴我我不是我爸爸的親生女兒,你知道那時候我的感覺嗎?我恨不得把自己殺了!”
她眼眶通紅的看著季可欣,搖著頭:“但是我不能,因為我知道浩川還在等著我,你還在等著我給你一個解釋。”
她眉頭蹙著,細白的押狠狠的咬了下嘴唇:“所以這些天我一直把自己關在家裏,不見任何人,一句話也不說,並非我把你們忘了,我始終都記得。”
刺眼的陽光照在雙眸有些刺痛,說道最後她有些失聲的哭了出來,她從未這樣過。
而這次,就在季可欣的麵前,就在這個醫院的花園裏,她將這些天所有的情緒跟心事都說了出來。
看著季可欣慢慢被說服的神情,她上前抓住了她的手:“你放心吧,我不會再作出傷害浩川的事情了,因為我已經跟霍景延結束了。”
她的眉頭狠狠的皺了一下,死死的抿著唇,沒人能了解她心裏的痛苦,霍以恒是她的親生兒子。
“真的?”看著她哭,季可欣也有些於心不忍,擁住了她單薄的身子:“萱萱姐,我真的不知道你一個人承受了這麽多,對不起,是我錯怪你了。”
“沒有沒有,是我沒跟你解釋,讓你誤會是我的不對。”
她們互相道歉,互相心疼,場麵看起來十分窩心。
如果能多存在一些談心的日子,或許很多矛盾就不會產生。
葉子萱借著這個機會將內心裏所有的情緒全都抒發了出來,拉著季可欣坐下跟她說了很多很多最近的經曆跟心態。
結束的時候,她忽然就鬆了一口氣,好像心裏那個沉重的巨大的包袱已經卸掉了一半,至少不需要那麽死死的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