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和平的時代，瘋狂的民眾
塔亞王國，卡奧廣場。
用官方話來說，今天是一個注定要被載入史冊的日子。
淩晨一點時，卡奧廣場便已經被人們堵的水泄不通，不少人已經帶好了棉被，為了搶位置，寧願在這大冬天自帶棉被睡在四麵透風的廣場上。
不過在這麽多人的擁擠下，倒是顯得又沒有那麽冷，其中占著人多擁擠的便宜，不少人還趁機在身邊的女人身上揩油。
“誒誒，剛剛是不是你摸我屁股！？”
“切，長這樣給我摸我還嫌髒呢，色狼也是看臉的，知道不？”
“哪個王八羔子摸我胸！？”
“這位兄弟請你清醒一點，一大老爺們兒給人摸了就摸了唄，多大點事。”
“安靜點不行嗎？吵死人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若不是周圍有著正冠盟的靈契者值巡，怕是光是廣場上發生的混亂就夠讓正冠盟和王國頭疼了。
高台在一周前就已經修建好，高台的正中央為全場最高點，簡單用木架搭建起高懸的斷頭台，三角斬刀在月光下閃著寒光，縱然是遠遠觀去，也會不禁一個寒顫。高台前方修築了層層台階，直到上麵，幾把交椅儼然佇立。
今天九點的時候，張泯便會完成遊行示眾，壓於此地，執行斬首之刑。
下麵人山人海，喧鬧的聲音讓整個卡奧城都在這深夜極其熱鬧。
“嗬，鷹那家夥，偶爾也會說幾句正經話。”
僅僅穿著單薄的衣服，南之介依在窗邊，雙臂交叉抱胸，手指輕輕在手臂上敲著，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語還是說給身後的宥聽。
“身為靈契者，居然還要在這些愚民之下，聽從他們使喚。”
“在死人麵前擺出高傲的姿態，將恐懼轉化成嘲諷，輕蔑的以為自己是獲勝者。然而他們卻不知道，自己隻是一群被曆史拋棄的失敗品。”
“這場景，真該也記入史冊，可比斷頭台上的人頭落地有意思多了。”
聽見南之介居然在卡奧城內說出這種話，宥一直低垂的頭幾不可察地輕抬了一分，一直閉合的眼也睜開了，看著身前的地麵。
“不過也能理解，畢竟在和自己不同的人群麵前，或許隻有謾罵和排擠，才能減輕他們麵對新人類的恐懼。”
“.……說來還真是可笑呢。”
南之介輕敲手臂的手指停下了節奏，悲憫地笑了一聲。
“宥，你覺得呢？”看厭了攢動的人頭，南之介微笑著將視線投到了宥的身上。“別給我官方回答，我好久沒聽到過你的真心話了。”
“.……”
緩緩抬起頭，宥和南之介對視上。
月光傾灑在窗前，清風湧入，將簾布輕輕撩起，簾布清影在房內起舞。
宥的一雙眸子如水般平靜，凝視著南之介，並沒有立刻回答，不知在想什麽。
許久，宥才又眉眼閉闔。
“是。”
南之介聞言，難得愣了下，旋即爆發出了一連串大笑。
並未因為南之介的失態而抬起頭，宥依舊隻是閉目，等待著他的吩咐。
南之介仿佛是在釋放情緒一般，笑了許久，待得清風都不再進入房間後，才緩緩收斂笑聲。
“也隻有這個時候你才會不敷衍我啊。”不再說一些拗口難懂的話，南之介充滿磁性的聲音中還帶著明顯的笑意。“也對，畢竟這才是你這麽多年一直追隨我的原因。”
見宥不語，南之介這才微笑著又將視線轉移到了依舊熱鬧的卡奧廣場上。
“不過也快了，這種荒謬的時代。”
“這一切，早就該結束了。”
“賭鬥場靈契者那邊怎麽樣了？”南之介就仿佛是隨想隨說一般，話鋒一轉。
“已經有一萬七百多名靈契者願意加入我們，經過初步評定，其中有十人達到了下師等級，三人達到上師等級，一人達到下軍等級。”
對於這些信息早已爛熟於心，南之介一提及，宥便簡單明了地匯報。
“哦？”似乎聽到了自己感興趣的部分，南之介饒有興趣地輕笑著。“有人達到下軍等級？”
“是。”
依舊是簡單的回複，宥便不再多言。
下師上師等級的劃分，是正冠盟內部對精英靈契者進行的實力等級細分，不過也隻在正冠盟的內部使用，大多數組織沒有使用該等級劃分。
“看來鷹的做法，或許值得參考。”
臉上流露出一抹饒有深意的笑容，南之介斜抬頭，看著夜空中的明月。
“等吧，等天亮。”
撂下這句話，南之介轉身離開。
……
淩晨三點。
“小凡子還沒來？”
廣場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四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在黑暗中晃悠著。
“去看了，沒有。”
黎言警惕地探出大腦袋，左右張望了下，確認沒人注意到自己四人後，才又縮了回來。
“凡哥他不會搞忘記時間了吧。”拿出手機確認了下時間，黎言擰起粗眉。“明明說兩天前就回來的，這會兒都隻有六個小時了。”
“多半是又想搞主角最後登場這一套的。”林啟靠在牆上，無奈地歎息一聲。“不過他不會忘的。”
“畢竟是他父親的事。”
“切，依我看，那小子多半是在靈界又被別的女人迷住了。”雪懿抱胸，不爽道。“他那幾個妖神，不都姿色挺不錯的嘛。”
“不會的。”芝靜聞言，少有地表達了自己不同的看法，她輕輕搖頭，隻是精巧臉蛋上依舊沒有什麽表情。“他會來的。”
“……哎。”
輕歎一聲，雪懿幹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單手撐臉，幽怨道。
“閨女長大了，胳膊肘往外拐了。”
“……母親？”
“沒事沒事，我先休息會兒，有事叫我啊。”一邊說著，雪懿竟就雙手枕頭靠在牆上，毫無警惕心地準備閉目休息。
林啟對於這個穿越者前輩似乎也毫無辦法，隻能汗顏地笑了笑。
“對了凡哥。”黎言後知後覺地發現林啟身邊似乎少了個人，沒頭腦地問道。“秀靈呢？”
林啟瞳孔幾不可察地縮了下，不過神情迅速就恢複了正常，笑著看向了廣場中。
“她可是靈會的人，今天應該也在這邊吧？不過到時候見麵，可能就是兵刃相向了。”
不覺得自己問了什麽不應該問的問題，黎言聞言，還一臉老成地歎了口氣，語重心長道：“那到時候萬一碰上了咋辦？”
“……”
林啟嘴角上揚的弧度緩緩消失。
芝靜悄悄扯了扯黎言的衣服，黎言這才反應過來，有些心虛地打量著林啟的表情。
就連已經閉目養神的雪懿聞言，都不禁睜開了一隻眼，看向林啟。
“黎言。”
“欸？在！”
林啟少有的嚴肅語氣讓黎言愣了下，心裏一凜，立馬站直了身子，聲音之大，讓雪懿無語地捂住了臉。
林啟卻沒有在意這些，緩緩回過頭，和黎言對視上。
一雙眼眸宛若不起波瀾的深潭，少年老成般的神態讓黎言和芝靜看的愣了下，相視一眼。
林啟在他們麵前，幾乎都保持著一個愛笑少年的狀態，又不像張彰那般不食人間煙火，陽光大方，不拘小節，最重要的是經常幫容易亂來的張凡擦屁股。
懂得觀察別人的情緒，待人禮貌，擁有著很高的情商，而又能大多時候保持著理智，從不輕易表現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這種如止水一般的神情，就是連黎言，也從沒見到過。
“如果沒有小凡子，我們早就死了。”
“……欸，是、是啊，怎麽了？”
黎言下意識地接了話，然而當林啟的話在他腦中回響第二遍的時候，他才理解了林啟話中的意思。
林啟卻已經收斂起了不同尋常的肅然，熟悉的微笑展露。
“這不就夠了嗎？”
……
淩晨五點。
異世界的天總是亮的格外早，明月西移，原本安靜了些許的廣場，隨著天邊開始翻出的一抹魚肚白而再一次變得熱鬧起來。
隻是依舊殘存的冷氣讓不少人在原地裹好了棉被，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一邊抱怨著這鬼天氣，一邊火熱朝天地和身邊的陌生人談論著現在各地下組織和王國正冠盟的關係，互相發表著自己的見解。
還有兩小時，這場戲的主角就要登場。
正冠盟的值巡靈契者已經換了一批，雖說隊伍的步伐並不算整齊，但隻是震懾這些普通人，卻也夠用了。
“陛下，一切準備就緒。”一仆從微躬身，恭敬道。
在他麵前，一微胖男子正在鏡前左右轉動著身體，仔細打量著自己這身華貴的衣袍。
白底金紋的寬鬆貴族服飾在腰間微束，胸前用金絲繡出塔亞王國標誌性的金鹿雨，那是一種象征著高貴和神聖的花種，在亞利埃斯的後花園中精心的種有一大片。緋色火焰紋的蓬鬆長袖自然下垂，一身著裝顯得貴氣十足，絲毫不顯得穿衣人臃腫。
塔亞王國國王，亞利埃斯。
已經許久沒有在民眾麵前露過麵，亞利埃斯對這次盛大的活動也顯得格外上心，在得知處刑的第一時間就命人準備了這件長袍。
無論以什麽樣的方式，他都要比南之介更吸引民眾的注意才行。
他必須告訴民眾，王權的威嚴，就算是正冠盟也不能隨意攀上。
“嗯，不錯。”
沒有回應仆從的匯報，亞利埃斯轉動著自己微胖的身體，前後打量了三周後，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一身行頭，配得上這次曆史性的事件。
“……陛下。”仆從似乎早就知道國王的習性，也不催促，直到他終於欣賞完這件新衣後，才又出聲匯報。“一切都準備就緒了。”
“嗯？嗯。”
終於聽到了仆從的匯報，亞利埃斯心不在焉地答應一聲，不過想起今天即將發生的大事，神色中便又有了難以掩飾的興奮之色。
“走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