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確實疼
江有才帶著唐蘇氏和蘇若水一行人走了之後，江浸月還站在廳堂的門口，看著這幾個人的背影。
李宗煜側過臉，眸光清淺：“為何要你父親現在表態？”
其實依著江有才的個性，李宗煜在侯府的這個事情，他是絕對不敢說出去的，江浸月如今也回來了，自然他也不敢再打孩子的主意。
江浸月垂下了眼睛，神色不明，“我父親這個人，你不太了解。”
“嗯？”
“他那牆頭草沒骨氣的性格一般來說不會出什麽亂子，但是也不會有所作為，我今日敲打，把裏麵的利害關係直接掛在他腦門上，他回去之後會把整個侯府都管起來。”
他不會做過分的事情，不代表蘇若水唐蘇氏不會聯合起來鬧出點什麽，江浸月現在狠狠的敲打了一下，連著這兩人，江有才也會讓人看起來的。
李宗煜輕笑。
江浸月搖搖頭，有些無奈的說道：“所以，你算是明白，女子在這樣的時代活下來其實並不容易，相比於這樣的深門宅院，我更願意去闖蕩江湖，快意恩仇，紅刀子進白刀子出……”
她忽的頓住，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
這種言論對於個世家嫡女，簡直天方夜譚。
轉頭看向李宗煜的時候，他臉上並沒有過多的匪夷所思，反而露出了一絲絲的深有同感的神色來。
“進屋說話吧。”江浸月還要看看老夫人醒了沒，就帶著李宗煜坐在了廳堂上，讓綠蘿給看了茶，這才隨口問他，“你身上的冰毒發作了沒？”
“發作過了。”
江浸月頓住了往內室的腳步，莫名的看向李宗煜：“什麽時候發作的？”
難道是在進老夫人院子之前？那會冰毒的藥粉應該還沒浸入傷口，按道理來說，應該不會如此快了。
“幫你打回去的時候。”李宗煜神色淡淡，茶香氤氳裏，麵目都跟著有些模糊了。
江浸月噎住。
她那會心裏快爽翻了，李宗煜火力全開，每一句都把唐蘇氏往絕路上逼迫，一丁點都沒有看出來李宗煜冰毒發作的痕跡。
“你不疼嗎？”
冰毒火毒都是屬於那種，一旦發作起來撕心裂肺疼痛的毒種，江浸月還未回京城的時候，救過一個中了冰毒的江湖人，不過那人最後沒撐過去，疼到一刀了結了自己。
即使江浸月反複叮囑他，解藥已經吃了下去，隻要熬過這一次毒發就沒事了，結果那人還是沒忍住，刀子下去的時候，還濺了江浸月一臉的血。
江浸月到現在都能記得那血的感覺，濺到了臉上像是隨時會結冰的溫度，患者痛不欲生，結果李宗煜竟然還能談笑風生？
“確實疼。”李宗煜頷首，端著茶杯用了一口水才說道。“不過還能忍。”
忍者神龜啊這麽能忍！
江浸月嘖嘖稱奇，這才進了內室。
“老夫人的病因找出來了嗎？”李宗煜坐在廳堂裏，隔著屏風問江浸月。
江浸月嗯了一聲，不過卻沒有解釋，看了下老夫人的情況。
老夫人神智還迷糊著，人也氣喘的厲害，不過換了個嚴實點的被子之後，出了點汗，燒也跟著下去了一點。
王媽媽藥已經煎好了，紅漆托盤裏放著藥碗，一股濃鬱的藥材清苦氣冒了進來。
跟著進來的還有白子昂，有些緊張又有點興奮的站在旁邊，難得的安分。
江浸月這才想起來，嚴格意義上來說，老夫人這算是白子昂的第一個病人，從詢證摸脈到後來的藥方熬汁，他都切切實實的參與了。
難怪會如此緊張。
江浸月輕拍老夫人，把人扶了起來。
劉媽媽絞了淨手的帕子，遞了過來。
江浸月認認真真的把老夫人臉上的汗漬擦掉，聲音很輕的說道：“外祖母，吃藥了，喝下這副藥，你再睡一覺就好了。”
老夫人點了點頭，無力說任何的話。
喂藥還算順利，老夫人喝了這藥時候，滿頭的汗又冒了出來。
“小姐，讓我來吧。”王媽媽站在旁邊，跟江浸月示意。
江浸月給老夫人擦了汗，這才看向了王媽媽。
王媽媽很是溫柔，看向了廳堂的方向。
順著她的目光，江浸月也看向了廳堂，就見李宗煜已經站在了屏風的旁邊，正在看她……
江浸月把棉巾遞給了王媽媽，“這藥裏有發汗的作用，外祖母等下要出不少的汗，記得不要給她洗澡，讓小廚房現在熬點山藥粥，等外祖母醒來用小半碗。”
王媽媽都一一記下了。
江浸月這才站起來，走到了李宗煜的麵前。
她掀著眼簾，抬眼看他，修長的脖頸泛著瑩白光澤：“接下來，你的毒一共要走七個療程，每一次我都會給你配定分量的解藥，再從背後給你放毒血。”
“大概要多久？”
“每隔七放一次血，服一次解藥，總共要四九天。”
李宗煜頷首，抿住了嘴唇。
江浸月怕李宗煜誤會，連忙又解釋說道：“不是要你在侯府住四九天，這間隔的七天裏，除了毒發，其他的時間你隨意，隻要放血的那日到我這裏就行。”
江浸月抱起了旁邊的白子荔，回過頭跟王媽媽交代了一句晚上她再過來，然後又轉過了頭，跟李宗煜說道，“我們先回攬月軒，先給你放第一次血。”
再加上，她這一身的臭汗也確實要洗洗了。
李宗煜把白子荔抱在了自己沒受傷的那隻手上，一邊往外走一邊逗白子荔：“子荔今日還未叫爹爹。”
白子荔心裏還惦記著宋子杭，上下打量了一眼李宗煜，很不情願的叫了一句爹爹。
李宗煜當然能聽出來她語氣裏的敷衍，有些失笑。
白子昂也屁顛屁顛的跟了上來，這樣一看倒真有點一家四口的味道。
為了趕走這怪異的感覺，江浸月不得不開口攆李宗煜：“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宮？”
“後天。”李宗煜微微眯起了眼，神色有些犀利，“既然他們要做這些，不如讓他們做的更過分一些。”
江浸月明白李宗煜的意圖，點了點頭又說道：“後天你傷口結痂，隻要不用武應該是沒什麽問題了，之後隻要來我這七次就好。”
好半晌，李宗煜沒回答。
江浸月不解的看向了他。
西斜的光線落在他的臉上，黑沉沉的眸子被染了些許金光。
“怕是，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