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平凡又難得
一股腦的給宋子杭背後塞了三個軟枕,江浸月急急忙忙的退了出去。
宋子杭臉頰微紅,不過眼裏卻漾著笑意。
“我還記得,陰差陽錯在京郊鄉下見你的時候,你讓我脫了衣服上床,可是沒這麽尷尬的。”
這算不算是,江浸月總算意識到,他宋子杭是個成年男人,是個異性,是個與別人不同的病患?
江浸月尷尬的擺擺手。
“可別笑話我了,你難道沒聽過醫者難自醫的道理嗎?”
“哦?”
宋子杭含著笑,聲音清朗,看向江浸月。
正常相處起來,江浸月這才擺脫了尷尬。
“要不要喝水?”
江浸月問著,已經站了起來,去旁邊的炭爐上給宋子杭兌溫水。
“你沒當過大夫不知道,其實對於我們來說,越是陌生的人越好下手,越是熟悉的人,往往越會尷尬,你尷尬,大夫也尷尬。”
宋子杭倒是想回一句他不尷尬,結果江浸月溫水一句遞了過來。
她聲音輕柔,小聲的叮囑:“水隻能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不要貪口。”
宋子杭目色一軟,低低的應了一聲:“好。”
那種尷尬的感覺又來了,江浸月隻覺得自己進了一趟宮,把腦子給悶壞了,這會怎麽都覺的別扭。
撓了撓頭發,江浸月才想起來自己這會披頭散發跟個女鬼似的……
“我……我去看看孩子,估摸著也該熱了。”
貌似,這個朝代裏,女人披頭散發未施妝黛對外人是特別不禮貌的事情。
江浸月這會尷尬的想找個地洞鑽起來。
“孩子?”
宋子杭一愣。
江浸月指了指外間的小床說道:“你屋裏地龍燒的熱,侯夫人便把兩個孩子安排在了外間,省的孩子們著涼。”
孩子們睡在外間,江浸月伏在床邊。
宋子杭垂下了眼睫,盯著自己手裏溫水杯子看,心頭止不住一陣陣的發顫。
若不是江浸月這略微生疏的口吻,宋子杭怕是以為自己在做夢,夢中他娶了定國候府大小姐江浸月,雖是拖著病體,偶爾需要妻子照顧,卻已經有了孩子,孩子粉雕玉琢般的可愛,就睡在外間。
江浸月眨眨眼,見宋子杭低頭沒再說話,便走了出去。
外間沒有內室那樣熱,兩個孩子奔波了一天一夜,此刻睡的正沉,白子荔那胖腳丫翹的老高,壓在白子昂的手臂上,很是霸道。
把兩個孩子姿勢擺好,江浸月看了看外麵的天色,還未到午時,薛媽媽還沒有讓人來侯府,想來是回去收拾準備今晚出逃的東西去了,眼看著到了宋子杭吃第二副藥的時候,江浸月索性開了門。
屋外陰冷的風吹的她一激靈,明明是接近午時的時間段裏,天氣卻越發陰沉,眼看著頭頂的天要塌下來似的。
“娘娘。”
門外守著兩個小丫鬟,見門開了,立馬行禮。
“你們小侯爺的藥好了嗎?”
“已經好了。”
說著,一小丫鬟匆匆的往小廚房跑去,似乎是隨時備著一般,轉眼就端了過來。
到了門口,直接把托盤端到了江浸月的麵前。
江浸月:“???”
那小丫鬟跪了下來,小聲說道:“小侯爺的房間平日便不允許奴婢們進去,夫人走的時候也特意叮囑過,說湯藥一定得是經過娘娘您的手裏。”
“……”
難道侯府在遠山候爺和侯夫人這樣鐵血嚴管的管束下,也有內奸?
頓了一下,江浸月接過了托盤,也能想明白了,想來這樣的多事之秋,侯夫人不得不謹慎吧?
這樣也能說的通,侯夫人向來敢愛敢恨的性子,雖說不怪罪宋子杭傷重是因為她,但是她總要給宋子杭負責的。
端著托盤,門外兩個小丫鬟貼心的關上了門,絲毫沒貪戀屋內的溫暖。
進了內室,江浸月瞧見了宋子杭手裏茶杯的水下去了一半,便說道:“不要喝水了,還是喝藥吧。”
說著,走了過去,檢查了兩下藥碗裏的藥汁,確認沒問題了之後,把藥碗遞給了宋子杭,又從他手裏奪回了水杯。
宋子杭無奈的笑,就聽見江浸月繼續說道:“雖然這麽說特別不人道,但是這個藥,你還得慢慢的喝。”
讓病人品味酸苦藥汁,想想都罪惡。
宋子杭倒也沒說什麽,端著藥碗,一口接著一口,慢慢的咽下去了。
“我下午同侯夫人一起走,去侯府參加三哥的婚宴。”
江浸月把水杯放回了桌子上,轉過身坐在了宋子杭床榻邊的那個小矮凳子上。
宋子杭沒回答,倒是聽江浸月啊叫了一聲,又站了起來。
頭發太長了,因為沒束起來,沒注意,一下子壓到了屁股下麵。
江浸月明顯看見了宋子杭翹起來的嘴角。
江浸月臉一紅,尷尬的笑了笑,攬過頭發,又坐了下來,心下腹誹,鬼知道這封建的朝代製度為什麽要有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的概念,她偶爾想理一理頭發,還得去問江有才不成?
宋子杭又喝了一口藥,伸出手從床邊的櫃子裏拿出了一根樣式普通的木簪子,遞給了江浸月。
“我這裏沒有女式的,你將就。”
“謝謝小侯爺。”
江浸月也沒多想,順手就用簪子把頭發別了起來,從宋子杭抬著的眼神裏看,似乎也像模像樣。
“哦對,八王暫代政權了,宮內現在應該已經是被八王控製了起來。”
“意料之內。”
宋子杭目光從江浸月頭上的那根木簪移開,垂下眼睛,又慢慢的喝了一口藥。
八王能控製住皇宮的這件事情,老皇帝沒想到,六王也沒想到,可宋子杭卻在李宗煜去前線的第一天就預料到了。
但也沒什麽,老皇帝中毒的突然,八就算暫代政權,也沒有名正言順的緣由。
江浸月見宋子杭喝光了碗裏的藥,立馬捧過了床頭櫃子上玫瑰糖,送到了宋子杭的麵前。
她略微不好意思的說道:“藥很苦吧?想要把你心口裏的那堵淤血消散掉就隻能是這個酸不拉幾的味道,你快吃顆糖,天沒亮的時候,多謝你替我擋下了一掌,不然我今天若是同白子昂賭輸了,就走也走不了。”
宋子杭愣住,端著藥碗看向了江浸月。
江浸月眼睛笑成了小月牙一般的形狀,捧著手裏的糖又往宋子杭麵前湊了湊,笑著說道,“小侯爺是心中有大情大義之人,浸月佩服,不過小侯爺下次還是愛惜自己一點才行,浸月是個自私的人,也覺得,人還是自私一點好。”
姑娘捧著糖,滿手玫瑰的芬芳,絮絮叨叨的小聲與他講話。
平凡,卻隻有宋子杭才能明白其中的難得。
他看著江浸月,忽的,心頭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