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6章 她走了?
離源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沉墜暮色。
他睜開眼,隻覺得渾身疼的厲害,眼睛頂上是他殿內的脊梁。
他一愣,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在暈倒前他發生了什麽?
殿內靜悄悄的,幾乎沒有聲音,香爐裏麵燃著的是江浸月最喜歡的沉水香,那是他在江浸月還沒有來到大漠的時候,就命人換上的。
甚至連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
離源躺在床榻上,有那麽一瞬間,覺得,絕望滅了頂。
他隻記得在暈倒前,頭頂上的雪層被劉大錘和秦不死鑿開,他攔下江浸月的那個地方靠近山脈,很容易就有山洞或者野獸在雪層底下活動,雪積的甚至比其他的地方還要高厚很多,靠近關到的地方或許還能站直了身體露出腦袋,到了後來江浸月似乎是著急了,越跑越亂跑,到最後竟然跑到了山腳底下。
肯定是劉大錘和秦不死救的他。
江浸月……跑了吧?
畢竟那老虎對付他的時候,江浸月是最容易跑的時機,他當時受了傷,就算發現了也沒有辦法立刻追上去,如果是那個時候就跑了,想來到了現在,江浸月已經離開了大漠。
畢竟她這麽聰明,這樣的人在哪裏都不會輕易餓死,總有辦法買到馬匹,離開的大漠。
她去找李宗煜那個男人了吧?
感覺就好像無論他多麽努力,都沒辦法追趕上江浸月一般。
從生錯了年齡的開始,一直到如今,他和江浸月的時機總在錯過,他不管做了多少,江浸月鐵石心腸,對他的隻有怨恨。
他知道江浸月的煎熬,可誰又知道他的煎熬一點都不比江浸月少,他愛慘了,愛到成了偏執狂,每日每夜都在放她走與把她留在身邊的糾結裏折磨。
他多怕江浸月不開心,看見她冷個臉都覺得心痛的不得了,他恨不得把江浸月捧在手掌心,無時無刻的放在心上捂著。
可是他自己也沒有辦法,就算江浸月對他拳打腳踢,冷臉抗拒,到了後來他自己都開始勸自己,不如放了江浸月吧?江浸月不喜歡自己,已經過去了這麽久,江浸月若是能喜歡早就跟他在一起了。
可他就跟著了魔一般,無論如何也放不開手,他覺得自己要的並不多,他甚至在想著,就算江浸月不愛他也沒關係,有一點點的喜歡也沒關係,這樣一輩子相處下去,每天都能看見她一眼,她哭她笑她高興,她在做什麽,他可以遠遠的看一眼就好。
可就算是這樣,對他來說已經算是最得不到的奢望。
江浸月有了自己喜歡的男人。
那個男人不是他。
老天從來不會可憐他。
他的所有卑微與煎熬,都隻有他自己一個人深夜獨自嚐下那個苦果。
門“吱呀”一聲開了,有人進來了。
離源下意識的就閉上了眼睛。
來人腳步聲很輕,那不是江浸月的聲音……
他一直到現在都在奢望,或許江浸月可憐他,那時候沒有跑,她心裏對他就算沒有喜歡,也總歸有這麽長時間相處下來的感情,她怕他死,她可憐他,就算是來摸摸他的頭,確定他不會死了之後再跑也好。
睜開眼的那一刻,所有希望都落空了。
是綠意。
她手裏端著一個托盤,進來小聲地擦著桌子。
情緒翻湧的那一瞬間,離源的眼神變得冷銳,看向綠意的之後,冷著聲音說話:“我睡了多久?”
“……少爺醒了?!”
綠意特別意外,聲音裏又是激動又是難過,確認離源醒了之後,連忙回答道。
“少爺睡了一日了……”
“命令下去,大漠各個城池買馬和檢查關口都適當放鬆一些。”
還沒等綠意話說完,離源便說了這麽一句。
他自己都聽見自己嗓音裏克製不住的情緒翻湧,這是他目前為止,能盡最大的努力,說出來的這樣一句話。
這消息傳下去肯定要經過劉大錘和秦不死,宮裏少了這麽一個月娘娘,他們兩個人應該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是什麽。
他不關了,也關不住江浸月,他在強迫自己放手。
他這些年來,所有的癡戀與喜歡,都是自己一個人的事情,一切的一切都跟江浸月沒有任何的關係,他留著江浸月,江浸月痛苦,他自己也痛苦的很。
綠意疑惑的看了離源一眼,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是什麽?
離源見她沒有動靜,眼神一沉,啞著聲音說道:“怎麽?我睡在床上說的話就不管用了嗎?”
其他人遲疑的每一刻對他來說都是一刀一刀的淩遲煎熬。
綠意一個激靈,對於離源的脾性大家都很明白,立馬收起了托盤,應了一聲是,急匆匆的退了出去傳達消息。
離源躺在床上,大殿裏再沒有聲音的時候,兩眼放空看著屋頂。
他心裏難受,沮喪的同時還帶著絕望,可他能明白,江浸月逃出大漠時候的欣喜,就這樣想象出來的場景,也足夠支撐他打敗關於其他任何的內心糾葛。
門“吱呀”一聲,又開了。
又有人走了進來。
離源一句話也不想說,想要翻身麵向裏麵,渾身又疼的厲害,最後隻能別扭的轉頭,擰巴著下巴頭朝內,害怕任何人看出自己的情緒波動。
腳步聲到了床榻邊,離源聞見了濃苦的藥味。
藥碗被放在了床邊的櫃子上,離源剛要說話,隻感覺自己手腕一緊,微涼的指尖觸碰到了他的手腕上,有人在沉手給他搭脈。
“……”
離源突然轉過了頭,愣怔又茫然的看著床榻邊的人。
江浸月瞥了他一眼,半晌,沒說話。
離源心裏驚濤駭浪,因為太過於激動,一時間甚至分不清此時此刻到底是清醒還是夢境。
“你肋骨斷了,沒人能修,等我給你治好,我就……”
江浸月冷著聲音,話還沒說完,床榻上的離源突然擁了上來,把她緊緊的抱在了懷裏。
“你瘋了?不要命了嗎?你身上的骨頭還沒修好,小心紮進你的肺裏麵,神仙也救不了!”
江浸月想伸手打他,抬起手又遲疑了,她嘴裏凶狠的話音也越來越小。
離源腦袋緊緊的埋在江浸月的脖頸側,江浸月能感覺到,有滾滾的熱淚,不住的流進了她的衣襟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