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6章 不要走了好不好?
“離源,你醉了。”
江浸月站了起來,她的酒喝的很克製,這幾壇子的果酒和青梅酒幾乎都被離源一人喝了下去,此時此刻他說的每句話,江浸月不知道是真心還是醉話,又或者是趁著醉話,說出了真心。
離源握著酒壇子,走到了江浸月的麵前,像是很久以前他習慣於麵對她的方式,輕輕地蹲在了她的腿邊,臉頰靠在了她的雙腿上。
江浸月啊,其實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呢。
她隻不過是,套著一層堅硬的外殼,平日裏看起來大大咧咧風風火火,但是內心良善的很,絕對不會像他這般,無端的惹起許多殺戮。
她是他心底裏的一方淨土。
“我也覺得我有些醉了。”
離源聲音說的很小,甚至還帶上了委屈,轉了個頭,下巴擱在了江浸月的膝蓋上,像是一支搖尾乞憐的小狗一般,他在撒嬌。
“浸月,我真的喝醉了,我想要你抱,你就抱我一下就好,你抱我,我就把刀還給你……”
離源抬著眼睛,一雙小狗眼在閃閃發光。
“不過你要答應我,刀拿回去之後,你正確用法是對著敵人,不應該拿著刀鋒對著自己明白嗎?”
“什麽?”
江浸月一愣。
她心裏麵跳的厲害,不得不猜測離源今天是不是知道了什麽,可是他話說的不明白,江浸月就更加不敢說明白了。
離源拿著下巴磕了磕江浸月的膝蓋,膝蓋的後麵有一片綿軟的地方,正好下巴抵在上麵,好像就是為他而生的一般。
“什麽什麽呀?你就記著我今天說的這些話就好了。”
離源聲音輕軟,滿是無理取鬧撒嬌的味道,果真像是一個小孩子一般,臉頰蹭了蹭江浸月膝蓋上麵的裙擺,似乎特別依戀。
“平時,他們都說,我這個人不太會說話,也太強硬,很多時候心裏的想法都說不出來,我覺得他們說的很對,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誰把我生的這一張笨嘴,讓我一點點都不知道討你的歡心。”
“江浸月啊。”
他閉著眼睛喊。
索性跪坐在了江浸月的麵前,抱住了她的雙腿,使勁的搖晃,果真像個三歲的孩子一般。
“江浸月啊。”
他又喊,微微睜開眼睛,仰著一張精致的臉,深深的看著江浸月。
江浸月心頭突然一縮。
離源又低下頭,整個額頭貼著江浸月的雙腿,慢慢慢慢的蹭。
“江浸月啊。”
他聲音裏帶上了委屈的哽咽。
“他們都知道我喜歡你,可是沒人知道我多喜歡你,喜歡你這件事情啊……在我的整個人生裏,未免也太辛苦了。”
“離源,你起來。”
江浸月硬著心腸,去拉離源的手。
離源緊緊的抱住她的小腿,整個人縮成了一團,就像是抱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叫著鬧著也不要鬆開手。
“我不,我不要鬆開,我也不要起來,你就跟我在這裏,一直一直在一起,我不要把你分給任何人,也不要把你送到別人的手裏去。”
離源不依不饒,聲音又恢複了孩子一般的語氣,鼓著嘴,做出了一個很可愛的表情。
“江浸月啊,我不行了,我隻要想到你要走,甚至隻是我自己的想象,我都覺得心痛的要死掉,你心疼心疼我好嗎?”
說完,睜著一雙無辜又可憐的大眼睛,下巴磕在江浸月的膝蓋上,如果長著尾巴早就拚命的搖,想要祈求江浸月的可憐。
江浸月:“……”
還沒有等到她說出話來,他忽然又站了起來,高興地指著外麵。
“江浸月,你看,下雪了。”
江浸月一愣,也跟著站了起來,走到了離源的身邊,伸出了手。
大漠天氣變幻無常,溫差也大得很,此時此刻竟然紛紛揚揚的下起了雪粒子。
兩科雪粒子落到了她的掌心,冰涼的一片,轉瞬即逝。
離源高興的很,衝著天上的雪花傻笑,嘴裏碎碎念的在說道。
“下雪了,下雪了真好,要是能多下一段時間,整個大漠冰天雪地,到時候大雪封路,你……又能在我身邊多留一會兒了。”
江浸月一愣,驚的後背頓時汗毛豎起,驚訝的看著離源。
如果說之前的話隻是暗示,那這句話就已經很明顯了。
離源已經知道了她要走。
離源已經知道了,李宗煜今晚要來接她,他現在說的雖然是醉話,但是口齒清晰的很,江浸月都分不清他是裝的還是真的。
離源又知道李宗煜計劃到了什麽地步呢,是全盤都知道,還是隻是捕捉到了風聲,此時此刻在試探?
又或者,他在布下天羅地網,等著李宗煜一頭紮進來?
離源仰著臉,眯著眼笑,笑了兩下,忽然又酒氣上湧,立馬跑出了亭子,扶著一棵樹,一口接著一口的在嘔吐。
江浸月就站在亭子內,還沒抬腳往他身邊走,離源已經回過了手,一邊忍著難受,一邊說話,佝僂著腰連頭都沒有回。
‘“別過來。”
“髒。”
江浸月借著燈火一看,他吐出來的基本上都是清酒,也就是到這會兒才想起來,離源麵前的筷子幾乎沒有動,桌子上擺的菜肴熱了又熱熱了又熱,除了江浸月吃了幾口,其他的基本都倒了回去。
他一定很難受。
果然,離源扶著樹,捂著自己的心口,光影交錯裏,也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到底是如何,隻是聲音有些無力。
“我好難受啊江浸月,真的,此時此刻,特別特別的難過。”
“……”
江浸月站在原地,一步都沒有走。
離源神色晦暗,眼中的光亮不在,好一會兒會兒才站直了身體,扶著手邊吐露出嫩芽的梅花樹,轉過身來看著江浸月。
“江浸月。”
這是他無數次在叫她的名字。
一次比一次深情,一次比一次遲緩,一次比一次沒有安全感。
整個天空都暗沉沉的,雪花紛紛揚揚地落下,離源隻是在梅花樹下站了片刻,那厚厚的披風鬥篷肩膀上,已經落下了一層薄薄的白雪。
有雪粒子好巧不巧的落在了他的纖長睫毛上,轉瞬就化作了水滴,落在了他的眼角。
離源抬起另外一隻手,指著自己的心口,聲音越發的輕柔。
“江浸月,不要走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