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6章 怨氣

  按道理說這個事情既然馬如是沒有打算把他們牽扯進來，那江浸月本也不應該插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按照她原計劃想的那般，等看著機會甩掉了，這幫人直接跑去了突厥便是。


  但是這一路過來，江浸月其實可以看的出來這個馬如是，是個為黎民百姓的好官，雖然有些迂腐，但是絕對沒有什麽壞心思，若是真的想要做出什麽事情的話，應該早就在今天中午吃的那頓飯裏動了手腳。


  這個事情其實很簡單，馬如是算是這個城鎮上最有權利的一個男人了，即使他為父母官也是為著皇族而聽命，所以京城那邊傳來的消息，如果馬如是這次不能把江浸月和李宗煜這一行人留到他們追上來，那麽他們一家的性命就再也沒有了。


  馬如是不是一個冷硬心腸的人，即使李宗煜在榮坤眾人的名聲裏麵並不是和顏悅色的人，但是還是可以看出來，這榮坤的江山確實是因為有了李宗煜所以更為穩固。


  京城那邊傳來的消息並沒有直接說要把李宗煜他們這一行人如何如何，但是如此興師動眾的想要留人，想起來並不是什麽好事情，皇權鬥爭向來殘忍，成王敗寇這種道理誰都明白。


  這個事情稍微想一想，他們這些對於朝廷局勢一知半解，但是卻也明白這其中爭鬥凶險的人來說，便是能猜到，如今的新帝手上並沒有如何穩固的實力。


  所有的一切都是原本應該成為皇帝的李宗煜拱手讓給他的，若是有一天李宗煜改變了主意，又想當皇帝了，他身上本身就有自己的實力，加上朝政中隨時倒戈權利局勢，誰又能說的準這個人到底對自己有沒有威脅呢？

  皇族兄弟之間的鬥爭本來就十分凶險，稍微一個念頭轉換就保不住的皇位，自然是把這個威脅最大的人殺掉才是最正確最安全的。


  所以馬如似稍微一猜便知道這次局勢的凶險，他並沒有奉承新帝，但是拿一天俸祿便為皇帝做一天事情，這種人心中有自己的道義，當然也不會做出背叛新帝的事情。


  恰恰好新帝那邊給的任務便是留住李宗煜和江浸月這一行人，如果留不住就拿著他們一家陪葬。


  馬如是的決定就是拿著放妻書和銀兩，把自己的妻子和兒子先轉移到新帝碰不到的突厥，然後自己留住李宗煜和江浸月他們這一行人，留不留得住也隻能聽天由命。


  又或者說換一個說法，馬如似做出這樣的決定就已經在知道最後的結果了，他一個人即使是加上府衙裏麵所有的護衛，也不可能留住身邊全是精銳，身上自己也有很高武功的李宗煜。


  所以，馬如是就沒準備自己能夠活得過明天。


  蘭夫人就是看出來了馬如是的想法，所以看見了他留在府中的放棄書和銀兩，準備打算讓她出去避風頭避兩天，就忍不住追了出來。


  蘭夫人看起來不是一個特別喜歡說話的人，也不是一個特別熱情的人，此時此刻到了屋內便帶著兩個孩子撲通一聲跪在了江浸月的麵前。


  “娘娘，還請王爺和娘娘開恩。”


  江浸月猜測的差不多，再看一下馬如是的時候，皺著眉頭有些不理解的問道。


  “那你為什麽不能跟著你這蘭夫人一起去突厥？”


  李宗煜坐在了旁邊，這一整日的奔波幾乎沒有喝幾口水，此時此刻喝了兩口茶，放下了茶杯才說道。


  “榮坤有榮坤的規矩，朝廷命官若是去了敵國，便是通敵叛國之罪。”


  “……”


  江浸月一時間遲疑了一下。


  不過轉念想想，也能理解。


  馬如是和李宗煜角色不一樣，突厥並沒有說什麽不敢動他，或者說跟他有什麽樣的情分在，相反的，他這樣的朝廷命官去了敵國，要麽就是為了打探消息，要麽就是為了通敵叛國，兩國的角度不同看待馬如是這個人，做事的角度也就不同，到時候馬如是裏外不是，根本沒有人會保他。


  去了突厥也是一樣死。


  所以思來想去就最後隻有一個結果，馬如是自己也應該早就想到了這樣的結果，所以幾乎沒有掙紮。


  話題已經說開了，那裁縫鋪的老板一直站在旁邊都沒有來得及回避，就把這些事情聽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此時此刻就連上茶水的手都抖著，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自處。


  如果是李宗煜心狠手辣一點，直接現場了結了他們所有人，然後跑去了突厥，到時候誰也不會明白今天在熱裁縫鋪裏麵發生了什麽。


  就算是李宗煜心慈手軟，到時候馬如是可能跑，李宗煜和江浸月也可能跑，隻有這個裁縫鋪的老板跑不了。


  隻要新帝的人一查就能查得到，他們在下午的時候來過這裏，並且聊了一段時間的話，裁縫鋪老板又特別膽小，甚至想到自己被嚴刑拷打……不，隻要稍微嚇兩聲就會全部把這些事情都交代了出來。


  江浸月和李宗煜都想明白了這樣的道理。


  可是現在擺在他們麵前的路隻有兩條。


  要麽，放任馬如是他們一家被滅門或者幸運一些，妻子和兒子能夠跑到突厥永遠都不回來，隻死了馬如是一個人。


  要麽他們留在這裏等新帝的人，算是促成了馬如是把他們留住的這個任務，到時候他們難纏了。


  江浸月皺著眉頭，一時間不知道如何下決定。


  李宗煜複又端起了杯子，頓了好一會兒才說道。


  “馬大人，你乃是朝廷命官，又深受百姓愛戴，新帝如果真的隨隨便便把你如何了，難道就不怕這四周的百姓怨聲載道嗎？”


  “王爺真的高估鄙人了。”


  馬如是麵色發苦，既然話題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那也就沒有必要再隱瞞了。想了一下才說道。


  “鄙人雖然為官數十載，可所謂問心無愧，但是如今這世道皇權當道，新帝心性不定，王爺是可以兩手一攤，不要這個天下，但是我卻不能直接把這邊城的黎明百姓丟棄在這裏。”


  這話裏話外竟然有了一絲絲的怨氣。


  若是李宗煜當了皇帝又怎麽會下達這一種沒什麽道理，完全獨斷專製的任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