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守夜(4)
銀燕看見事情變成了這樣,心裏可能有些不忿兒,四處跟人說什麽,我隻不過是揀高枝兒啦、有心計呀什麽的,不過不開眼,卻找了個不得寵的。我隻當沒聽見,懶得跟她去置氣,隻是心裏有些好笑,她們這些人,既嫉妒我攀了阿哥,又嘲諷我找了不得寵的,真不知她們心裏是怎麽想的。可能就算我找的不是個純金的,隻是鑲金的,也會讓她們牙癢癢吧!?
馬車一顛一顛的,雖說四麵都已經用鬆香、氈子糊得嚴嚴實實的,可坐久了,還是覺得有風颼颼進來。我活動了一下腿,更用力地抱緊暖爐,同車的冬蓮早就睡了過去,我幫她掖了掖毯子,就又坐了回來。
後來這事兒就不了了之了。我也不明白,隻是聽冬蓮的暗示,好像是德妃娘娘發了話兒的。德妃對我還是一如既往的信任、和善,我心裏卻存了心事兒,也隻是處處小心。十三阿哥在長春宮住了幾天,就搬了回去,那幾天他一下學就來找我,帶我讀書、寫字、做玩意兒,要麽讓我看著他練武、打布庫。有時出宮去,也必帶些玩意兒、小吃兒的給我。他好像拋卻了某些顧忌,隻是變著法兒的,讓我全心全意地對待他。四爺我就再沒見過了,聽十三阿哥說他出去辦學差,十天半月的回不來,想想他那時的樣子,我有些擔心,可也不敢再細問,怕十三阿哥多心。隻是埋在心裏頭,有時候會情不自禁去想,我從沒想過讓他喜歡我,可也半點兒不想讓他討厭我。有時候也不禁嘲笑自己的無聊。
直到一個月後,發現自己的屋裏多了一套宮製的新書,原以為十三阿哥給我的,可聽冬梅說,四爺辦差回來了,下午我去替娘娘送東西的時候,已經來請過安了。回到屋裏,看著那套書,愣了半晌兒,心裏酸酸澀澀的,想著四阿哥那冷冷的眼眸……
“唉!”我不禁歎了口氣,也許是自己想多了,八成就是十三送的呢。雖這樣想,可還是把書藏了起來,正想著自己這算不算做賊心虛,十三阿哥就興頭兒地來找我。“啪”的一聲,放下一摞書,說是四哥帶回來給他的,他讓我先挑自己喜歡的。
想想當時,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用什麽表情來麵對十三阿哥的,十三阿哥倒也沒察覺什麽,隻是我雖沒再見過四阿哥,可每晚卻總會不自覺地盯著那套書半晌兒,卻從來沒翻過,有時候就這樣迷迷糊糊地坐著睡著了,睡得很不踏實,噩夢連連的,可卻從來想不起自己到底夢到了些什麽。
慢慢地風平浪靜了下來,除了德妃的諭令,可能大部分還是因為十三阿哥的不受寵、沒背景兒,別人也不太覺得我是撿了個天大的便宜,所以,雖說十三阿哥經常來找我,可別人也就慢慢地淡了下去,不再嚼舌頭了。古人雲:流言要過七十七天才會消失。真的還挺準的,就這麽過了兩個月,當別人看見十三和我在一起,再也不會交頭接耳時,康熙皇帝下了一道旨意——要去東北打圍,也就是冬狩。
德妃娘娘奉旨伴駕,所以我現在就坐在馬車上,一搖三晃地向東北大興安嶺方向進發了。
隻覺著天氣是越來越冷,我雖出生在北京,可近來這十年,因為厄爾尼諾現象都是暖冬,哪裏受過這份兒寒氣呀!因此每日裏隻是縮在水貂皮褂子裏,抱著暖爐打寒戰。為這,德妃娘娘還笑說,這人長得秀氣,身子骨兒也跟著秀氣起來,哪裏還像是正白旗出來的滿洲姑娘。我傻笑著遮掩了過去,隻是深切地懷念著空調、電暖氣、火車還有飛機……正眯著眼,想象著這要是坐了飛機,這些日子,都夠跑一百個來回了。唉!那時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呀!居然因為暈機而很少乘坐。
“呼”地一陣涼風吹了進來,我猛地張開眼,發現十三阿哥竄了進來,嚇了一跳,忙指了指正在睡覺的冬蓮,示意他小聲點兒。他瞥了冬蓮一眼,就蹭過來,緊靠著我坐下,接著伸手從懷裏掏出了個暖斛子遞給我。“什麽呀?”我小聲地問。“是參湯,最暖身體的,你不是怕冷嗎?”十三笑眯眯地說。我微微一笑:“謝啦!”轉身從旁邊的小櫃子裏拿出個杯子,倒了一半兒出來遞給他。十三開心地接了過去,正喝著,就聽見外麵有人問:“看見十三爺了嗎?”我一頓看向他,十三阿哥在車廂裏挪了兩步掀了車簾子探出頭去問:“怎麽了?”隻聽外麵說:“主子,太子爺和四爺正找您呢……”
“嗯,知道了,這就來。”十三說完回頭衝我一笑。我點點頭說:“快去吧,小心點兒。”他點點頭,剛要翻身下車,又回過頭來笑說:“你快點兒喝,涼了就沒藥力了。”我笑著頷首……
十三衣影兒一閃,就不見了,我輕輕地把車窗簾子掀開一點兒,看見十三阿哥帥氣地躍上馬背,帶著從人們揮鞭而去,真是英氣勃勃的,不禁望著他漸漸遠去的身影……
“人都走了,還看。”我一愣,回頭看見冬蓮懶洋洋地坐起身來,我笑了笑:“你醒了?”
她白了我一眼說:“早醒了,偏那位爺來了,害得我動都不敢動。”
“撲哧”,我笑了出來。“哼!你還笑!有人伺候參湯,你得意著呢?是不是?”冬蓮笑瞪著我。我笑說:“別人伺候我,我得伺候你呀!這不給你留著呢嗎!”
“這還差不多。”我拿出另一個杯子,倒了一杯,遞給冬蓮,我們正要喝……
“啊……”突然前麵傳來了一聲女人的尖叫,我們被嚇了一大跳,就不約而同地扒著窗子向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