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看著夜已經深了,因為正巧是農曆十五,月光也格外的明亮,透過潔白的紗窗,便照的整個屋裏都通透起來。茗薇起來剪了剪燭芯,又沏了杯茶給十四爺。
“爺,時候不早了。您是不是先安寢呢?”
“不用了。爺每天被困在這裏,能有什麽事情做,休息完了呢。還能做什麽?走來走去也不能出這座壽皇殿嗎?”十四忿忿的說。
茗芸心裏一緊,但麵上卻是微微一笑,“芸兒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女子能有這個魄力。”
“哈哈,她膽子不是一般的大啊。”十四放下茶杯,就講起上在暢春園,小薇給十哥奉茶的那件事情了。
“嗬嗬,你是沒看到十哥當時那副表情啊。我從來沒見過他吃過這麽大的虧。”
茗芸正喝著茶,也跟著笑的放下了茶杯:“這姑娘真真是,我都差點像十爺一樣了。”
“她那幾聲笑,把十哥可憋悶壞了。也就從此記住了這個丫頭了。這得罪皇子的事情不是每個人都有膽量的。不過。”十四一鎖眉頭,又說道“她這樣不記後果,在宮裏是很危險的事情。還好那次我和八哥幫她先圓住了這個場,要不然好旦也會挨點苦頭的,十哥的娘可是自皇後先去以後,在後宮地位極高的。是一般嬪妃都比不了的啊。”
茗芸聽著這話,想著他們雖都生在富貴之鄉,可處在這樣冰冷無味的家庭中,卻處處凶險,殺機四伏啊。
“隨後我就隨八哥去了四川,十三哥和四哥就去了江浙。”十四想著當時回來就去額娘那。一是去看看額娘,二是就想去看看小薇,路過院子,就聽偏僻的地方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他隨著這聲音找到,就看到一個宮女在那喊著:“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一邊喊著還伴隨著一些簡單的動作,動作雖是簡單倒也別致,大致看來不是什麽武功,倒像是一些健身的運動,不禁低聲一笑,這樣的動作,也叫這丫頭想得出來。
十四停了一停說:“這就是我教她寫字的那次,她當時用的毛筆,一看精細和作功都不是宮裏內製的。那是隻有江漸一帶才能出的精品,十三和四哥剛從江漸回來,四哥一向對書法有著濃厚的舉趣,再著十三哥看到和我小薇用的筆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我想著這是四哥送的。當時她一再的向十三撇清我和她,心裏好不是滋味。雖每次被十三撞見我和小薇在一起,可是我向來都是一副憊懶不羈的樣子。當時一語道破就也是想不通。她既然和十三哥好,怎麽和四哥又牽扯上了呢,想著她每次看四哥的眼神,總是死盯盯的看著,要不是旁人提醒,她根本就收不回來。那絕對是團火。像是要燒到骨子裏去,可看十三卻似流水,溫柔到心裏去。偏偏對我卻總是避而不及,對八哥更是沾都不敢沾。現在一想難道她真是天上幻化的仙子,總是透露出洞查一切的結果。她的眼睛總是悲憐的看著我們幾個兄弟,像是早就知道一切悲劇。”
說到這,茗芸想著他們兄弟如今僵持到現在,也不僅僅是為了那個位子。而是在過程之中發生的點點滴滴已經足夠把兄弟之情磨的情如紙薄了吧。
“爺,有句話一直想勸慰您。其實咱們在這裏雖然沒什麽自由,卻也清靜淡泊,有朝一日,興許還能回王府和福晉家人團聚倒也能過些安樂日了,可是那高高在上,整天煩務壓身,處處堤防,連妻兒都不敢親近的人,是連個說知心話的都沒有,也未必就是幸運的了。”茗芸低聲道。
十四深深看了一眼,茗芸和小薇眉目頗為相似,竟性情卻也有些相同。她這幾年跟著他也是南征北戰,學了不少男兒氣慨的東西。說話直率卻有分寸,心思也較為縝密。剛毅卻也不失溫柔。
“芸兒這幾年也大了,說話竟也不似平常家的女孩了。小小年紀竟有這等見識。”十四微微一笑,“等著有好的人家,爺也要給你做主嫁了去了。”
茗芸一下子臉就紅了,“爺真不正經,人家好言好語的說些正經話,卻惹得您拿芸兒打趣。芸兒才不嫁呢。伺侯爺一輩子。哪也不去。”卻又發現話說過了,一扭身;“不和您說了。”茗芸臊的站起來扭身就要走,站起身透過窗子卻看到了外院門口一個筆直的身影,這時天已經朦朦亮,這身影卻也風姿卓越,像極一幅圖畫。不由一楞。
圖理琛一看十四爺走了過來。連忙拱手拜道:“卑職見過十四爺。”
十四哼了一聲。“你一夜都守在這?”
“回十四爺,卑職的確一夜都守在這,十四爺沒有歸寢,小人不敢擅自離守。”
“好啊。聽了我們一夜的談話,都清早了怎麽還不去你主子那回稟去呢?”
圖理琛一聽這話,連忙跪下,“卑職不敢,卑職的主子就是十四爺。”
“不敢,哼。”十四一甩袖子,對茗芸說道:“茗芸,去準備紙墨。”
茗芸領了命就進屋準備了紙墨。十四走到桌前連忙提起了筆。頓了頓,在紙上迅速的了寫起來。茗芸在旁邊看到,不由一驚。
十四快速寫完,遞給了圖理琛,你看看吧。
圖理琛接過來,一看,不由心裏叫了一聲不好。
紙上是一首七言的詩,詩上寫道:
仰首我欲問蒼君,禍淫福善恐未真。
豫讓憂死徒吞炭,秦檜善終究何因。
無賴劉邦主未央,英雄項羽垓下刎。
自來豪傑空扼腕,嗟籲陵崗掩寸心。
十四站起身來,對圖理琛說:“去啊,拿了這個給我四哥看去。”
圖理琛焦急道:“不能啊。十四爺,您這樣做會惹了大禍的啊。”
“嗬嗬。今天送不到四哥那裏,你就別再讓我在壽和殿看到你。”說著一轉身對茗芸說,“我乏了,要歇會子,沒什麽事不要打攪爺了。”
茗芸答道是,就下來伺侯十四安寢。
圖理琛拿著這燙手的詩詞,一臉躊躇,看來這趟皇宮是非去不可了。連忙回了屋子,洗了洗臉,整理了衣裳,換了官服。走道壽和殿門口,由於時候還早,掃院的還未到,一條大路一鋪滿了一層厚厚的黃葉,整個景山也變成了金黃色,微風掠過,黃葉輕起,好不淒美的畫卷。不由眉頭一皺,這當真是個多事之秋啊!
“圖大人。”溫柔一聲,打斷了他的思路。轉過身一看,是茗芸姑娘,站在了身後。
茗芸看圖理琛回過身來。連忙跪下,重重的磕了一個頭。
“姑娘這如何使得啊。快快請起。”圖理琛哪裏受的了這一拜。
“大人您一定知道奴婢要說的話就在這一拜了,還希望大人進了皇宮要保住咱們十四爺。茗芸感激不盡啊。您知道奴婢從小就伺侯十四爺,十四爺受這幾年受的苦已經夠多的了。還望您在皇上哪裏多擔待些啊。”茗芸說的不由的眼淚落下。
“姑娘的心意,在下知道,可這件事情不是你我能夠掌控的,總之,在下會盡力而為的。姑娘還請放心,再怎麽樣,皇上和十四爺也是一個親娘兄弟的。”
圖理琛扶起茗芸安慰道。心想這皇上的心意又怎麽能猜的透呢。這一去終是凶多吉少的。
“茗芸等圖大人回來。”茗芸站起身,望著圖理琛。
“在下,別過了”圖理琛轉過身,快速的往山下走去了。
圖理琛這就進了宮,等到皇上下朝已經到了晌午,他一見皇上連忙跪下。
皇上心情似乎還算不錯笑著問道“你今兒怎麽過來了。十四還好吧。”
“十四爺還好,今天是十四爺讓奴才來的。”圖理琛實在不知道這封信該怎麽樣拿出來。
“哦?”雍正看著圖理琛這一幅為難的樣子,臉上也嚴肅起來問道“說吧,十四讓你來做什麽的。我也知道,他心裏是看你不順的。”
“十四爺有封信讓奴才呈給皇上。”圖理琛這才拿出,遞給了皇上貼身的太監。
雍正打開這信一看,越看臉色越青,不由站起來,恨恨的把這封信按到了桌上一拍,“好個大膽的十四啊。”
“來人啊,這個親弟弟倒真是抬舉朕啊。”這聲怒衝龍殿。聲聲都是天子之怒!讓人不寒而栗。
隨著天子的喊聲,門外的侍衛都已經進得屋裏,同時振聲道:“奴才在”。
眾人一見天子威怒,個個都已經跪倒,沒人敢發出半點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