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她抱住自己，哭了
原本熱熱鬧鬧的晚餐，忽然之間被撤下，所有人都去了醫院。
就連還在學校上課的顧琅琅和顧梓琳，也迅速地趕了過來。
至於白顯銳，他這段時間在外出任務，根本就聯係不上。
所有人都等在病房門口，已經等了大半個小時了，還沒見醫生從裏麵出來。
顧禦庭攬著寧萌的肩膀，她忽然得知懷孕，就要麵對伯父住院的消息，確實是個打擊。
顧禦庭忽然明白了，為什麽早上媽媽給自己打電話時，語氣那麽低沉，原來是伯父快要不行了，所以他們主動回來了。
他扭頭去看一眼容意，見她鎮定自若地站在那裏，麵上看不出悲喜，可她的雙手卻已經緊握成拳，她一定很擔心伯父吧？
寧萌仰頭看著顧禦庭，用目光詢問他，伯父都這樣了，媽要怎麽辦？
顧禦庭抿唇，無可安慰她，隻好將她摟得更緊。
顧立川的病情，他們早就該心裏有底的不是嗎？隻不過這段時間，大家都心存僥幸心理，渴求他還能再多活久一些，再久一些！
但是現實他們終究是要麵對的。
寧萌的目光也落在容意身上，她雖然什麽都沒說，但她能夠感受得到，她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悲傷。
在寂靜中，病房的門被推開了，醫生從裏麵走出來，摘下口罩之後，道：“我們已經盡力了，各位做好心理準備吧。”
聽聞此言，顧長峰差點站立不住，幸好顧琅琅和顧梓琳及時扶住他。
“陸醫生，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顧長峰囁嚅著嘴唇問道，不過刹那間的功夫罷了，他就好像老了好幾歲似的，令人心疼不已。
白發人送黑發人，大概就是如此吧？
陸醫生歎了口氣，“顧老先生，節哀。”
他轉而看向顧禦庭，說道：“顧少，準備後事吧，顧市長沒有幾天的時間了。”
醫生護士都走了，病房門口的走廊上，彌漫著悲傷無比的氣息，這會兒反倒是沒有任何人著急進去探望顧立川的情況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顧長峰悲痛出聲：“為什麽？上天為什麽要這麽懲罰我？要讓我這個白發人送黑發人！哪怕將我的壽命給立川也可以啊！”
“爺爺，你別這樣。”顧梓琳說著，就哭出了聲。
“爸爸？我要爸爸！”顧琅琅呆愣過後，終於反應過來，衝進病房裏，裏麵很快傳來悲痛欲絕的哭聲。
顧禦庭和寧萌看著大家，完全不知道說什麽了。
最安靜的當屬容意，她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
“爺爺，你不要太難過，還有我們陪著你呢。”顧禦庭紅著眼眶低聲說道。
“對呀，爺爺，我們陪著你，我們都不難過，要讓伯父安安心心地離開。”寧萌說著，眼淚也掉了出來。
顧長峰抹了一把眼淚，整個人看起來十分虛弱，仿佛隨時都能崩潰倒地。
“老公，你在這裏看著爺爺，我進去看看琅琅。”寧萌說道。
顧長峰固然需要安慰，但是顧琅琅也需要安慰。
顧長峰擺手，說道：“你們進去吧，我沒事。”
他的聲音聽起來，又多了幾分滄桑。
說完，他也主動邁步往病房裏走去。
顧立川已經醒了，但顧琅琅還是哭成了淚人，大概是因為知道他沒有多長時間了。
她握著顧立川的手，哽咽著說：“爸爸，你曾經說過，要看著我畢業，看著我嫁人的，你不能說話不算話。”
顧立川隻是看著她，這會兒他別說是說話了，就算是喘口氣都感覺很困難。
過了一會兒，他還是努力地抬起手，摸摸顧琅琅的頭，“琅琅乖，爸爸會看著你長大的，不要哭好不好？”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虛弱，病房裏的人，沒有一個人不紅著眼圈。
“爸爸，你說話算話，要是你做不到，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爸爸的，爸爸，我們拉鉤鉤。”
顧琅琅還是哭著，聲音極度哽咽，若不仔細聽，都聽不清楚她在說什麽。
“好，拉鉤鉤。”顧立川努力地笑起來，“以後琅琅要乖乖的，聽嬸嬸的話，聽哥哥的話，聽爺爺的話，還有大嫂的話，知道麽？”
“隻要爸爸好起來，我什麽都答應爸爸。”
知道他快要死了是一回事，可聽到他承諾自己會活著，又是另外一回事。
顧琅琅心裏還是存著僥幸的，她怎麽能夠相信當了她十八年英雄的爸爸，真的會離開這個世界，離開她的身邊呢？
她無法相信！
因為，在少女的心目中，英雄是無所不能的啊。
“琅琅，你爸爸要休息，不要哭了。”顧長峰低沉地說道。
顧立川的確很疲倦了，今天飛回來，他就已經有些承受不住了。
隻是他想要和大家再好好吃頓飯，哪怕他隻是看著，什麽也不吃，也算是了了他最後的心願，沒想到他到底還是支撐不住了。
“是呀，琅琅，伯父會沒事的。”顧梓琳上前，將她從病床前攙扶起來。
其實連她自己都知道，這安慰蒼白無力得很。
病房裏隻有顧琅琅的低泣聲，其他人都很安靜。
顧立川虛弱地說：“大家都回去吧，明天再來看我，也許明天我就會好起來了。”
說著，他竟然還彎唇笑了笑，隻是這笑太牽強勉強了，看得大家心酸不已。
“我留下來看著伯父，梓琳你帶著琅琅回去休息吧，萌萌，你和媽照顧爺爺也回去吧。”顧禦庭站出來說道。
“不用，我在這裏陪你。”寧萌不願意走。
“你們都回去吧，我留下來照看著就可以。”容意終於出聲，語調竟是無比的平靜。
“媽，你今天趕了一天的路，很累了，我和禦庭來就可以了。”寧萌說道。
“這段時間都是我在照顧他，我比較熟練，你們回去吧。”容意一副不容商量的表情。
顧禦庭和寧萌相視一眼，隻好妥協下來。
半個小時之後，除了容意之外，大家都離開醫院了。
在車上時，顧長峰說道：“禦庭，你回去之後，一定要盡快聯係到顯銳。”
顧禦庭明白爺爺的意思，無非是希望伯父彌留之際，能夠再見白顯銳一麵。
“我一定會的，爺爺。”顧禦庭說道。
每個人都各懷心事，心情都很糟糕，就誰也沒有注意到坐在後座的顧琅琅，她捂著臉，不知道在想什麽，簌簌的淚水從她的指縫間滑落出來，卻沒有驚擾到任何人。
到家之後，大家都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間。
進到自己的臥室，顧禦庭便拿出手機，給葉凡和木昭分別打電話，一定要探出白顯銳現在在哪裏出任務，並且讓他回來。
要知道，警局出任務的保密性一般都是很強的，隻要這個人員出去，任務不結束，就不會回來，誰也不知道他在哪兒。
可現在是非常時期，顧禦庭也沒辦法了。
顧立川彌留之際，要是見不到白顯銳一眼，大概會死不瞑目吧？
而白顯銳要是不能送自己的父親最後一程，心裏肯定也永遠過不去這道坎。
聽見顧禦庭歎了口氣，寧萌從身後將他抱住，“老公，一切都會過去的，我會一直陪著你的，一直一直，不管發生什麽。”
她的聲音軟軟糯糯的，好聽得很，於此刻的顧禦庭來說，她是他唯一的溫暖與慰藉。
他轉過身來將她抱住，“老婆，我沒事，你要堅強些，你的肚子裏還有我們的寶寶呢。”
“是啊，所以你也要很堅強。”
“嗯，我們要好好的。”
顧禦庭的聲音很低沉，完全掩飾不住悲傷的氣息。
與之同時，顧琅琅的房間裏麵，她拿著手機正在哭得聲嘶力竭。
“媽，你和爸爸夫妻二十多年，現在他就要死了，難道你不來看他最後一眼嗎？”顧琅琅的聲音裏，滿滿的都是失望。
“琅琅，我和他已經離婚了，這個結果你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他的死活和我有什麽關係？”
白映香的聲音格外的冰冷。
有那麽一瞬間，顧琅琅很是懷疑，這個女人到底是不是她的媽媽。
自己是她的女兒，現在都要失去爸爸了，可她卻沒有半點安慰自己的意思。
她讓她來，不過是因為，她現在好想最親的媽媽陪在自己身邊啊。
哭著哭著，她忽然冷靜下來。
“媽，你最近過得好嗎？”
“我當然過得好，二十多年來，我從未有這麽好過。”
顧琅琅忽然笑了，“媽，謝謝你跟爸爸離婚了，我今天終於明白一件事，你從始至終愛的隻是你自己，你從未愛過爸爸，更從來沒有愛過我和哥。”
“媽，之前你和爸爸離婚的時候，我挺為你感到委屈和難過的，但現在我終於知道，為什麽禦庭哥和哥都那麽希望你和爸爸離婚了，因為你不開心的時候，也要拉著所有人跟著你一起不開心。”
“琅琅！我是你媽，有你這麽說自己媽媽的？”白映香似乎生氣了，“我和顧立川已經離婚了，他的死活和我有什麽關係？當初他冷落我的時候，想過我的感受嗎？”
“媽，我累了，爸爸和你離婚了，挺好的。他為什麽冷落你，你自己去想想原因吧，等你想明白了，就會明白我和哥還有大家，為什麽都對你這麽失望。”
顧琅琅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之後任由手機再怎麽響起，她都無動於衷。
她蹲在地上，抱著自己，嗚嗚地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