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章 蓋房子

  “嬌嬌……”李成達從睡夢中驚醒，霍然坐起了身子，昏暗的燭燈下，他的臉色十分難看，額角上沁著一層汗珠。


  他閉了閉眼睛，眉心緊皺，大步走出了船艙。


  劉本康正坐在外頭抽著旱煙，瞧著李成達出來，劉本康向著他看了眼，點了點頭道：“兄弟，你醒了？”


  “老哥，”李成達在他麵前蹲下身子，黑暗中，李成達那一雙眸子更是顯得熠熠生輝，隻開口道出了幾個字：“我得回去。”


  “兄弟，回不去了，過了這條河，馬上就能到河東了的地界了。”劉本康靜靜地看著李成達，吐出了一句話來。


  “我放心不下嬌嬌。”李成達聲音低啞，回想起夢中的情形，隻覺得一顆心仿若被人撕扯著，恨不得立刻就能回家看上一眼。


  “兄弟，男子漢大丈夫，哪裏能被婦人拴住手腳？”劉本康淡淡笑了，將手中的旱煙往地上扣了扣，道：“官府的人雖然蠻橫了些，但也要講理，傷人的是你，他們總不至於拿你的老婆孩子撒氣。”


  “我擔心他們找不到我，會去難為老爹和嬌嬌。”李成達的眉宇間仍是一片沉鬱之色，一想著官府的那些人興許會去欺負自己的老爹和媳婦，李成達心中隻燃起了一把火，就連拳頭也是不由自主的握緊了些。


  劉本康沒有說話，隻起身去拿了些幹糧遞在了李成達麵前，“兄弟，先吃點東西。”


  李成達看著那些饅頭，微微搖了搖頭，“我吃不下。”


  劉本康便是歎了口氣，在李成達身邊複又坐了下來，沉聲道：“兄弟，你好容易才逃出來，你若回去了便是自投羅網，等官府那些人把你下進大牢，關你個十年八年的，丟下你媳婦一個人，上有老下有小，她又怎麽過日子？

  李成達微微一震，眸心中有暗光閃過，隻無聲的沉默了下去。


  “聽老哥的話，先出去避避風頭，等過了這陣子再悄悄回來。”劉本康拍了拍李成達的肩。


  李成達終是點了點頭，道了一個字：“好。”


  “吃吧。”劉本康又是將那些幹糧遞了過去。


  這一次李成達伸手接過了，他毫無胃口，卻還是拿著饅頭大口大口的吃了下去。


  劉本康又是抽起了旱煙，見李成達如此隻笑道：“這就叫英雄難過美人關，當初在牢裏的時候，那些獄卒那般整治你，也沒見你這種神色。”


  聽著劉本康的話，李成達也是笑了笑，他算什麽英雄，一想著自己丟下了腿腳不便的老爹，和有孕在身的妻子，李成達心裏隻覺說不出的自責與懊悔。


  劉本康是使舵的高手，隻一路護送著李成達走水路，躲過了官差的搜查，船隻在河流中行了數日，直到這一日天色微亮，終是到了河東。


  李成達向著岸上看去，低聲道：“這便是河東？”


  “是，兄弟，你在河東可有親戚？”劉本康將船靠岸，向著李成達問道。


  “有個朋友。”李成達言簡意賅，並不曾吐露出邱定安的身份。


  “好，你小子就是朋友多。”劉本康笑了，似是對李成達十分放心，隻與其拱手道別：“兄弟，我不多送了，你一路小心。”


  李成達亦是抱拳還禮，誠摯道：“這一路多謝大哥。”


  “客氣什麽。”劉本康不以為意的擺了擺手，待李成達上岸後，自己則是駛著船離開，河麵上升起了一層薄霧，一人一船便漸漸消失在了晨霧中。


  李成達收回目光，從懷中取出了一枚令牌，看了片刻後複又在懷中收好，他的眸心黑亮，隻大步向著沂州的方向走去。


  玉水村中。


  嬌嬌醒來時，就見母親和大嫂都在自己身邊守著，兩個人的眼睛都是紅通通的，似乎剛剛哭過，嬌嬌看著親人，唇角隻露出一絲十分柔弱的笑渦，輕輕地打著手勢：“娘，大嫂，你們怎麽來了？”


  “娘聽到消息，所以帶著你大嫂來看你，”程母看著女兒慘白的一張小臉，眼淚簡直是忍不住，她吸了吸鼻子，握住了嬌嬌的手，溫聲道：“嬌嬌啊，你現在覺得怎麽樣，可還有哪裏疼的？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嬌嬌輕輕搖頭，她不曉得自己睡了多久，可瞧著母親和嫂子的樣子，似乎她睡了很久似的，嬌嬌有些不安了，她想起自己暈倒前受了傷，還流了血，肚子也疼的厲害，想到這些，嬌嬌的心裏頓時緊張起來，她生怕自己會傷著孩子，隻如往常那般撫上了自己的肚子，原本隆起的肚子此時已變得平坦，嬌嬌的眸心有些失神，她好像是愣住了，隻打著手勢問道：“孩子呢？娘，我的孩子呢？”


  “嬌嬌，你別難過，那就是個丫頭片子，咱不稀罕……”程母口中雖說著不稀罕，可那一句話還沒說完，瞧著女兒驚慌的小臉，程母悲從中來，隻抱住女兒嚎啕大哭了起來，撕心裂肺般的說了句：“嬌嬌，孩子沒了啊！”


  一旁的尹氏也在哭，她們趕到的時候，正好瞧見穩婆將孩子拿出去，那麽小小的一團，隻把人的心都扯碎了。


  嬌嬌聽著母親的話，心裏才慢慢回過味來，原來，她肚子裏真的是個女兒，是她和李成達的女兒，可被她弄丟了，被她弄丟了！


  嬌嬌沒有哭，她隻是推開了母親，連鞋子也沒穿就要往外跑。


  “嬌嬌！”程母大驚，連忙和尹氏一道來攔住她，嬌嬌虛弱的不成樣子，可在這一刻卻不知哪來的力氣，隻拚了命似的要出去，程母緊緊地攔住她的腰，哽咽道：“孩子已經被穩婆抱走了，你見不到的！”


  嬌嬌搖著頭，蒼白的手指拚命去扒著門，想要將門打開，尹氏也是哭著拉住她的胳膊，在那裏勸道：“嬌嬌，你才剛好，經不得這麽折騰，你聽話……”


  嬌嬌什麽話都聽不見，她隻覺得有人在她的心尖上生生扯了一塊肉下來，她終於哭了，無聲的掉著眼淚，依然拚了命的去推著那扇門。


  程母和尹氏費了好一番力氣才將她扶回了床上，程母手忙腳亂的將被子為她蓋上，嬌嬌臉色如雪，她看著母親，哭著打著手勢：“我沒保護好她，娘，我沒保護好我的孩子……”


  嬌嬌痛苦的幾乎發瘋，隻用了所有的力氣去打著自己，程母見狀慌了神，連忙攥住了她的胳膊，泣道：“嬌嬌！你別打自己，你這樣是在剮娘的心啊！”


  屋外的李老爹聽見了屋子裏的動靜，隻拄著拐杖進了院子，仰起頭向著天空看去，李老爹捶了捶手中的拐杖，卻也是老淚縱橫，對著老天嘶聲吼了句：“老天爺，你長長眼，拿我這老頭子的命去換我孫女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