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無疆> 第62章 半道摔死她

第62章 半道摔死她

  蘇幕領著人疾步離開,走得極是幹脆,這種時候絕對不能猶豫,否則是要出大問題的。


  待蘇幕離開之後,李玨便進了主院。


  院中花廊裏,立一長者,著一襲長褂,半挽著袖口,神情愜意的修花剪草。


  可不就是國公府的主人,惠國公——柳長山。


  柳長山年過六旬,依舊健碩爽朗,見著李玨進來,便衝他笑了笑道,“那塊硬骨頭,你還是沒能啃下來!”


  “外公,我……”李玨張了張嘴,話到了嘴邊又不知道該怎麽說。


  他的確,沒能搞定蘇幕。


  “蘇幕是欒勝一手提拔的東廠二把手,豈會這般容易屈服?”柳長山歎口氣,“你呀,知道自己草率了吧?”


  李玨點點頭,“原以為此處不會有旁人瞧見,蘇幕會放鬆警惕,誰知道這閹狗居然這般謹慎,時時刻刻防備著所有人。”


  “刀尖舔血的人,防備自然極重。”柳長山將手中的剪子放在,在一旁的水盆裏洗了手。


  底下人奉上帕子,恭敬的與其拭手。


  “我早就提醒過你,對付蘇幕不能用這些尋常手段,得找她的軟肋。”柳長山不是武將,是文臣,文臣有文臣的好處,那就是……好謀劃。 李玨點點頭,“我知道,可是這蘇幕油鹽不進,軟硬不吃,素來心狠手辣,要找她的軟肋,簡直難比登天。”


  金銀珠寶,不慕。


  功名利祿,不屑。


  這樣一個人,要用什麽法子才能讓她服軟?

  簡直是,實打實的賤骨頭!

  “不過,蘇幕最近收了一個女子。”李玨又道。


  柳長山一怔,“女子?”


  太監與宮女,若是真的看對眼了,做個對食倒是不足為奇,但是這蘇幕看上去就是個薄情之人,怎麽可能對一介女子……


  “什麽樣的女子?”柳長山問,“貌美如花?傾國傾城?”


  李玨搖頭,“不盡然,雖說長得還算清秀可人,但是還不至傾國傾城的地步。再者,蘇幕在宮內外辦差,後宮什麽樣的美人沒見過,怎麽可能看上這樣一個鄉野女子?”


  “鄉野女子?”柳長山進了亭子,緩緩坐下,“來,坐下來詳說。”


  李玨點頭,“這女子是蘇幕半路救回來的,是個鄉野大夫之女,名喚舒雲,我特意讓慶安去查了,其父舒懷遠,因為救了一個江湖人,而導致全家上下被追殺,悉數死於非命。”


  “江湖仇殺?”柳長山皺了皺眉。


  底下人奉茶。


  亭子裏,茶香繚繞。


  “慶安查清楚了,是江湖中人做下的,據說是武林盟,但是沒有具體的證據,朝廷也奈何不得這幫人。”李玨解釋。


  江湖人最是難搞,隻要不危及朝堂安穩,朝廷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全家都死了,獨獨留下她一個,被蘇幕所救?”柳長山淺呷一口杯中清茶,“蘇幕……可不像是這麽慈悲心腸之人。”


  李玨的懷疑也在此,“所以我才讓人去調查了這個叫舒雲的女子。”


  “你說,她父親叫什麽?”柳長山忽然問。


  李玨道,“舒懷遠。”


  “舒……懷遠?”柳長山徐徐皺眉,“我好似在哪聽過這個名字?”


  李玨愣怔,狐疑的望著自家的外祖父,“您說,聽過這個名字?那您,認識這個舒懷遠?”


  “那倒沒有。”柳長山搖頭,“好像是在殷都的時候,聽過這個名字,年歲大了,一時間想不起來了!”


  李玨眯起危險的眸子,“殷都,舒懷遠?”


  “是在殷都,到底是誰提過那麽一嘴呢?”柳長山揉了揉眉心,“真是該死,這腦子是愈發不中用了。”


  李玨回過神,“外公莫要自責,既然是曾經出現在殷都,我回到殷都之後再細查不遲!蘇幕留下這女子,肯定是有別的用處,絕對不是貪圖美色,隻要沿著這條線好好查下去,就一定能查出端倪,抓住蘇幕的弱點。”


  若他掌控了東廠,還怕這儲君之位,會落在別人手裏?

  蘇幕這柄利刃,他要定了!

  及至李玨走遠,柳長山還坐在原位,呢喃著那三個字,“舒懷遠?”


  到底在哪聽到過,怎麽就,這麽耳熟?


  …………


  離開了國公府,蘇幕便回了院子。


  所有蕃子已經準備妥當,原地待命,隻等她回來。


  “都準備好了嗎?”蘇幕問。


  眾人行禮,稱,“是!”


  “出發!”蘇幕上了馬車。


  離開禹城,就意味著後麵那幫人很快就會追上來,再無忌憚。


  坐在車內,蘇幕側過臉,瞧了一眼自己的左肩,掌心貼在左肩上,除了麻木還是麻木,再無其他知覺,或許這是最好的法子。


  但若是真的交手,隻能保證傷口不疼,不影響交手,至於二次開裂……


  蘇幕靠在車壁上,默默的想著:申濤上次,到底是怎麽回事?無緣無故,忽然倒地,是死了?還是暈了?

  死了,最好!

  沈東湛和周南率先出城,早早的在城外等著,蘇幕尚在睿王的監視中,他沈東湛可不是,無物一身輕,誰能看得住他?

  “出來了!”周南忙道。


  沈東湛翻身上馬,目光直直的落在馬車上。


  馬車平緩的前行,四周並無異樣,但沈東湛不敢大意,一直到馬車走出去甚遠,才和周南遠遠的跟上。


  跟了一段路,確定後麵的尾巴沒有繼續跟著,沈東湛和周南這才策馬上前。


  “一幫廢物,也敢跟著!”年修啐了一口,繼而上前,“爺,都走了!”


  蘇幕單手抵著太陽穴,正闔眼小憩,聽得動靜,也隻是扯了一下唇角,並未睜開眼,“不用管他們。”


  “是!”年修頷首。


  然則下一刻,一道身影卻快速竄入。


  年修倒是想喊,奈何……


  “喊什麽?又不是外人。”周南瞧著年修張開的嘴,率先開了口。


  聞言,年修憤然,“不知禮數。”


  “出門在外,那麽見外作甚?大家現如今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見過會懂禮數的螞蚱嗎?”周南振振有詞。


  年修輕嗬,“上梁不正下梁歪。”


  “那也總比梁都沒有,強得多。”周南嗤鼻。


  年修狠狠剜了他一眼,“早晚有一天,讓你入東廠!”


  “謝謝嘞您!”周南瞧了一眼馬車,“除了裏麵那個,你還真沒資格動我!”


  那一刻,年修真想提著劍就把他踹下馬背,讓他溺死在臭水溝裏,做鬼都臭氣熏天。


  車內。


  蘇幕眉心微蹙,仍是坐在那裏,紋絲不動。


  沈東湛倒是真的不客氣,將手中劍橫在了小方桌上,坐了下來,“你倒是沉得住氣,進了一趟國公府,什麽都沒拿出來?”


  “早知道,討幾個美人,一路上能好生伺候著沈指揮使,免得你這般無趣、討人嫌。”蘇幕閉著眼,翻身背對著他。


  沈東湛瞧著她的背影,微微凝眉,“蘇千戶的腦子裏到底裝了什麽?”


  蘇幕唇線緊抿。


  “不是男人就是女人,就不能裝點別的大事?”沈東湛一本正經的訓斥。


  蘇幕睜開眼,滿臉嫌棄的睨著他,“沈指揮使心裏除了大事,就沒點男,盜,女,娼的正經事?”


  “胡言亂語什麽?”齊侯府乃是功勳世家,沈家家訓嚴明,行正道,修正果,從不做那些個醃臢事。


  沈東湛算是唯一一個,稍稍“離經叛道”之人,不顧父母之命,跑到了殷都入仕,連帶著世子身份也不想要了。


  可蘇幕知道,這人骨子裏還裝著自以為傲的狗屁君子之道。


  沒吃過一無所有的苦,沒試過撕心裂肺的哭,哪裏會明白她無可奈何的恣意,“沈指揮使,該不會真的沒去過花樓吧?”


  “蘇千戶去過?”沈東湛反唇相譏。


  蘇幕慢條斯理的捋著袖口,“不敢讓沈指揮使失望,沒去過花樓,不代表沒去過教坊司。當然,宮裏的梨園也是不錯的選擇,裏麵的美人亦是精挑細選。”


  “哼!”沈東湛不以為意。


  蘇幕又道,“當然,這些個庸脂俗粉,肯定比不得沈指揮使的如花美眷。”


  提到這,沈東湛沒有再開口,不承認也不否認,保持沉默。


  蘇幕瞧著他那副沉默的樣子,頓覺無趣,亦許以緘默。


  車窗外,周南和年修鬧了矛盾,這會就一左一右的行在車旁。


  方才還能聽到裏麵的說話聲,稍瞬又什麽聲都聽不著了,氛圍似乎有些怪異,也不知道裏麵是不是發生了何事。


  錦衣衛和東廠原就不對頭,若是發生點什麽事,委實不足為奇。


  年修擔心沈東湛會下暗手,畢竟自家千戶大人,身上帶著傷呢!

  而周年呢?


  周南擔心的是自家指揮使會不會吃虧,畢竟蘇幕陰狠狡詐,這閹狗什麽事都做得出來,萬一指揮使為了拿到賬本,而委曲求全,那豈非會吃大虧?

  一盞茶過去了,沒動靜。


  半個時辰過去了,還是沒動靜。


  一個時辰過去了……


  馬車停下來休息的時候,年修忽然踹了一腳。


  周南一個踉蹌撲在了車軲轆處,自然慢了一步。


  “爺!”年修行禮,伸手攙了蘇幕下車。


  周南恨恨的站在一旁,咬著牙含糊不清的罵了一句,“閹狗!” “怎麽了?”沈東湛問。


  周南搖搖頭,“不打緊,被狗咬了一口。”


  “少惹事。”沈東湛低聲叮囑,“先回殷都要緊。”


  周南自然知道,隻能按捺,“卑職無恙。”


  翻開圖紙,越過前麵的山,再往前便是當日他們來時的一線峽,若是有埋伏,那裏是最後一道關卡,勝負在此一舉。


  “想越過去,除非插上翅膀。”沈東湛麵色凝重,“來的時候還算無恙,現在……身上有賬本,就意味著定遠侯府的人,肯定不會放過我們。”


  縱然是死,也會把他們堵在峽穀中。


  一線峽,前後一堵,就等於麻袋紮上了口子,隻能血戰,別無他法。


  當然,血戰還是幸運的,怕就怕……山穀上埋伏著人,到時候炸下碎石,將他們連同賬本一起,活埋在峽穀之下。


  “繞路是不可能的。”蘇幕指著周遭的崇山峻嶺,“這麽遠的距離,回到殷都會誤事,皇上若是動怒,還是個死!”


  進退維穀,兩難之境。


  “所以,橫豎都是死?”周南總結了一下。


  三人齊刷刷的扭頭,睨了他一眼。


  “我、我……”周南愣了愣,他又說錯了什麽?

  年修想了想,“要不這樣,奴才先去探路,若是奴才……”


  “不行!”還不等年修說完,蘇幕一口回絕,“眼下我身上有傷,還指著你主持大局,若是你出了事,到時候豈非亂作一團。”


  說完,蘇幕轉頭望著周南,“真的要去探路,讓某些不中用的去。”


  不中用?

  周南裹了裹後槽牙,以手自指,“我去?”


  “既然你毛遂自薦,那就你吧!”蘇幕說。


  周南:“……”


  沈東湛麵色沉沉,“何必作無謂的犧牲?”


  “沈指揮使心疼了?你要知道,完成皇差,照樣是個死!”蘇幕理直氣壯。


  沈東湛不得不承認,這東廠出來的果然心狠手辣,眼見著快到殷都了,她這廂居然想折他的左膀右臂,“我不得不佩服蘇千戶,都這個時候了,還不忘勾心鬥角。”


  聞言,蘇幕壓了壓眉心,勾心鬥角沒什麽可丟人的,看穿了佯裝不知便是,誰先尷尬還不知道呢! “如果不走一線峽,從邊上攀過去呢?”沈東湛說。


  一線峽的周遭都是懸崖峭壁,若是從邊上攀過去,不驚動峽穀裏的人,倒是可行,但這很危險,稍有不慎就會摔得粉身碎骨。


  “我是沒問題!”周南舉雙手讚成。


  年修怒了,“這不行,千戶大人身上帶傷,若要攀過崖壁,必須得靠雙臂之力,你們這不是欺負人嗎?”


  他們這不是欺負他家千戶大人,左肩受傷,不可能單手攀崖壁!


  “這是最便捷的方法。”沈東湛目不轉瞬的盯著蘇幕,“蘇千戶……闖不過一線峽,就完不成任務,皇上怪罪下來,東廠也吃罪不起。”


  蘇幕扯了扯唇角,“沈指揮使這是什麽意思?”


  “賬本。”沈東湛言簡意賅。


  蘇幕眯起眸子,“你這是威脅!”


  “拿來!”沈東湛攤開手。


  蘇幕沒吭聲,年修當即拔劍。


  刹那間,所有的蕃子皆是刀劍出鞘。


  場麵,劍拔弩張。


  沈東湛就知道,她不會輕易的拿出賬本,就知道她會一直拖,所以他也沒逼著,始終等著機會,便等到了現在。


  眼下是關鍵時候,蘇幕不給也得給,否則過不了一線峽,她拿了賬本也無用。


  “咱們摔下懸崖的那一日起,妙筆書生已經跟不上咱們了,所以你死了這份心。”沈東湛冷然佇立,就這麽目色涼薄的盯著她,“除了這條路,你沒有別的選擇。”


  蘇幕眼角眉梢微挑,“果然是錦衣衛指揮使的做派,掐在最後一關等著我!難怪之前一直不著急,你早就盤算好了,在一線峽之前,問我討要賬本。”


  還真別說,一線峽這鬼地方,特別適合討債。


  “好!”蘇幕點頭,“年修!”


  年修咬著後槽牙,“爺,他們趁人之危。”


  “我若無危可趁,他們拿什麽威脅我?終究是我技不如人。”蘇幕攤開手,“拿來!”


  年修喉間滾動,及時不情願的拿出了賬本,遞到了蘇幕的手裏,“爺,三思,這是您挨了一刀才換來的。”


  若是換做旁人,挨了尚遠這一刀,早就死了!

  “少廢話!”蘇幕隨手將賬本丟給沈東湛,“賬本收好,還請沈指揮使能言出必踐,護送我們安全回到殷都。”


  沈東湛捏著手中的賬本,隨手交給了周南,“好好收著!”


  “是!”周南挑釁般瞧了年修一眼,快速收起了賬本。


  年修咬牙切齒,又滿是無可奈何。


  還是老規矩,當天夜裏眾人在原先的那家客棧裏休息一夜。


  此行甚是冒險,不能帶上舒雲,所以蘇幕派了四個蕃子,陪著舒雲留在客棧,其餘人等準備繩索等攀崖之物,明日天一亮就離開。


  夜色沉沉。


  沈東湛坐在客棧後院,瞧著不遠處的林子發愣。


  “爺,您想什麽呢?”周南問,“要不,咱悄悄走?反正已經拿到了賬本。”


  沈東湛斜睨他一眼。


  “爺,咱跟那幫閹狗講信用,可這幫閹狗壞事做盡,咱們救了他們隻會害死更多的人。”周南歎口氣,“所以,咱們現在不救他們,等於救蒼生啊!”


  沈東湛起身,也不知將什麽東西往自己的懷裏塞了一下,黑燈瞎火的,周南也沒看清楚。


  “爺,您去哪?”周南忙問。


  沈東湛頭也不回,“別跟著,你還是坐在這裏好好參悟佛理吧!”


  “爺?”周南皺了皺眉。


  這深更半夜的,要去哪?


  周南默默的坐在沈東湛坐過的位置,瞧著石縫裏長出的雜草,以及不知名的蘑菇,略顯煩躁的踩了一腳,“又不帶我!”


  自從逢著蘇幕,他家指揮使不帶他出門的次數,是越來越多了,可見蘇閹狗自帶煞氣!


  不遠處,年修正提著熱水站在回廊盡處。


  周南憤憤的啐一口,“閹狗!”


  “廢物!”年修提著熱水,轉身就走。


  一直到黎明將至,沈東湛才悄無聲息的屋內,至於去了何處,周南也沒敢多問。


  所有人立在山腳下,往上就是一線峽,現在……他們得攀過去,繞過一線峽回殷都,隻要過了這一關,便再也不用懼怕定遠侯府。


  “上!”蘇幕眯起眸子。


  沈東湛遞了繩子給她,“係上!”


  蘇幕沒接,年修的速度倒是快,趕緊接過繩子,一頭綁在沈東湛腰間,一頭綁在蘇幕的腰上,真真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


  誰也,跑不了。


  周南在旁暗戳戳的想著:要是爬到一半,繩子斷了,摔死這蘇閹狗,那該是何等幸事?


  一扭頭,年修惡狠狠的瞪著他,眼睛裏滿是警告的意味,誰敢動千戶大人,他絕對不會放過那人,同歸於盡,在所不惜!


  周南咽了口口水,訕訕的斂了眸,佯裝什麽都沒想過。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