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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她是倒了哪門子的黴?

  沐檸真的沒想到,蘇幕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間還真的接不上話茬。不隻是接不上話,連帶著哭聲都停了,神情略有些發怔。


  唯有沈東湛,甚至蘇幕陰狠毒辣的性子,宮裏伺候慣了,自然什麽葷話都敢往外說。閹人無根,怕是早已將所謂的羞恥之心,也一並閹去。


  沈東湛裹了裹後槽牙,將胳膊從沐檸的桎梏中抽出,緩步朝著蘇幕走去。


  “東湛哥哥?”沐檸愕然,惶然往前邁步。然則下一刻,驟見蘇幕陰測測的勾唇,愣是站在了原地沒敢再上前。


  沈東湛沒注意到身後的沐檸,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蘇幕,瞧著她淺淺勾唇,瞧著她目色微沉,終是站在了她麵前。


  “沈指揮使有何賜教?”蘇幕不溫不火的開口。


  其實仔細看,隱約能瞧見蘇幕的臉色不太對。


  “多謝!”沈東湛說。


  蘇幕委實一怔,她原以為這般戲弄沈東湛的未婚妻,依著他那性子定是要暴跳如雷,又或者是尋釁報複。


  誰知,換來了“謝謝”二字,委實出乎她的意料。


  別說是蘇幕,連一直跟著沈東湛的周南,也跟著愣了愣,默默的瞧了一眼沈東湛的腳下,這不有影子嘛,沒錯啊……


  “東湛哥哥?”沐檸以為自己聽錯了,顫著聲音哽咽道,“書香受不住了,你快些陪我去找大夫好不好?”


  沈東湛斂眸,轉身往回走。


  臨了,又頓住腳步,將注意力落在顧西辭身上。


  “聽說東宮收了一名賢才,為太子幕僚,沒想到兜兜轉轉,居然不是生麵孔。”沈東湛目不轉睛的看他,“顧公子好本事,一來殷都就攀上了太子殿下,真是前途無量。”


  顧西辭並不詫異,錦衣衛與東廠旗鼓相當,東廠知道的事情,錦衣衛自然也會知道。


  何況,身為太子的幕僚,本就不是需要遮掩之事。


  “沈指揮使謬讚,顧某愧不敢當。”顧西辭拱手作禮。


  沈東湛笑得略顯嘲諷,“男兒大丈夫,敢作敢當,何來的不敢當之說?顧公子既有心成為太子殿下的幕僚,首先得像蘇千戶這般,敢於擔當才好。東廠是不會與廢物,打交道的!”


  這話,原是蘇幕說的。


  年修眉心微凝,怎麽覺得這沈指揮使,像是在罵人呢?


  好在沒僵持多久,沈東湛便領著沐檸主仆離去,關於院子裏發生的事情,他隻字未提,隻字未問。


  “爺?”年修近前。


  蘇幕額角的冷汗徐徐而下,拂袖轉身,脊背依舊挺得筆直,“一個時辰之後,出發!”


  “是!”年修行禮。


  顧西辭看出來了,她那兩次殺招,已然耗盡了全力,外表瞧著無恙,實則氣息早已紊亂,若不是他遞上固氣丸,隻怕早已撐不住。


  說到底還是尚遠那一刀比較致命,其後鞭痕加身。傷筋動骨,又未曾好好的休息療養,新傷舊傷,再加上日夜兼程,連日奔波,鐵打的身子也會撐不住。


  蘇幕神色淡然的走回房間,若無其事的躺下休息,一個時辰,足夠她緩過勁來,待回到了殷都就沒事了。


  年修守在外頭,連帶著顧西辭也擋在了門外,不許任何靠近房間半步。


  他們家千戶大人,需要好好休息!

  …………


  出了客棧,書香便暈死了過去。


  事實證明,蘇幕真的是要了她一隻手,瓷片貫過了掌心,且斬斷了她大拇指與掌心的連接筋脈,以至於這隻手以後僅僅是個擺設。


  “東湛哥哥,東廠的人為何如此可怕?”沐檸始終眼角帶淚,“不過是說她兩句,為何要這般凶狠,斷人手腳?”


  沈東湛知道,沐檸主仆二人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格外深厚。


  說是主仆其實並非真正的主仆,書香並非賣身為奴,當年沐檸貪玩落水,是書香的父親舍命相救,因書香母親早逝,現今父親殞命,沐家便將書香接進府中,對外宣稱是義女,與沐檸做個伴。


  “那閹狗就是個瘋的。”周南嘖嘖嘖的直搖頭,“沐姑娘沒來過殷都,怕是不知道這閹賊的厲害,殺人不眨眼,心狠手辣!”


  沐檸麵色發白,“這麽可怕?”


  “何止啊!”周南低低的說,“若不是打不贏咱們指揮使大人,此番定是要殺了書香姑娘才肯罷休的。” 沐檸身形一顫,虛虛的往沈東湛身邊靠去。


  “大夫!”沈東湛側過身,朝著大夫走去。


  周南慌忙接了一把,“沐姑娘不必害怕,咱不是說了嗎?那閹狗本事再好,但贏不了咱家爺,在咱家爺麵前囂張不起來,自然不會有機會傷害您,您隻管跟在爺身邊便是!”


  “周南!”沈東湛低喝一聲。


  周南當即上前,“爺,怎麽了?”


  “話這麽多,理該讓大夫看看,是不是舌頭太長,需要拉兩刀?”沈東湛冷著臉,將藥包塞進他懷中,“去找輛馬車。”


  周南行禮,“卑職這就去。”


  沐檸瞧著床榻上,疼得暈死過去的書香,轉而行至沈東湛跟前,“東湛哥哥,是不是我給你添麻煩了?”


  “知道就好!”沈東湛瞥她一眼,見著她眼圈微紅,想來也是受了驚嚇,隻得緩了緩口吻道,“華雲洲距離此處太遠,路上沒有個小半月是不成的,你向來身子不好,以後不要這麽冒險。”


  沐檸抿唇淺笑,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我就知道,東湛哥哥最是心疼我!”


  “我是怕沒法跟你爹娘交代!”沈東湛麵無表情。


  沐檸:“……”


  “罷了!”沈東湛不願多說,抬步行至床前,“大夫,她什麽時候能醒?”


  大夫解釋,“已經為她上藥止疼,一個時辰左右便能蘇醒。”


  “多謝大夫!”沈東湛斂眸。


  自此,再無話語。


  沐檸靜靜的坐在一旁作陪,時不時的伸長脖子,焦灼的望著書香,瞧著好似滿心愁慮,修長如玉的指尖,不斷的絞著帕子。


  如大夫所說,一個時辰之後,書香便蘇醒了。


  除了疼痛還是疼痛,除了哭還是哭。


  沈東湛狠狠皺眉,最見不得女人哭,這般哭哭啼啼的,惹得他很是反感且心煩,不由的退到了門口位置,眼不見為淨。


  門外,周南領著馬車一直在外頭候著。


  “爺?”周南低聲問,“可以走了嗎?”


  沈東湛麵無表情,“哭完再走。”


  免得路上聒噪,到時候驚了馬,那還了得?

  周南往內裏探了探頭,隻見那主仆二人抱頭痛哭。


  “小姐,我的手廢了……”書香泣不成聲,“這如何再能伺候您?您會不會趕書香走?”


  沐檸替她拭淚,“饒是你兩隻手都廢了,我也會留著你在身邊,絕對不會趕你走,你是我妹妹,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這般情義豈是一隻手能替代的?”


  “小姐!”書香哭得厲害。


  年輕輕的小姑娘,忽然間成了廢人,可想而知這憤恨與落差。


  “倒是可惜了!”周南歎口氣。


  沈東湛站在台階上,就這麽斜眼低看他,“來了殷都還帶著華雲洲的脾氣,真以為人人懼怕齊侯府?吃點苦頭,能長點腦子。”


  “怕是一時半會的,沒轉不過彎來,還以為這是華雲洲。”周南皺了皺眉,斂了眉眼,不敢再往裏頭看,“想來此番一鬧,算是徹底清醒了。”


  在華雲洲,誰人不知齊侯府,誰人敢惹齊侯府,她們可以橫著走,甚至於可以摘星攬月,隻要不做太出格的事,誰敢追究或者指責?

  但在這裏,不行!

  自己拎不清,就會有人讓你拎清。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哭聲終於停下來,沈東湛這般清冷之人,麵上亦難掩不耐煩之色,可見其內心煩躁。


  “東湛哥哥,麻煩你了!”沐檸攙著書香上了馬車。


  沈東湛翻身上馬,一言不發。


  馬車徐徐前行,出奇的是……


  東廠此番也雇了一輛馬車,隊伍就在前麵,走得亦不快,按照這行程,待回到殷都成,多半是要下半夜了。


  這可不是蘇幕的作風!

  “爺?”周南策馬靠過來,“蘇閹狗改了性子,怎麽坐起馬車來了?方才,不是囂張得很?又是殺人又是斷手。”


  東廠辦差,素來是千裏良駒,日夜兼程,如這般慢慢悠悠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誰家的千金小姐出行呢!

  沈東湛眉心微凝,隊伍之中沒有蘇幕的身影,可見她是真的坐在車中。


  難怪他方才便覺得,蘇幕神色有異,且……她若是真的要教訓書香,絕對不會是斷掌而已,依著她的能力和狠勁,廢了書香整條胳膊都是順手的事兒。


  “看著點,我上去看看!”沈東湛吩咐。


  周南點頭,“您小心。”


  音落,沈東湛策馬追上前。


  沐檸掀開了車窗簾,“東湛哥哥?”


  “沐姑娘!”周南急忙喝止,“爺去探探東廠的底,您可千萬別壞了他的好事,那蘇閹狗的本事您都是親眼所見,萬一讓咱家爺分了心……”


  沐檸慌忙捂住嘴,含糊不清的低語,“那我不喊便是,你可盯著些,別讓東湛哥哥吃虧!”


  “放心放心,快拉上簾子,外頭風大!”周南糊弄人的本事,那可不是蓋的。


  三言兩語,就把人哄了回去。


  眼下這種情況,他們家爺若是還能吃虧,那就真的是邪了門,沒瞧見蘇閹狗連策馬的力氣都沒了?估摸著身上帶傷,或者染了病痛,應該快成死狗了!

  沈東湛,亦是這麽想的。


  “沈指揮使!”年修策馬攔住了沈東湛,“您不好好照顧自己的未婚妻,跑這兒來作甚?”


  沈東湛頭一歪,瞧著前方的馬車,“蘇幕呢?”


  “爺不願策馬……哎哎哎……”年修慌忙伸手去拽沈東湛的馬韁。


  哪知下一刻,這廝忽然縱身而起,直接竄上了車前,二話不說就撩開了沉重的門簾,鑽進了蘇幕的馬車。


  蘇幕:“……”


  她奄奄一息的靠在車壁處,心想著:這是倒了哪門子的黴,偏她最狼狽的時候,都被他撞見?

  “受了重傷?”沈東湛坐定。


  蘇幕扶著方桌坐直了身子,“不去蹭你未婚妻的馬車,跑我這兒湊什麽熱鬧?滾!”


  “中氣不足,氣息紊亂。”沈東湛斜了她一眼,“尚遠那一刀,可不是這麽容易能痊愈的,深可見骨,沒死都是你命大。”


  蘇幕勾唇,“幸好受傷的是我,若然是沈指揮使,隻怕那小娘子要心疼壞了。畢竟,千裏送人頭,禮輕情意重!”


  “能不能說點好聽的?”沈東湛裹了裹後槽牙。


  千裏送人頭?

  嗬……


  “祝沈指揮使,坐享齊人之福。”蘇幕幽幽的開口,笑得涼涼的,“嬌妻美妾,後院三千。”


  沈東湛覺得,這不是什麽好話。


  “什麽時候撐不住了,且吱個聲。”蘇幕又道,“宮中不乏秘術,我定會如實相告,以助沈指揮使一臂之力,免你力不從心。”


  沈東湛:“……”


  讓她說句好話就這麽難?

  句句刻薄,字字混賬。


  想了想,他覺得還是走罷,畢竟她這般虛弱,真的怕自己一開口,就把她活活氣死。


  外頭,忽然響起了顧西辭的聲音,“千戶大人,您沒事吧?” 沈東湛已然站起,又緩緩坐了回去。


  蘇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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