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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眼睛的來曆

  年修麵色鐵青,瞧著一旁被生生圻斷了胳膊,才保下性命的蕃子,更是心有餘悸,連帶著身子都有些輕顫。


  他們這些人,若是沒了手,還不如死了幹淨。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眼睜睜的看著這老道化作一灘血水,也不知道用的什麽法子,淬的什麽毒,竟是這般厲害。


  “多謝爺……救命之恩!”年修呼吸微促,心緒難平。


  蘇幕蹲下來,掩住口鼻,細看著尚未消融的皮肉,目色凝重,“舒雲!”


  舒雲愣在那裏回不過神,乍見著這般景象,嚇得臉都白了,幸被身邊的蕃子推了一下,這才堪堪醒過來。


  “爺?”舒雲軟著腿走過來。


  蘇幕蹲在那裏,斜眼看她,“知道這是什麽毒嗎?”


  “不知!”舒雲搖頭,“好生詭異,一般的醫館大夫怕是都沒瞧見過,好在爹的那些醫書您都拿回來了,奴婢回去找找看。”


  蘇幕“嗯”了一聲,徐徐站起身來,眸色凝重的睇一眼妙筆書生,“你過來!”


  妙筆書生眨著眼,慌慌張張的過去,“爺?”


  “確定了,是他嗎?”蘇幕一記眼刀子甩過去,“看清楚了?看明白了?”


  這麽一問,妙筆書生反而不敢肯定了,事發突然,誰都沒有預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所以蘇幕需要的答案,妙筆書生一時半會的還真的給不了。


  “沒來得及驗明正身!”妙筆書生低低的說。


  這點,蘇幕也失誤了。


  是這老道性子太烈?


  還是他早已預料,早做準備?


  顯然,後者更符合。


  可他眼中的憤恨卻是真的,那種怨毒之色,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裝出來的。


  隻是,這老道是恨她?還是恨東廠?

  人已死,無解!


  “所以,連你都不敢肯定,這是不是老道?”蘇幕問,“隻是瞧著一樣,僅此而已,對嗎?”


  妙筆書生點頭,轉而細看著紮在衣衫上的銀針,“銀針也相同,用的差不多是同一物。”


  “東西是一樣的,長相也一樣,倒是極有可能是他本尊。”年修皺了皺眉,“可是、了事不知道為何,奴才心裏總覺得怪怪的。”


  蘇幕也有同感,“因為太順利了!”


  死得太幹淨,反而不太對。


  若然真的是老道,死了也就罷了,但若是李代桃僵、金蟬脫殼,那這事可就不好辦了,痕跡徹底消失,以後再想抓到他,更是難上加難。


  “至少有一樁事可以了結!”年修道。


  蘇幕斂眸。


  國公府的事,可以解決了。


  杜姨娘著急忙慌的走出了佛寺後門,然而,等待她的卻是刑部和國公府的人。


  顏姬站在那裏,目色沉沉的盯著她,“日防夜防,家賊難防,我是真的沒想到,你是這種人。虎毒不食子,你的心比虎狼還毒,連自己的親兒子都不放過,簡直太可恨!”


  “你們、你們胡言亂語什麽?”杜姨娘心頭砰砰亂跳,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我兒子都死了,難道不許我來佛寺給他立個長生位,讓他早登極樂?死的不是你的兒子,你自然什麽都能說得,可那是我的親生骨肉,我的痛苦……你能知道多少?”


  顏姬瞧著這巧言令色的容臉,滿麵嘲諷,“還想狡辯?佛寺裏的小僧已經招了,隻要審一審你身邊的丫鬟,就能知道你們做了什麽。”


  “我已經什麽都沒了,你還想怎樣?是想逼死我嗎?”杜姨娘泣不成聲,“若是如此,倒不如去國公爺麵前討個公道!”


  顏姬皺了皺眉,就這麽看傻子一般看著她,“你以為我在這裏等你,國公爺不知道?沒瞧見我身邊都是刑部的郎官,蠢成這樣還敢殺人,真有你的!”


  “我、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杜姨娘麵色瞬白,在陌生的麵孔之中,見著幾張熟臉,確實是之前來過國公府的刑部郎官。


  顏姬懶得與她廢話,兒子的清白要緊,“有沒有殺人,回去問問便知道。”


  杜姨娘掙紮著,奈何她一個弱智女流,哪有掙紮的餘地,三下五除二就被人摁住,塞進了馬車裏帶走,連同她那個一直打顫的丫鬟。


  刑部的人快速離開,顏姬則在後門位置站了站。


  直到,蘇幕出來。


  “多謝蘇千戶!”顏姬行禮。


  蘇幕瞧了她一眼,“不必謝我,人是你們抓的,跟我沒關係!”


  “多謝蘇千戶謀劃,否則小兒怕是……”提起薛宗越的時候,顏姬眼角微紅,“救命大恩,來日必報。”


  蘇幕沒說什麽,隻是望著顏姬急匆匆離去的背影。


  “來得倒是真及時!”年修狐疑,“隻是……”


  蘇幕側過臉看他,“咱們的人,可沒這麽及時,是有人多管閑事,早早的等著了!”


  有人?多管閑事?

  年修先是一怔,俄而便明白了蘇幕所指。


  從發現杜姨娘出門,到帶人包圍佛寺,蘇幕的時間並不多,隻夠抓人。


  而顧西辭呢?他知道她會來抓人,便讓人提前通知了刑部和國公府,於是乎,雙管齊下,一並了賬! “爺,小公爺是不是就沒事了?”年修問。


  蘇幕環顧四周,保持緘默。


  顧西辭給了這麽大的人情,真讓人……消受不起啊!


  之前顧西辭領著雲峰住在客棧裏,後來成了東宮太子的幕僚,李璟頗為看重,將他安置在一個小別院裏。


  說是別院,其實裏頭住著不少人,無一例外,都是太子李璟的幕僚,這裏不似客棧卻勝似客棧,顧西辭不似那些幕僚,盡挑那些華麗的院子,他尋了僻靜的北苑。


  此處消息閉塞,前廳有什麽事,都不會及時傳到此處,但身為幕僚,不能為太子分憂,沒有立功表現,是很難在此處立足的。


  這裏唯一的好處,便是有道偏門,是李璟特別允許,臨時為顧西辭開出來的,從這兒進出,不必過大廳,瞧不見那些人的嘴臉,倒是清靜至極。


  “顧公子,蘇千戶在外頭等著您!”守偏門的護院進來報信。


  顧西辭正捋著袖子,修剪花枝,“今年的迎春花開得真好,再過兩日就該謝盡了,好在杏花接上桃花開,倒也熱鬧。”


  “公子?”雲峰行禮,“蘇千戶在等著呢!”


  顧西辭剪了一枝迎春遞給他,“聽說城南那邊的林子裏,杏樹連著桃樹,到了花開之日,格外好看!”


  “公子?”雲峰愣愣的接過迎春花枝,不解至極。


  顧西辭沒再理他,繼續修剪花枝,打理園子。


  見狀,雲峰緊了緊手中花枝,跟著護院去了偏門。


  蘇幕能出現在這裏,顯然是打聽過了他的近況,否則定會走正大門。


  “蘇千戶!”雲峰行禮。


  年修一怔,“你家公子呢?”


  “公子他……”雲峰一時間真的不知道該如何作答,隻畢恭畢敬的將花枝遞上,“這是公子給的,讓在下交給您!公子還說,城南那邊的林子,杏樹連著桃樹,到了花開之日,格外好看。”


  年修狐疑的望著雲峰,“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雲峰不知。


  蘇幕不動聲色的接過花枝,花先於葉生,色澤嫩黃,盡情綻放,一枝之上數朵競開,蕊心嬌俏可愛,隱隱透著清香。


  “此花開後,百花開。”蘇幕抬眸望著雲峰,“不辜春日,好時光。”


  雲峰站在那裏,滿臉迷惘。


  年修,又何嚐不是呢!

  這到底是什麽啞謎?

  蘇幕轉身就走,沒有逗留。


  雲峰愣愣的瞧著她離去的背影,撓撓後頸回到了院子裏,“公子,蘇千戶走了。”


  “說了什麽?”顧西辭問。


  雲峰道,“此花開後百花開,不辜春日好時光。”


  “甚好!”顧西辭瞧著高興了不少,眉眼間的笑意更深了些。


  甚好?


  雲峰可不覺得,自打撞上了蘇千戶,自家公子就沒有甚好過,不是這操心就是那操心的,讓人瞧著就累。


  如此,還算得上好嗎?

  “國公府那人抓住了吧?”顧西辭道。


  雲峰頷首,“肯定能抓住。”


  “算是了了一樁事。”顧西辭在水盆裏洗了手,俄而撚了帕子擦拭,“那老道……狡猾得很,肯定沒那麽容易能抓住,東廠的人不吃虧便算不錯了。”


  雲峰歎口氣,“這老東西委實神出鬼沒,咱們的人也是三番四次的失手,還中了暗算,真是難對付!”


  “越是神出鬼沒,越說明他沒把握,否則也不會找上沈東湛,不會找上蘇幕,更不會借刀殺人,讓杜姨娘攪亂國公府。”顧西辭站在那裏,身形筆直,仿佛想到了什麽,“蘇幕的臉色可還算正常?有沒有……”


  雲峰搖頭,“未見受傷之態,應是無礙。”


  “那就好!”顧西辭鬆了口氣,“現如今就算杜姨娘死扛,她身邊的奴才也是扛不住的,薛宗越沒事了,而且這小公爺的位置,十拿九穩。”


  顏姬,是個聰明的女人。


  一時間,城內百姓議論紛紛,關於“大公子被殺一案”的凶手之說,誰都沒想到,居然會是大公子的生身之母。


  杜姨娘被抓送入刑部,錦衣衛第一時間派人出城,去知會自家指揮使。


  “杜姨娘?”周南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親娘誒……”


  底下人點點頭,“可不就是親娘嘛!誰帶來的,誰帶走。”


  “知道了!”周南撫著心口,“可真是嚇死人了。”


  估計連薛宗英自己都沒想到,有朝一日,會死在親娘手裏。


  “爺!”周南上前行禮。


  沈東湛和葉寄北正站在山下,焦灼等待,老祖宗的馬車還沒下山呢!

  “國公府的案子破了,是杜姨娘。”周南上稟。


  葉寄北愕然,“破了?”


  “據說,是東廠把人揪出來的。”周南頓了頓。


  葉寄北的眉心跳了跳,略有些狐疑的打量沈東湛,“東湛兄,你跟那蘇千戶是不是有什麽交情,要不……她怎麽如此幫你?”


  “與我何幹?”沈東湛清了清嗓子,“左不過是她與薛宗越的交情。”


  葉寄北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是你與她有交情!想想也是,錦衣衛與東廠水火不容,她怎麽可能幫你呢!”


  “那可不一定!”周南小聲嘀咕。


  水火不容的同時,還能水深火熱、水裏來火裏去,不是嗎?

  “來了!”葉寄北忙道。


  一輛馬車徐徐下山,終是停在了二人麵前。


  老嬤嬤打開了車門,笑盈盈的望著車外的二人,“喲,公子怎麽來了?沈指揮使也在呢!”


  “徐嬤嬤。”葉寄北笑道,“祖奶奶可還好嗎?”


  徐嬤嬤笑著點頭,“好著呢!你們二位快些進來,老夫人瞧著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打心眼裏喜歡,打心眼裏高興,怎麽能不好呢?快來!”


  說著,便走出了馬車,給葉寄北和沈東湛騰出空間。


  車門合上,沈東湛恭敬的喚了聲,“老夫人!”


  “沈家小子!”老夫人慈眉善目,笑盈盈的衝著沈東湛和葉寄北招手,“來來來,都坐到我身邊來,讓我好好瞧瞧,我可真是好一陣子沒瞧見你們了!”


  沈東湛笑了笑,“公務繁忙,老夫人見諒。”


  “忙,你們呀,都忙!”老夫人笑得合不攏嘴,“我雖然老了,可不糊塗,知道你們都是辦正經事,沒什麽見諒不見諒的。”


  葉寄北行禮,“祖奶奶,我問個事,您知道在死人的掌心裏,畫一隻眼睛是什麽路數嗎?”


  音落瞬間,老夫人麵色驟變,唇邊的笑意終是漸漸散去。


  馬車徐徐前行,車內氛圍略顯沉重。


  “祖奶奶,您知道是不是?”葉寄北追問。


  老夫人瞧了瞧葉寄北,又看了看沈東湛,“好端端的,你們怎麽問起這個來了?”


  “祖奶奶,您快告訴我們,真的十萬火急啊!”葉寄北忙道。


  沈東湛亦有些激動,隱約覺得真相離他們不遠了。


  “我……”老夫人眉心皺起,“還真的知道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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