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回 又見丫妹兒
林洋還想多逗留一會兒,還有一座木屋沒有進去過呢,既然都已經這麽討厭了趁著那些混蛋出海不在家為什麽不進去轉轉,看看裏麵藏著什麽。小凱一直背著米袋子和阿飛較勁,兩個人之間好像有什麽深仇大恨似的一時都難以釋懷。
從眼前的情況看來,這裏除了阿飛應該沒有別人了,早上親眼看著他們駕著小船出海的。林洋也就無所顧忌了,幾步走到側麵木屋的門口,一時心血來潮抬起手輕輕的敲了幾下。出於禮貌這也許是他的習慣動作,都已經確定沒有其他的人了,偷東西這樣做是在藐視主人的智商嗎?
他連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我這是要幹什麽,偷了東西還要跟人家說一聲,“以後我會還回來的”嗬嗬了。可是,屋裏麵卻有人輕輕的問了聲“誰呀?是小凱嗎?你進來吧屋裏沒人”
林洋愣在門口,一時不知道是進去還是轉身就走,聽到這個聲音和阿飛較勁的小凱臉上的表情瞬間驟變,慌慌張張的說“林洋哥哥我們快走吧!”
還沒等說完,他轉身已經從從場院裏跑出去了,阿飛這時才敢從地上站起來,頭也不回的去撿落到場院邊上的簸箕,好像林洋對他的傷害沒有地上躺著的鹹魚重要。
林洋還是決定推開門看看,輕輕的一推,門開了,滿是草藥的味道撲麵而來,還夾紮著一股子嗆鼻子的潮氣。可能是門窗比較封閉,裏麵比較潮濕。
透過裏屋半開著的門,一張鏽跡斑斑的鐵床上一動不動的躺著一個人,他的頭對著門口,看不清她的模樣,隻能從露在被子外麵的衣服判斷,她可能是個女人。
門開了,他可能感覺到有人要進來,“來呀!”她有氣無力的喊著,從她顫抖的聲音裏,林洋感覺到有一種無形的東西往他的心底裏鑽。
他甚至真的想走進去,可是殘存的一點理智迫使他從門口退出來。阿飛把撿回來的鹹魚一個一個整齊的擺在木屋窗台特意搭接出來的木板上。冷漠的表情透著一股子寒意。
林洋不想多做停留,帶著所有不解的謎團緊追著小凱身後。小凱赤著腳把鞋子丟在場院裏都沒再去撿回來,背著一小袋子大米跑得飛快。
泥濘的海邊已經被潮水淹沒,他們繞了很遠的路才回到小屋哪裏。在路上小凱半句話都不說,眼圈紅紅的,即使非常吃力的背著米袋子,也不希望林洋幫他。
圍牆上有了那個洞,門口的鐵門就顯得很多餘了,小凱赤著腳踩在石棉瓦的碎片上,鋒利的棱角把他的小嫩腳割破,他險些一栽威摔倒。幸好林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米袋子從他的背上滾落到院子裏,袋子口被摔開,灑出很多的大米。
林洋幹脆提著他的衣服,把他提進院裏,他流血的小腳剛一粘地麵,趕緊跑過去把米口袋扶起來,把灑在地上還沒沾到沙土的大米趕緊捧進袋子裏。
林洋靜靜的看著他,有種說不出的傷感在他眼圈裏轉,本想馬上要問他的話此時無法再開口了,心裏揣著一團迷霧靜靜的看著他。
踏雪在柵欄旁站著,一雙大大的驢眼睛還是那麽黑亮,食槽裏的野菜已經打蔫發黑了,它偶爾用嘴巴拱一下,味道肯定不合他的胃口,它連一片葉子也沒吃,一聲不響的看看林洋,再看看忙碌的小凱,再回頭看看屋子裏。
海邊也有瞎牤這種討厭的昆蟲,也許是踏雪在山裏帶來的吧!綠色的小身體比最大的蒼蠅還要大很多,嗡嗡的圍著踏雪的五條腿之間瞎轉,尋找下口的機會。
踏雪反抗她的武器很多,用後腿彈,用長長的大尾巴甩它,盡管那些尾毛比蒼蠅摔還漂亮,對付瞎牤也沒多大用處。瞎牤還是能在它裸露皮膚的地方頂上幾口,疼得踏雪恨不得用嘴一口咬死他,可是瞎牤吃飽了美啦美啦的飛走了。
林洋沒等小凱把地上的米收拾完,提著裝藥品的箱子先進了屋,這樣困苦的日子除了弄吃的,給啞女治傷同樣很重要。裏屋的門虛掩著,可能是門上的鎖早已爛掉了,海邊的鹽堿比較重鐵質的東西本來就容易腐蝕。
他不假思索的一把推開,眼前的一幕瞬間讓他無法呼吸。正在擦洗身體的啞女來不及遮掩,揚著胳膊一件白色的T恤正套在頭上往下拉,美好的春光裏鮮花綻放,含苞待放的花蕾浴水般嬌嫩,最明顯的臀窩處一塊顯眼的紅色胎記像一隻小奶狗幸福的坐著。
“你…這…你是…”
他的記憶一下子回到十幾年前,花姨家的院子裏兩架黃瓜秧架子翠綠翠綠的,頂花帶刺的小黃瓜像小孩的丁丁一樣鮮嫩鮮嫩的,房頂剛剛換過青瓦,以前的灰色枯草堆放在房子一側的山牆外,以後會慢慢的燒進灶膛裏變成灰燼。三間大瓦房騰出一間屋子從新粉刷一遍,李大叔做的木頭貨架子靠牆放著,上麵零星擺放著花姨的相好,從山口村集市上背回來的幾樣東西,從現在起,花姨的小賣部在這個沒幾戶人家的窮山溝裏開張了。
林洋和丫妹兒在那些發黑的枯草堆上玩,小心翼翼的捉著蟲子,那是一種白色的大肉蟲子,他們用這些東西喂雞。兩個小家夥邊玩邊捉,不一會兒的功夫,林洋手裏的玻璃瓶子裏白白的有很多了。
丫妹兒穿著小花裙子,花姨把他的頭發梳成雙馬尾,發根紮著粉紅色的頭繩,頭繩上還掛著兩個金色的小鈴鐺,丫妹兒隻要一搖頭,鈴鐺就會嘩啦啦的響,花姨就會知道丫妹兒又要偷偷出去找林洋了。
花姨每天都很忙,為了她的生意,他每天都要和很多的男人眉來眼去的,在別人的眼裏,所有接觸過他的男人都是他的相好,可其中唯獨沒有丫妹兒的親生父親,就連丫妹兒的名字也隨花姨的姓,叫花嬌嬌。和姑姑一樣她也變成了二龍嶺的一隻妖孽。
“丫妹兒!嬌嬌!”
隔了很多年林洋再叫出這些名字,心裏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什麽滋味。“丫妹兒!我是林林,小洋仔呀!”
啞女快速的把T恤套在身上,露出她滿是淚水的臉,時隔八九年在這種破舊的地方相遇,林洋眼中的淚水再也控製不住了。
啞女用手揉了揉眼睛仔,細的端詳著林洋,表情由愁苦漸漸的綻放成幸福。
“你是…洋哥哥!”
她毫不遮掩的撲上來包住林洋,不管他能不能體會,她想用哭聲述說她這些年的委屈和不幸。
林洋再也不用掩飾了,拔去偽善的外衣將丫妹兒緊緊的抱在懷裏,從她芳香的氣息中尋找兒時的回憶。
小凱終於背著袋子走進屋裏,看見眼前這種少兒不宜的場麵,啪嗒一聲把米袋子扔下,紅著臉跑到院子裏,片刻又衝進來結結巴巴的說:“院子裏還有米沒撿完,你們繼續我去接著撿米”,拿隻碗,轉身又放下,回來換隻鋁盆又跑回院子。
萬裏無雲的海邊,太陽射出很多把利箭,把這個破舊的彩鋼瓦房緊緊的包圍起來,遠處的海水浴場分外熱鬧,一把把五顏六色遮陽扇,撐起多姿多彩的世界,沙灘車,摩托艇,各種款式的泳衣,躺椅。人山人海,五光十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