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回 火場救人
他抱著林琳坐著電梯上到三十一樓，又爬了一樓的樓梯，出了樓頂的防火門，迎麵一股冷風。
林洋禁不住打了個寒戰，這不是自己第一次登上這麽高的樓，山城最高的樓是一百零一層顧氏集團的大廈，他駕著飛鳥從上麵飛過一次，那次他是為了救秦璐抓六哥。
可那一次是晚上，而且還有霧，什麽都看不到，隻看見幾處模糊的燈火，今天則不然，晴空萬裏，一眼望去能見大半個山城。
可這第一眼林洋已經失望了，除了高樓就是低樓，各種各樣各種顏色，屏住呼吸捂住耳朵，眼前就是一座死氣沉沉的水泥森林。偶爾有幾處漂浮著用於廣告宣傳的熱氣球。就像一隻死魚，孤孤單單沉睡在死寂的海麵，沒有一點兒生機。
可林琳則不然，看見眼前的一切馬上止住了抽泣，臉上的悲傷被興奮一掃而光。
“林洋哥哥快看那邊！林洋哥哥快看這邊！林洋哥哥快看遠處！林洋哥哥快看腳下！”
好像在她眼裏，眼前的東西都是新奇的，都是有趣的，都是生機勃勃的。
她開始牽著林洋的手，接著非要林洋抱著，最後林洋把她扛在肩上。她開心的伸開兩隻手臂，把自己當成一隻翱翔的小鳥，讓林洋扛著他飛翔在樹立樓頂上用於支撐廣告牌的鋼結構之間。
恍惚，他們真的成為了一隻大鳥，自由自在的在林子裏嬉戲。
“林洋哥哥我們對歌吧！”
“你會唱什麽歌，你還能對歌？”
“兒歌！你不要說你不會？”
林洋真想把她從樓頂扔下去，頭回聽說，還有對兒歌的。
“好吧！我試試！”
“天上星，亮晶晶！”
“好像妹妹眨眼睛！”
“一閃一閃亮晶晶。”
“漫天都是小星星。”
“小燕子穿黑褂。”
“年年春天來這裏。”
“哥哥你對錯了！應該是翹翹尾巴剪開叉！”
林洋無奈。
“林琳，咱能別這麽幼稚行嗎，別人對情歌，咱哥倆對兒歌！對兒歌就對兒歌，你能來點兒有深度的嗎？”
林琳眨著小眼睛想了想。
“一隻蛤蟆一張嘴。”
哎！
“兩隻蛤蟆六條腿。”
“哥哥你又對錯了，兩隻蛤蟆是八條腿。”
哼！
“小孩家家地，你啥都不懂，難道你沒聽說過三條腿的蛤蟆嗎？”
“哥哥你騙人，哪有三條腿的蛤蟆呀！”
“哥哥沒有騙你！”
林琳撅著嘴說。
“又是善意的謊言唄！”
“你的回答不對，這是成人笑話！不是善意的謊言。”
哈哈！
“你覺得好笑啊？”
“既然哥哥說的是笑話，我要是不笑哥哥不是很尷尬嗎！”
“林琳你要是不說出來，哥哥一點兒都不尷尬！”
“算了，不和你說了，風來了雨來了，蛤蟆背著鼓來了，什麽鼓，乒乒乓乓二百五！”
林琳用一根手指按著林洋的腦門。
“哥哥你是個二百五！”
“哦！哥哥加林琳正好五百。”
“五百減二百五，啊！倆二百五啊！哈哈哈哈！”
兩個人正玩得不亦樂乎的時候，他們的腳下一陣叫嚷聲。
“失火啦！快看那，人民醫院的樓上失火啦！”
林洋跑都樓邊往下一看，濃濃的黑煙升起，往街對麵看，他的手機店前已經圍滿了人。
看不清煙是從哪裏冒出來，他馬上感覺到不妙，把林琳從自己的肩上放下來抱著，衝進樓梯。
可迎麵的濃煙嗆得他喘不上氣，林琳在他的懷裏不住的咳嗽，看來這火著了有一段兒時間了，因為他們在樓頂上什麽都不知道。
撲到電梯口，電梯的按鈕已經不在發光，頭頂上的樓層數也沒有了顯示，按了老半天按鈕，電梯門仍然無動於衷。
林洋隻好抱著林琳沿著樓梯往下走，越往下煙越濃，他想去走廊的另一邊看看，可走廊裏不斷有人跑出來。
他們再次衝進樓梯裏，所有的人和他的想法一樣，往下走喘不上氣，此路不通，而且不斷的有人從樓梯往上爬。
沒辦法，林洋也隻能跟著這些人抱著琳琳再折回去樓頂。
等他們再次衝出樓頂的防火門時，樓頂上聚集了一些人，他們貓著腰不斷的咳嗽。
正當林洋不知所措的時候，身後被人重重的給了一拳。聲音嘶啞的罵道。
“你個禽獸，魔鬼，這麽小的孩子你也想下黑手，你還是娘生的嗎？”
林洋猛回頭，不是別人，正是林琳的媽媽，胖女人！
林洋一臉懵逼的看著她，她憤怒的紅眼睛裏全是血絲，也不知道是被煙嗆出來的，還是恨林洋恨的。
他一把把還在林洋懷裏咳嗽的小琳琳奪過去，用手指著林洋破口大罵。
“這就是害死三十七條人命的凶手，我們的親人死了，他卻好好的活著，真是天理難容啊！”
如果要是平常，他的話肯定很震撼，必定招來一片討伐之聲，可現在這種情況大家都自顧不暇，哪有時間顧忌他。
隻有幾個真正的家屬，圍到她身邊，都是女的又不能把林洋怎樣，隻能狠狠地吐了幾個口水在林洋的臉上。
林洋很無奈，想和這些人解釋，可，有用嗎？他們已經認定了自己就是凶手，如果沒有人拿出確實的證據，就算把那三十七個死難者都複活也無濟於事。
火好像越來越大，街道上的人越來越多，樓頂的安全門還不斷的有人爬出來。
正在林洋糾結又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曾經在廁所裏遇見過的那個倒瓜子臉，有好幾處房產的大哥，神情呆滯的從防火門裏爬出來。
他一邊爬一邊喊！
“孩子，老婆，娘啊！你們在嗎？”
所有人都木木的看著他，連一個上去把他拉起來的都沒有，林洋趕緊把他從地上拉起來。
“大哥你怎麽回事兒，怎麽突然間變成這樣了？”
他說了句什麽，囫圇不清。
在他後麵跑上來一個護士，她用濕毛巾堵著自己的嘴。所以他還不至於在地上爬那麽狼狽。
“快救人那，樓道裏暈了好幾個人！”
有兩個醫院的保安先衝進防火門，不一會兒他們拖出兩個，四個人一起躺在樓頂大口的喘氣。
林洋一把把護士手裏的毛巾奪了過來，捂著自己的口鼻衝進防火門。
樓道裏的煙很濃，他沿著樓梯，摸著牆壁向下，碰到有往上跑的人，他便推一把對方的背。他覺得這樣做盡管沒什麽用，但能給對方堅持下去的信心。
煙越來越濃，刺鼻的味道越來越重，好在樓道旁邊的窗戶還能投進讓他分清方向的光。
數不清自己到了幾樓，忽然聽見有嬰兒的啼哭聲，摸到旁邊的安全門剛要推開，迎麵一個護士撞了出來。
他也用毛巾捂著口鼻，兩個人差一點撞個滿懷，麵對麵了也看不清對方的臉。
“快跑啊！火已經燒到這裏了。”
林洋聽出她的聲音熟悉，仔細的看才分辨清，這個人正是小護士娟兒。
“孩子，孩子在哪兒？”
娟把捂著嘴的毛巾剛拿開，便猛烈的咳嗽起來。
“孩子在病房裏！”
林洋推開她進了安全門，樓道裏的煙更濃，堵著口鼻的毛巾好像都失去了作用，他盡量低著身體走路。
劈了啪啦的能聽見火焰燃燒的聲音，孩子的哭聲越來越微弱，伴隨著斷斷續續的救命聲。
林洋覺得這是自己住過的二十五樓，剛才大哥也說了，他的老婆孩子都沒逃出去，他還記得他們的病房在那個方向，他沿著樓道摸過去。
摸到呼救聲傳出的那個門，撞了撞，門被關的死死地。他用力的敲了敲。
身後有人說話。
“老婆！是我，快開門哪！”
林洋竟然不知道大哥是什麽時候跟來的。
裏麵傳出挪東西的聲音，接著門被打開。
老公！
林洋剛一探身便被開門的人抱住，這個時候好像沒時間解釋，也沒必要解釋。
“媽呢！”
“媽暈過去了，在地上躺著呢！”
大哥衝進屋裏，找到他媽背在身上，孩子一直還在哭，他沒顧得那麽多。
老人好像並沒有昏迷到神誌不清的地步，忙喊！
“孩子！孩子！”
大哥一聲不吭背著他媽出了門，大嫂看清了眼前的這個人不是自己的老公，他把包的嚴嚴實實的孩子推到林洋的懷裏。
“小兄弟，我做了手術，走路不方便，請你一定要把我的孩子帶出去。”
林洋沒有說話，推開衛生間的門幸好衛生間一直關著，裏麵的煙氣不多，他深吸了幾口氣，拿了毛巾用水弄濕，堵在女人的臉上。
嘩啦一聲，像是樓下的玻璃碎了，窗外升起了紅紅的火苗。
這時候說話就會減少活下去的機會，林洋拉起女人把她背在背上，慌慌張張的出了門。
逃出房間樓道裏已經燃起了明火，煙更加的濃，他背著女人衝出安全門，不知道火是從哪裏燒起來的，不能向下隻能向上，爬到樓頂或許是唯一可以逃生的機會。
他艱難的爬著樓梯，開始還有孩子的哭聲，爬著爬著孩子的哭聲沒了，女人一直哀求他放下自己，隻要救孩子就行。可是林洋不想那麽做，也不想和他爭辯，一直向上爬。
樓層越來越高，濃煙卻一點兒都沒變淡。
爬著爬著，他發現了暈倒在安全門附近的大哥和他的娘，林洋沒有停下，一直堅持著往上爬。
又爬了一會兒，終於有人抓著他的肩膀把他從防火門裏拉出去，他一看到陽光，立刻撲倒在地上，女人抱著孩子壓在他身上。
他看不到天，看不到雲，隻看到漫天的黑煙升騰著。
突然，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張臉，出現了他討厭的攝像機。
“各位朋友們，這就是衝進火場救出我身邊的這對母子的英雄，意外吧！驚奇吧！震驚吧！沒想到吧！他就是，我們昨天報道過的那個害死三十七條人命的罪魁禍首，始作俑者，遇難者家屬口中的惡魔。”
林洋麵無表情，奄奄一息的看著他們。
“他是個孩子，他前天害死三十七條人命，他今天又勇闖火場救出遇難母子，這是為什麽？難道是對自己犯下滔天罪惡的救贖嗎？他亦正亦邪是魔鬼還是天使？讓我們帶著這份疑問，采訪一下躺在我身邊的這個傳奇的小兄弟。”
說著他趴在地上，和林洋麵對麵。
“小兄弟，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能麵對話筒和一直關注你的萬千人民，說一句心裏話嗎！你到底是天使還是魔鬼。”
林洋死死地瞪著他，他把話筒放在他嘴邊的時候，林洋終於有能力吼出來。
“你有水嗎？尿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