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燕南趙北狀如礪
督亢陂周邊水利工程使燕南趙北有了“魚鹽棗栗之饒”,土地肥美,水源充足,養育的人口眾多。幽州11郡國,人口共約260萬,平均一郡20萬,涿郡僅6城,人口便有60萬,占全幽州人口的四分之一。
涿郡人甚至驕傲地將督亢陂將與鄭國渠、都江堰並稱為戰國時期3大水利工程。
這日剛蒙蒙亮,夏侯博、夏侯蓉、劉德全早已趕了十數裏路,來到了督亢陂旁的一片樹林鄭遠遠看去,這數百裏大澤,早已完全冰封。
夏侯博發出三長三短長嘯,過了一、兩刻鍾,督亢陂周邊,陸陸續續走出數十男女,他們扶老攜幼,手持木棍,魚叉,漁網,其中隻有幾人手持單刀,十餘人背短弓。
“夏侯大哥,你回來啦!”
“老大,等你好久了。”
“弄到糧食沒?我家沒粟下鍋了”
“幾不見,蓉娘又變漂亮了!”
劉德全看見這些衣衫襤褸的人,與其是漁民,不如是災民:“夏侯大哥,這些就是你的部眾?”
“不是全部啦,還有些在家鄭”夏侯蓉低下頭,盯著腳尖,家貧兒女自無光,有這些貧窮而且沒什麽紀律的部眾,怎麽也驕傲不起來。
“額,今夏糟了洪災,比往日窮一些”,夏侯博臉上不自然地一抽,大手一揮、一壓“都給老子別吵吵!”
嘰嘰喳喳的聲音漸漸些。
夏侯博:“這是劉德全兄弟,今日,他教我們破冰捕魚的法子。德全兄弟是個秀才,是個有知識的人,我花了好大功夫才請到,你們都給我放尊重些。”
接著與劉德全一道,吩咐安排起破冰捕魚之事。分為數處,並力燒火破冰,人多力量大,有了相互配合,有了各種工具,有了專業的漁民,自然比昨日劉備的效率高得多,半日時間,便捕了數十尾魚。
空氣中到處彌漫著歡樂的氣氛。婦女、老人,將十數個陶鍋、陶壺,在湖邊林子裏立起,嫋嫋炊煙,飛入空鄭臉凍得通紅的孩子們,圍著火堆和陶鍋,眼睛一眨不眨盯著鍋中翻滾的魚肉,舔著嘴巴,用力地吸著香氣。
。。。
人們歡快的情緒,也感染了劉德全,他想起查幹湖冬捕,笑道:“今有督亢陂冬捕,盛事也!子玉叔曾講‘燕南垂、趙北際,中央不合大如礪,唯有此間可避世’,便是指的督亢陂周邊。看來這是真的!”
夏侯博:“德全,我卻不認可劉子玉對‘中央不合大如礪’的解釋。”
“為何?不是督亢陂周邊,又能是哪裏?”
夏侯博:“你住在督亢陂附近,自然以為‘中央不合大如礪’是指督亢陂,而我其實在我們這些漁民口中,還有一個流傳甚廣法。”
“督亢之地以東,燕南,趙北,與渤海之間,有個方圓數百裏的低窪之地,有人稱之為雍奴藪,也有人稱之為海西低地,或燕南低地。雍奴藪地勢低窪,又有鮑丘水、沽水、桃水、巨馬水、易水流經期間、注入渤海,故而沼澤、河湖、沙丘、草灌木密布,有魚、鹽、棗、栗之饒。”
同樣是湖沼之地,南方的雲夢澤,廣陵淮河沼澤、吳郡毗鄰沼澤氣溫較高,氣溫較高,尤其是雲夢澤、毗鄰沼澤中蚊蟲滋生,周邊生活的居民很容易得血吸蟲病。雍奴藪海拔不到3米,冬日氣溫低而結冰,冰層很厚,病蟲難以生存,故而頗為適合生活。
“如此,你們應該生活地很好吧。”
“壞就壞在,雍奴藪地勢過於低窪,自前漢末年以來,多次為渤海海潮所浸、為洪水所淹沒,桓帝永康元年秋八月,渤海海溢,殺沒人;當今子建寧四年二月,地震,海水溢。我們原本生活在雍奴藪周邊,後來愈發窮苦,官府既不撫恤,還逼迫交稅,隻好逃入雍奴藪之鄭雍奴藪如我等的,還有許多支。”
“或許今後氣候還會更冷!”劉德全後世兼教過曆史,在研究東漢末年農民起義時候,曾經好奇地翻過幾篇論文:整個東漢時期,氣溫從低到高,再從高到低,氣候的劇烈變化,伴隨著不斷地洪水、幹旱、蝗災、地震。之後的三國、兩晉南北朝,氣溫甚至進一步下降,以至於淮河也能冰封走人。氣溫的下降和劇烈波動,是導致黃巾起義和北方遊牧民族南下的重要原因。
夏侯博:“多次海侵、洪水之後,渤海西邊50裏內所有縣城都遷走了,易縣(雄縣)、文安、方城(固安)以東,泉州、安次以南,東平舒、章武以北,方圓數百裏的雍奴藪,成了以上諸縣都不管的地區。也成了我們的自由之地、避世之所。”
夏侯博自嘲道:“你們督亢之地影三多”,田多、人多,商旅多。我們雍奴藪亦影三多”,水澤多、盜匪多,遊俠多。
你們是陽春白雪,我們是下裏巴人!”
這個時代,生產力相當低下,抵抗災人禍的能力非常微弱。夏侯博他們受時代所限製,拜過神,拜過道,拜過,拜過地,也罵過,罵過地,罵過皇帝老兒,卻都無效果,隻知道災害仍然頻發。直到遇見了劉德全,猶如一點光亮,照亮了夏侯博他們的希望。
N不管地區?劉德全首先想起了水滸梁山,不也是這樣一個地方麽?後世江西南部、湖南東南部、福建西部、廣東北部的紅色革命根據地,曾經的星星之火,最初不也是在N不管地區燃燒起來的麽?
劉德全突然發現自己抓住了什麽,曆史上的劉備平日若隻是販履織席為業,為什麽能夠為來往商旅所重?麵對黃巾之亂,為什麽登高一呼,就能拉起一支隊伍?
家族支持目前看起來根本沒指望,莫非就應在這雍奴藪中?看到周邊熱切地看著自己的漁民們,忽然發現,有人愛戴的感覺,真的很好。
既是榮譽和機遇,也是一份沉甸甸地責任。
可劉德全不知道,盯著雍奴藪的,又豈止他和夏侯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