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這樣就行了嗎？”孤陋寡聞的少年還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嗯。”森蘭點點頭，還有些不適應變了頻率的心跳。他不得不又一次對神器的偉力感到折服，然而這份力量他也隻能用靈石勉勉強強喚醒，根本無法掌控。
“快回家去吧，別讓你父母擔心了。”
“我帶你一起回村莊吧！”少年之前的戒備一下子全都轉化為了感激與喜悅，他絲毫不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麽，得到的又是什麽。
“那就拜托了。”森蘭笑了笑，追隨著少年的腳步走向村莊。
“對了，我的名字是任天遊。”
“我會盡量記住的。”隻是個普通孩子的話，我可能很快就會忘了的吧……不過遺忘與否，都無所謂吧。反正我也不會再回來了……
這裏距離靈山，不過五天的路程。
那之後沒再發生什麽大事，森蘭以迷路的旅行者的身份暫居在村莊裏。他和大病初愈的任天遊一起在村莊周圍的森林、湖泊瞎轉悠。偶爾聊聊外麵的世界。
森蘭從不說提及自身的事情，隻會告訴任天遊外麵那一個又一個美麗且壯闊的風景。
“魚兒在我的頭頂遊動，陽光被波光粼粼的水麵遮擋，已經微不可見。我隻能看到古城的正中樹立著的尖塔頂在水與空氣的交界之處，仿佛是它一手撐起了這片空間。”
“聽起來好夢幻啊……是誰建造的這種地方呢？”
“不知道。我隻知道那一定是個多愁善感的人。他希望自己能夠幫助更多人，卻永遠也無法真正拯救更多人。”
“誒？”
“他似乎是希望遇難者在這裏開始新的生活。”森蘭的眼神暗淡了許些，“我也有那麽一瞬間心動了。”
與世無爭的地方，如同仙境的風景，作為等死的墓地真是再好不過了。
可是……
這片美好的地方荒無人煙。
“我走遍了整個海底城，卻連屍體都找不到一具。”
“也就是說……所有人都自發的離開了這裏？”任天遊很快理解了森蘭的意思。
“是不是自發我就不知道了。”森蘭隻能苦笑兩下，“總之沒有人願意留在這個地方就是了。”
也或許有過那麽一兩個，但最終都被孤獨擊垮，選擇了離開那座海底城。
而且……
森蘭隱瞞了一件事。
“那麽要怎麽離開海底城呢？”任天遊好奇道。
“尖塔裏有一個傳送法陣，隻要人走上去就能觸發。我被傳送到了一個小漁村附近，很快就得救了。”
隻是……
那整個漁村裏堆滿了骸骨。
森蘭無從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除了震驚，他無法反應出其他情緒。也許是直覺，也許是錯覺，他隱隱約約的感覺到，所有海底城的居民最終都葬身於此。
“哈哈……”他苦笑了兩聲，最終隻能轉身離去，將一切猜測拋之腦後。那之後，他在另一個漁村得到了救助，食物，以及那個堆滿骸骨的漁村是禁地的事情。
後來他還巧合的得到了這裏某個村人的地契，不過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那個海底城感覺是個十分悲傷的地方呢……”任天遊也察覺到世界裏似乎不隻有美好的存在。殘酷的事情也在不停的發生。
“嘛……你想去看看嗎？”森蘭提議道。雖然他不覺得那是什麽好地方，但是確實有值得一見價值。等到這孩子擁有見到海底城的實力，他早就不會還是這番天真的孩子。
“嗯……有點好奇，但是……”想到海底城的空蕩，任天遊無可避免的感到悲哀。
“那裏有件神器哦。”
“……我又不需要神器。”
“我也在那裏留了些紙條呢。”森蘭想起自己在尖塔牆壁上貼了不少紙條，雖然沒什麽實際意義，但一想到或許有那麽一兩個人會因此暴跳如雷，他就感到惡作劇得逞了般的開心。
“誒？什麽紙條？”任天遊好奇的問。
“你想知道嗎？”森蘭笑嘻嘻地，露出惡劣的笑容。
“嗯嗯！”任天遊迅速的點頭，生怕森蘭改變主意。
然而……
“那就等你自己去看吧～”他一開始就沒有告訴任天遊的主意。雖然主要原因是他也不記得自己寫過什麽了。
“怎麽可以這樣！”任天遊氣憤的錘了森蘭幾下，然而孩子軟綿綿的力道對他來說毫無傷害。
“哈哈。”森蘭揉了揉任天遊的頭，把那本來整齊的黑發揉的翹起，然後又順手抹平。
似乎隻是隨手的動作，對他而言卻是習慣性的抹去自己造成的一切痕跡。他知道自己終將逝去，所以不想為這必然增添太多的變數。
正是接受了自己必然早逝的命運，他才會在這大陸上四處雲遊，在死前看遍自己想要看到的一切。
所以……
“我晚上就要走了。”他說。
“……嗯。”少年沒有撒嬌，也沒有疑問。從他們見麵的第一天起，少年就知道旅行家總有一天要再踏上旅程。
即使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少年還是覺得這一天來的太快太突然。
森蘭給他帶來了一個全新的世界，但他卻沒機會了解更多，更多……
“隻要你走出去，總有一天，我看到的，你都會看到的。”森蘭笑了笑，再次給少年留下希望。
“那麽，我走了。”
“一路順風。”
他們不敢用再見道別。森蘭知道自己再也不會回來，而任天遊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會有踏出存在的那麽一天。
這一別，很可能隻會是永別。
……
出乎意料的，任天遊在十五歲那年被一雲遊道人收為弟子。
如果說森蘭是千年一遇的修真界廢材，那麽任天遊就是千年一遇的天才。
最強的天靈根，全屬性靈力都可以使用。最高程度的靈力親和度，可以隨意控製的靈力韌性，精準的靈力控製力。
僅僅入門一年，任天遊便成為了金丹修士。若不是任天遊入門太遲，定然能打破洛鶴十歲金丹的傳說。隻不過，任天遊自己也不在乎那些虛名，他那時所想的隻是自己終於能去看一看不一樣的世界了。
那年，任天遊十六歲。他信心滿滿的踏上了旅程，去尋找自己的那位救命恩人。
然而這時，距離森蘭的死亡已經過去了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