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沒辦法拒絕
顧曉曉走得瀟灑，尤其是看見顧蒼擎一副被她氣得說不出話的模樣，心裏更是得意。
她很早很早之前就想這麽做了。
可當她走出顧家大門，看著埋藏在黑夜之中熟悉的宅子，免不住還是一陣惆悵湧上心頭。
萬萬沒想到，最後竟然是她親自斬斷了和顧家最後的藕斷絲連……
她自由了！
可是……
她還是不爭氣地覺得有點難過。
好像是生命裏某些重要的東西被硬生生抽走一般……
顧曉曉從口袋裏拿出手機，翻到最近的通話記錄，直接點下聯係最頻繁的一個號碼，“小元，我沒有家了……”
顧曉曉聲音顫抖的厲害，似乎隻有在柳元麵前，她才可以卸下層層防備，絲毫沒有偽裝地展現那個脆弱的自己。
“我以為，我自己可以很灑脫的……可我還是高估我自己了……我現在滿腦子都是小時候的場景，那時候沒有顧嘉月，也沒有那個討厭的女人……”顧曉曉說著，連帶著聲音都開始有了哭腔，“你說，人為什麽要長大？為什麽要知道那麽多陰謀陽謀，就這樣永遠無憂無慮不好嗎？”
她一輩子也不會忘記，母親去世半個月不到，家裏的挽聯也才剛剛拆掉，父親就領著顧嘉月回來，告訴顧曉曉這是她的姐姐。
那時候的顧曉曉多傻啊……
剛剛失去媽媽，正悲痛欲絕，突然出現一個姐姐，還以為是顧蒼擎特地幫她找的玩伴。
她怎麽也沒想到，從那以後，自己的新玩具沒有了，漂亮衣服沒有了，甚至連父親的寵愛也沒有了。
她被排除在這個家之外，她成為了真正的一個人……
按理說，這麽多年的壓迫終於結束了，她總算是名正言順的擺脫了那種尷尬的氛圍，她應該開心才對啊？
可她為什麽犯賤地感覺自己難過地像是要死掉了啊。
顧曉曉吸著鼻子，努力不讓自己情緒失控，想讓柳元出聲安慰她，不想，電話另一端卻是很長時間都沒有任何反應。
不會是打錯了吧？
顧曉曉心裏這樣想著，話筒另一邊的人總算是出聲了，“你現在在哪？”
低沉地猶如大提琴一般動聽的聲音，顧曉曉腦子一懵。
是柳元男朋友接的電話？
她不太確定，把手機從自己耳邊拿開，看見上麵顯示的號碼，瞬間嚇得什麽心情都沒了。
她……她竟然真的打錯電話了！！
顧曉曉咋舌，因為柳元的號碼她已經熟得倒背如流了，所以一直沒存，以至於剛才翻通話記錄打電話的時候，一不小心就……就手滑了。
好巧不巧，還手滑到她最希望維持形象的左臣希那裏！
是不是真的人倒黴的時候喝涼水都會塞牙縫？
顧曉曉不敢掛斷電話，可也不敢什麽話都不說，她努力回想著之前自己說的所有，想要找一個合理的借口，讓左臣希相信她其實什麽事都沒發生，可大腦就像是死機一樣，一片空白。
“曉曉？”最後，反倒是左臣希以為顧曉曉把電話掛了，試探性地問道，“你還在聽嗎？”
“在聽……”
左臣希聲音格外溫柔，顧曉曉緊緊攥著手機，不知道為什麽，一股莫名的委屈就這麽湧上心頭，讓她在瞬間紅了眼眶。
人一旦矯情起來，真的是連自己都要害怕……
顧曉曉自嘲地笑著，也不敢吸鼻子，唯恐左臣希聽出什麽不對勁。
左臣希卻誘哄著開口，“你現在在哪？我來找你，好不好……”
顧曉曉情緒幾乎在刹那之間就崩潰了，左臣希這樣的語氣，讓她覺得，這個世界上，除了柳元，原來還是有人關心，在乎著自己的……
“我……我沒事，”顧曉曉強忍著鼻頭的酸澀，用打著顫的聲音編織著連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謊言，“學長，你不要誤會……因為學校有文藝晚會，我和小元有個節目，所以，剛才我在和她對台詞呢……”
然，饒是這麽劣質的謊言，左臣希還是善意地沒有拆穿，反而附和著道，“原來隻是對台詞啊……你剛才你的語氣，我差點以為你出了什麽事。”
即使知道左臣希是故意這麽說的，可這態度，還是讓顧曉曉鬆了一口氣，緊繃的情緒得到了緩解。
“既然沒什麽事的話，我可以邀請顧小姐吃個夜宵嗎？剛好有點餓了，”左臣希很是不動聲色地又把話題繞回最初，“你現在在哪？我過來接你。”
顧曉曉深吸一口氣，她覺得，自己這個狀態並不適合見左臣希。
而且……按照她和顧嘉月敏感的關係，她覺得，自己也不應該和左臣希再有過多的聯係。
可是，即使有這麽多不適合不應該不可以，當左臣希發出邀請的時候，顧曉曉仍是沒辦法拒絕……
就像是一個重度吸毒患者，沒法戒，也不打算戒。
“我在……”
顧曉曉頓了頓，原本，家這個字已經到了嘴邊，她突然意識到什麽，硬生生給咽了回去，斟酌幾番，換了另一個詞語，“我在紫山園。”
“紫山園？”左臣希腦子繞了一個圈，才反應回來，顧宅就是在紫山園——
S城最早成片開發的富人區。
“好，我現在過來，大概要三十分鍾……你不要亂跑，在原地等我，”左臣希的聲音，在這深夜之中，莫名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安全感。
顧曉曉應了一聲後，剛剛掛掉電話，手機又響了……
這回真的是柳元打來的。
可因為有了前車之鑒，看著屏幕上跳動的數字，顧曉曉反反複複確認了三遍，才敢接起來，並在心裏暗暗保證，下次要一定要把柳元的號碼也存上名字，這樣就絕對不會手滑了。
“寶貝兒，你今晚回宿舍睡嗎？”柳元聲音聽著亢奮的很，顧曉曉本來還打算跟柳元倒苦水，聽到柳元情緒這麽高，頓時把心裏已經冒出來的傾訴欲給壓了回去。
自己情緒已經夠糟糕了，幹嘛還要影響別人？
“應該回來睡的，為什麽這麽問？”哪怕柳元看不見，顧曉曉還是努力扯出一抹微笑，她感覺，這樣能讓自己的聲音聽著自然一點。
“唔……因為我哥來學校找我了，他說要帶我去迪士尼玩，親愛的，雖然我們約好了要一起去迪士尼，但是我哥這個鐵公雞難得拔一次毛……”柳元說這句話時，電話裏似乎傳來一聲笑罵，柳元回了一句後，才笑嘻嘻地接著說，“我們現在已經上高速了，估計兩個小時後就能到B市……親愛的，我跟你講，我哥慫爆了，最近喜歡一個小女生，害怕自己搞不定，硬要拉上我……所以，這次我就先去探探路，看看園內好不好玩，下次我們再一起去玩哈！”
柳元一股腦兒說了一大段後，才想起來，剛才自己出來的時候，顧曉曉還沒回宿舍，估計現在還在顧宅……
想起顧曉曉和顧家人向來不和諧的關係，柳元恨不得封了自己嘴巴，剛才自己說得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
說不定曉曉正水深火熱，結果她卻和她說這些有的沒的？
柳元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試探性地開口，“親愛的，今晚……沒有發生什麽事吧？”
“還能發生什麽事？就是吃了一頓飯，說了一堆我不愛聽的廢話而已，”顧曉曉避重就輕，她也不想影響柳元遊玩的心情，努力模仿著自己平常說話的語調，“唉……本來我以為等我和他們鬥智鬥勇回來，有一頓大餐等著我，現在大餐沒了，我還要獨守空閨……我傷心地都快報複社會了。”
女人的第六直覺是特別敏感的，柳元總覺得顧曉曉今晚說話感覺不太對，至於到底哪裏不對，她又說不上來，隻能順著顧曉曉的話往下說，“大餐什麽都會有的……我明天晚上估計就回來了，明天我們再愉快的約大餐，你可得留著肚子哈。”
“這個還用得著你提醒？”顧曉曉傲嬌地哼哼，和柳元插科打諢，她似乎也忘記了自己所有的煩惱，“可是，你得彌補我，我要吃兩頓。”
“好好好，別說兩頓，隻要你開心，十頓我也請……誒？我好像沒電了，親愛的，那我先掛了啊，”柳元這邊和顧曉曉輕聲細語地說完，轉瞬之間，顧曉曉就聽見柳元頤指氣使地說道，“柳錦瑜，你快給我的手機充電！！”
柳錦瑜就是柳元的親生哥哥……
大概隻有真正的關係好，才會說話這樣無所顧忌吧。
看著重新暗下來的手機屏幕，顧曉曉坐在台階上，撐著下巴想，其實，自己想要的，大概就是柳元那樣的生活啊……
家庭和睦，僅此而已。
可饒是這麽卑微的要求，對她來說，也是可觸而不可及。
這邊顧曉曉在羨慕柳元的人生，柳元卻是回想兩人之前的對話，越想越不對勁，她想重新打個電話給顧曉曉，可按照她對顧曉曉的了解，顧曉曉自己不想說，別人怎麽逼也沒用，那……那……
柳元愁眉苦臉，盯著柳錦瑜，突然想到另外一個人！
嗯……幸好之前未雨綢繆地存了號碼。
這個人這麽厲害，絕對可以好好照顧曉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