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命運之困，身不由己
囚禁安公子的小院落，以後就種滿了桃樹吧。
她這麽想著，快步往前走了幾步。
“娘親你等等朕。”顧羽邁著小短腿跟上來，小臉紅撲撲的。
江晚在百花叢中停住，她回頭，莞爾一笑，“羽兒你說，我死了之後會變成什麽？”
“什麽？”顧羽臉色微變。
“梁祝化蝶，安公子和歌姬化為鳳凰，我死後，會不會變成一朵花？”她說，“像我這麽貌美如花的好姑娘，一定會變成一朵花。”
“……”顧羽臉色發黑。
他走到她身邊，拽了拽她的袖子，“娘親。”
“嗯？”江晚回頭，看著站在陽光裏的顧羽，那個隻有八歲的小屁孩，眼睛裏流露出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緒。
“朕，明天就八歲了。”他說，“千凝，再等朕十年，朕娶你。”
“……”江晚額角的青筋跳了好幾下，拳頭落在他頭上，“胡說八道什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是你母後，名義上你是我兒子，我們兩個是不能成親的。若是成親，會被人當成亂，倫，亂棍打死。”
她頓了頓，蹲下來，看著顧羽呆萌呆萌的樣子，手扶住他的頭，用額頭頂住他的額頭，“明天，我會給你準備一份大禮。”
日子過得真快。
一轉眼，竟到了顧羽生辰了麽？
事情發生的太多，她差點將這麽重要的事情忘掉。
作為繼位以來的第一個生日，明天對顧羽來說尤為重要。
“什麽大禮？”顧羽眼睛晶亮。
“秘密。”江晚笑語盈盈，“明天一整天都待在我身邊，不要亂跑，也不要亂吃東西。”
顧羽點了點頭。
這時，荔公公來報，說是臨越王顧霈覲見，已經在泰宸宮候著了。
“娘親，朕晚上再來陪你。”顧羽突然湊上前，在她臉上親了一下，然後紅著臉跑開。
江晚有些驚愕。這小奶狗！
竟學會偷偷親吻她了！
她驀然想到了做過的夢，夢中的小狼狗猙獰無比，血腥又暴力，他血淚縱橫，控訴著她的種種，控訴的內容卻完全聽不清。
前世，顧羽對她有畸戀吧……
江晚猛地搖頭，她到底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顧羽還是個孩子啊，她怎麽能因為一個虛無縹緲的夢將那些齷齪思想強加到他頭上。
顧羽攥著手來到泰宸宮時，顧霈已經在那等了許久。
“皇上。”顧霈微微鞠躬行禮。
“皇叔免禮。”顧羽找個位置坐下來。
顧霈抄著手，盯著顧羽看了好半晌，“羽兒，那種事，以後不要再做了。”
顧羽眼睛
閃爍，一臉無辜的模樣，“皇叔在說什麽？朕聽不明白。”
顧霈歎了口氣。
他在顧羽身邊坐下，抬手，想要觸摸他的頭時，最終還是沒有摸下去。
“羽兒。”
“昨天晚上你派人刺殺喻辰宣的事，我都知道了。”
顧羽身體一僵，“皇叔在說什麽呢？朕一直在宮裏啊。”
“別裝傻。”顧霈的臉色不太好看，“喻辰宣不是傻子，昨晚的事情，仔細追查一下便能查到一些線索。你可知道，如果喻辰宣知道你派人刺殺他，他會怎麽做？”
“你剛剛登基，年紀又小，除了江家之外，也沒有可以依仗的勢力。這種蠢事，以後還是少做。”
顧羽嘴唇動了動，原本清澈的眼神裏閃著驚人的陰鷙。
那奶萌奶萌的聲音也變得狠厲起來，“皇叔是怎麽知道的？”
“果然是你做下的！”顧霈眉梢挑起，“我聽聞喻辰宣遇襲之後，就去調查了一下，順著線索調查到了你那裏。”
昨天，知道江晚和喻辰宣身份的人，並不多。
能夠讓喻辰宣單槍匹馬去尋找江晚的人，也並不多。
雖然有巧合的成分在裏麵，但一係列的巧合下來，隻能推測出一個結果。
顧霈推測出結果的時候，雲淡風輕的他嚇出了一身冷汗。
昨晚那件事，最有可能的罪魁禍首便是顧羽。
可顧羽隻是個八歲的孩子，他哪裏來的如此縝密的心思？
而且，如果被喻辰宣查出，這件事是顧羽做下的，後果不堪設想。
“我已經將這件事的線索斬斷了。”顧霈平複了一下心情，“好在喻辰宣沒事，但，以後這種事萬萬不能再做。”
“喻辰宣動不得。”
“皇叔以為，朕動不得他？”顧羽索性也不裝奶萌了，冷冷地坐在那，眼中陰鷙令人震驚。
顧霈心驚。
顧羽身上的氣勢很驚人，那是一種上位者才有的威嚴。
說是威嚴，更多的是，一種令人難以訴說清楚的恐懼。
他有些驚訝，運籌帷幄如他，麵對千軍萬馬也麵不改色，可在八歲的顧羽跟前，有種跪拜驚懼的衝動。
“動不得。”他斂起眉。
顧羽低下頭，雙拳緊攥，“皇叔知道的吧？”
“江晚和喻辰宣……”
顧霈的手倏然收緊，他不可思議地看著顧羽。
顧羽看著顧霈的表情，笑了笑，“皇叔果然是知道的。江晚和喻辰宣有染。朕也知道，朕也想裝瞎。但是，裝瞎時間久了，會被人當成真瞎。”
“他們兩個，守著朕便秀恩愛。”他的聲音倏然提
高，小手捂住胸膛，“朕覺得很疼，這裏很疼，朕除了年紀小一些，到底哪裏比不上喻辰宣？”
“她為什麽要拒絕朕，卻跟喻辰宣不清不白地在一起？朕看到他們膩歪在一起都要吐了。”
顧霈靜靜地看著顧羽。
這個八歲的孩子，雖然身體是八歲，但內心卻老練，行為也狠辣，讓人心驚。
而且，這種醋意盎然的理由……
“皇上，你還小，這種事情，男女之間的事情，你還不太了解……”顧霈說，“她是太後，不管跟誰都是死路一條，你……”
“如果皇叔要跟朕討論什麽倫理綱常的話，就不必了。”顧羽說，“她的名聲，她自己都不在乎，朕又在乎什麽？”
“說到底，朕隻是氣她跟喻辰宣膩在一起，皇叔，你不懂。”
顧霈稍稍攥緊手，“羽兒，這就能成為你派人刺殺喻辰宣的理由？”
他聲音柔和下來，“你可曾想過，如果喻辰宣知道這件事是你做的，以他那種義無反顧又冰冷的性子，會有什麽反應？”
“反叛。”顧羽說。
“原來，你也知道。”顧霈歎了口氣，“朝廷之內，虎狐之爭久已，盤曲複雜，根深蒂固，朝廷原本就羸弱。如果這時候喻大將軍反叛，你可曾想過後果？”
“想過。”
“既然想過，為什麽還要意氣用事？”
“朕，不開心。”顧羽撅著嘴，“皇叔，朕喜歡跟娘親在一起，可，朕看到她跟喻辰宣在一起的樣子就難過得不得了。”
不是難過，是生氣。
他們看到肆無忌憚地秀恩愛，他甚至想將喻辰宣淩遲處死。
顧霈沉默了好半晌。
“顧羽，這件事我已經擺平了。下次，不要意氣用事。你應該也知道，如果你太肆意妄為，傷害的是她。”他說，“如果你真的為她好，就乖乖的，別做這些多餘的動作。”
顧羽低下頭。
他拳頭緊攥著，過了好一會，抬頭看向顧霈，“皇叔就是為了教訓朕才來的嗎？”
“當然不是。”顧霈的手終究還是落在了顧羽頭上。
就像小時候那般。
“羽兒，一轉眼，你都八歲了。”他說，“明天是你的生辰，你的生辰之後，我就要回到封地。”
“到那時，我距離你太遠，不能保護你，宮中險惡，你要與太後娘娘相依為命，母子一心。”
“皇叔如果願意，朕可以將你的封地移到京州城附近來。”顧羽說。
“不用了，羽兒，有一個攝政太後就可以了，攝政王這種事，我做不來。”顧霈將顧羽摟在懷裏，“時間過得真快，我記得
上次抱你的時候，你還是個小娃娃。”
“皇叔……”顧羽咬著嘴唇，“朕……”
“朕覺得很不甘心。”
“朕為什麽不能娶她？朕為什麽隻有八歲？”
“如果父皇死得再早一些，她是要嫁給朕的。不過差了一個月而已，為什麽不能變通一下？”
“你啊，小小年紀就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顧霈說，“羽兒，你想想，她嫁到皇宮裏來，是心甘情願的嗎？”
顧羽想了一會，搖搖頭。
“那就是了。不管嫁給誰，她都是不情願的。不管是嫁給你父皇還是嫁給你，她都是被動接受，履行了上幾輩的人不靠譜的約定而已。她那種有趣之人，不會拘泥這種世俗禮節，她想嫁的人，無非是心愛之人。”顧霈說。
“羽兒覺得殺掉喻辰宣，她就會嫁給你？”他輕聲說，“沒了喻辰宣，可能會出現別的人，到時候，顧羽都要殺掉嗎？命運之困，身不由己，所以，這些事，就留給她自己決定如何？”
顧羽似懂非懂。
“我的意思是，把主動權交給江晚，看她如何選擇。”顧霈說，“不過，穢亂宮闈這種事是大罪，羽兒你既然有心包庇她，就做得更完美一些。”
“羽兒，萬事，都要學會隱忍。”
他說完，起身，行禮，“臣，先退下了。”
顧羽點點頭。
顧霈離開後，他狠狠地攥著拳頭，用力握著手中的毛筆，筆杆碎裂。
隱忍麽？
他臉色冰冷地坐在那，將主動權交給江晚，讓她自己選擇？
她會選擇誰？
一想到她跟喻辰宣那你儂我儂的模樣，他就要氣炸了。
八歲！
他突然很恨，這具身體為什麽隻有八歲！
滿屋子的陰鬱。
荔公公待在外麵不敢靠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