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此一別便是千山萬水
除了值夜班的護衛和太監，還沒睡的人，大概隻有喻辰宣。
“千凝。”喻辰宣坐在江晚身邊，摸著她的臉頰，嘴唇輕動，“醒過來好不好？”
“我們不是說好，等小皇帝長大了，我們就找個山好水好人好的地方看遍千山萬水麽？你又要食言麽？”
他將外套脫下來，上床，躺在她身邊，側身環住她的腰，“千凝，強迫你成為我的人是我不對，但，我無法控製自己。”
“在關外，聽到你要嫁到皇家成皇後時，我，我不知道那是什麽感受。”
“我恨你，恨不能將你千刀萬剮。你明明已經答應了嫁給我，為什麽還要嫁給別人？我很恨，很難過。便找了個借口班師回朝，按捺不住，脫離軍隊提前回到京州城，看到了鳳冠霞帔美若天仙的你。”
“那一晚，我隻想報複你，可是，你卻回應了我。”
喻辰宣喃喃地說著，話很多，像是要將所有的心緒都傾訴出來。
“你的回應讓我欣喜若狂，那一晚，是我這二十年最銷，魂，最難忘的一年。我漸漸喜歡上你的味道，你的身體，像是中了毒一般，沉醉在你的味道裏無法自拔。你的身體那麽柔軟，就算死在上麵我也心甘情願。”
“千凝，不要離開我。”喻辰宣親吻著她蒼白的臉頰。
“小時候，你強行脫下我的褲子，捏著我的……”他用頭抵住江晚的頭，“說什麽，既然捏了我，我就是你的人，一定會對你負責。”
“你還沒負責，所以，醒來好不好……”
喻辰宣念念叨叨了很久。
江晚在心底默默地歎了口氣。
她該怎麽告訴他，這些話她都能聽的到。
她隻是，身體無法動彈，睜不開眼睛，也發不出聲音來而已，大腦非常清醒。喻辰宣像個蚊子一樣在她耳邊叨叨了這麽久，她想打死他的心都有了。
說好的冰冷鬼將軍呢？
叨叨叨叨的，還有完沒完了？
她被他叨叨的睡不著。
“千凝。”喻辰宣大概也是累極，聲音逐漸小下去。
他的手沒閑著，似乎在，脫衣服？
還是在脫她的衣服？
喻辰宣個混賬王八蛋！她都這樣了，這混賬竟還想幹那種事？
江晚在心裏暗罵，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喻辰宣並沒有做什麽禽獸不如的事，他隻是將她的沾染了鮮血汙穢的衣服脫下來，又用溫水給她擦幹淨身體，幫她按摩了一下雙腿。
做完這一切，他躺在她身邊，又念叨了好一會，終於沉沉睡去。第二天。
喻辰宣醒來時候，望斷早已經在房間裏等著了。
他嚇了一跳，“你怎麽不敲門就進來？”
“我敲了很久，你沒回應。”望斷換了一身玄衣，束腰，長發高高束起，比昨天的裝扮要簡單利索些。
“你，去了哪裏？”喻辰宣整理了一下，穿好衣服。
“根據傅香雪給出的線索，去尋了一個人。”望斷說，“不過，那個人也不知道柳驚雲的下落。”
“我讓傅香雪將消息散出去，再等等吧。”
喻辰宣的臉色有些複雜。
傅香雪都找不到的人，他們想要找到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吃過東西沒有？我讓人端了一些粥來。”望斷指著桌子上，“你好歹吃點東西。”
喻辰宣沒什麽胃口，胡亂吃了一些之後，顧羽和顧霈走進來。
顧霈的麵容蒼白，麵容憔悴，像是生了一場大病。
顧羽情況還好，就是小小的臉上眉頭緊皺，看著便令人心疼。
“望斷先生，娘親她怎麽樣？”顧羽焦急地說。
昨晚，他睡著之後望斷才出來，所以，這也算是出事之後第一次見到望斷，有些緊張地抓住他的袖子。
“娘娘暫時沒有性命之憂，隻是中了一種比較奇怪的毒。”望斷說，“那種毒的名字叫做脂仙骨，我跟付太醫暫時沒有辦法配製出解藥來。”
“你說什麽？”顧羽小臉蒼白，“你們都不能配出解藥來，那，那娘親她……”
“皇上別急。”望斷說，“事情並不是沒有轉機，我們需要找到一個名字叫柳驚雲的人。我跟付太醫護住了太後娘娘的心脈，娘娘在四十九天之內應該是沒什麽大礙的。”
“那，那過了四十九天呢？”顧羽嗓子緊了緊，“那個柳驚雲又在什麽地方？”
望斷搖了搖頭。
柳驚雲，極有可能已經死了。
如果死了，那麽，江晚可能也會……
“朕要下一個詔令，尋找柳驚雲。”顧羽說，“朕不信找不到。”
“沒用的。”望斷說，“柳驚雲不是普通人，一般的方法不可能找到他，而且，那個人尤其討厭跟朝廷打交道，如果是朝廷下的詔令，就算他還活著也不會出現。”
“你說什麽？”顧羽抓住了最關鍵的字眼，“那個柳驚雲，有可能已經死了？”
“這個……”望斷有些為難。
“望斷先生！”顧羽抬高了嗓音，小臉上泫然欲泣，“不要騙朕！”
“皇上。”望斷無奈，簡要介紹了一下柳驚雲的情況。
顧羽身子抖了抖，大眼睛裏含著眼淚，“也就是說，娘親她，她……”
“她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
望斷艱難地點點頭。
說是能保命七七四十九天，其實，頂多能支撐十天。
畢竟，就算找到了柳驚雲，柳驚雲願意出手相救，再煉製解藥，也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所以，他們根本沒有時間磨嘰。
“皇上別著急，我們已經派人出去尋了，再等等，這段時間我會盡量延長太後娘娘的生命期限……”
“不用找了。”一個清冷的男聲出現，那聲音中帶著疲憊，“我知道柳驚雲在哪裏。”
“你……”望斷蹙眉。
“羅燕姐姐？”顧羽眼睛一亮，直接撲到他懷裏，“你知道那個什麽雲在哪裏？”
“顧羽。”柳非月摸著顧羽的頭，“現在這種情況下，再稱呼我羅燕不太合適了吧？”
從此刻起，這個世上沒有羅燕這個人。
他隻是柳非月。
“柳教主知道柳驚雲在哪裏？”望斷斂著眉。
“啊，當然知道。”柳非月嘲弄地笑了笑，“我姓柳，柳驚雲也姓柳，就算是猜，大概也能猜到些什麽吧？”
“你的意思是……”一直保持沉默的喻辰宣急切地走過來。
柳非月點點頭，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他們這些人口口聲聲要找的柳驚雲，便是他跟碧霄的師父，也算是他們的養父，那個人神神秘秘的，性格古怪，有點分裂症。
他早已經退隱江湖，不問世事。
江湖上，柳驚雲和寒月教前任教主，任何人都不會想到，這是同一個人。
“如果你們相信我，就跟我去一趟墟裏煙吧。”他說，“我想，他應該在那裏。”
“墟裏煙？”喻辰宣皺著眉頭。
墟裏煙那種地方，不是虛構的嗎？
傳說中的地方，竟真的存在？
柳非月點點頭，“臨風聽暮蟬，墟裏上孤煙，傳說中的墟裏煙就在暮蟬山裏麵，隻不過常人尋不到而已。”
“不能請他過來嗎？”喻辰宣看著江晚虛弱的模樣，攥起手，“她的身體，大概禁不得這麽折騰。”
“不能。”柳非月的臉色蒼白，偏偏那嘴唇卻是鮮紅的。
比起喻辰宣，他更心疼江晚。
若是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想將柳驚雲請過來。
但，這是不可能的。
非但不可能，就算是帶著江晚去了墟裏煙，柳驚雲也不一定會出手相救。
“就算是我們帶她去了那裏，他也不一定會出手，更別提讓他出山這種事。若，沒有更好的辦法，就準備準備吧。”他說完，轉過身，肩膀微微抖動。
想過了很多次離別時的場景，卻萬萬沒想到，竟會以這種方式告
別。
或許，這也算是上天垂憐，讓他可以在不知不覺中離開，不管如何，他都要說服那老頑固，就算，以命換命，他也在所不惜。
“朕同意。”顧羽的臉上滿是嚴肅。
“隻要能讓她醒過來，不管付出什麽樣的代價，朕都樂意。”
喻辰宣額角跳了好幾下。
的確，現在，除了去尋找柳驚雲，已經沒有別的辦法。
“那，我跟望斷，柳教主三個人帶著她去。”喻辰宣也冷靜了下來，客觀分析了當下的形式之後，有了初步安排，“皇上現在的處境很危險，我會安排人守護著，但以防萬一，還是將付太醫留下來。”
“太後娘娘一走，朝中大事便落在皇上你身上，所以，我想請臨越王暫時留下來，幫助皇上處理事務。昌建侯刺殺這件事，遠遠沒有結束。”
顧羽有些不舍江晚，但，他是一國之君，不可能一走了之，便艱難地點點頭，“朕有皇叔和姑蘇先生輔佐，不會有事的。”
顧霈也衝著喻辰宣點點頭。
出發的時間定於兩天之後，因為江晚的身體還沒穩定，顛簸可能會導致毒素蔓延。
這兩天時間，望斷和付望舒探討了很多方案，終於將江晚的病情穩定下來。
不再使用縮骨功的柳非月也逐漸恢複到正常狀態。
他獨自一個人待在天香殿，靜靜地看著江晚曾經睡過的床榻，用過的胭脂水粉，使用過的綠檀梳子……
這裏的一切，都充滿了回憶。
綠檀梳上殘留著她頭發的香味，他鄭重其事地將那梳子放在懷裏。
此一去，他大概再也不會回到這裏。
此一別，便是千山萬水，大概，以後也沒機會再相見。
時辰已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