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梅林主人
付望舒是多麽變態的神醫她可是一清二楚,那種級別的男人,竟陷入到生死境地?
“太後娘娘,我們還是等著主人午睡醒來吧。”洛飛鴻神情嚴肅。
隨便到別人家裏,原本就是一件特別不禮貌的事情。
更何況,付望舒還在這裏。
他們現在不知道梅林主人的性子,付望舒又在他手上,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啊,好吵。”沒過多久,一個慵懶沙啞的聲音傳來。
“大黃,身為一隻威風凜凜的雪中將軍,你怎麽能學貓叫?”
伴隨著吱呀一聲,茅草屋的門被打開,一個留著長胡須,披頭散發,身著灰色大鶴氅的人走出來。
他約莫有四十歲左右,身形瘦削,梅雪相映,越發顯得他幽冷。
“呀,真是神奇,我這梅林已經好久沒來客人了。”他看到江晚之後,雙眼微微眯起,“還是一位貴客。”
“大黃,別愣著,趕緊招待客人。”
他哈哈笑著,將江晚和洛飛鴻請進屋子裏。
屋子很簡陋,隻是勉強不漏風,東西很少,看起來倒也幹淨利落。
中央擺著一張桌子,桌子一旁溫著酒。
桌邊有四個黃草編製的蒲團,看起來倒也雅致。
“兩位,寒舍簡陋,還請多多擔待。請坐。”
江晚和洛飛鴻分別坐下來,地上很溫暖,人坐在上麵,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凍雲黯淡,隨時都能大雪飄飛,這裏的環境很是惡劣。”那人一邊說著,一邊往爐子裏添了一些炭,不過一會,上麵的銅鍋開始沸騰,有濃濃的酒香傳來。
酒意濃烈,與外麵寒冷的天氣相映成趣。
大黃狗拱開門,嘴裏叼著一朵梅花。
它身上沾了一些雪花,雪花一進屋子裏便融化掉。
“乖。”他獎勵了大黃狗一小塊肉,小黃狗搖著尾巴趴在他身邊,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見笑了。”他拿了那枚梅花,就著白雪放到酒裏,瞬間,梅香四溢。
“古有青梅煮酒,現有梅花溫酒,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天寒地凍,一杯薄酒祝相逢,讓我們喝一杯如何?”
江晚皺了皺眉。
這個人似乎也沒有惡意,但是……
在這種時候,莫說是喝酒,就算是飽餐一頓,她也沒有興趣。
從做了那個夢開始,她就心心念念,想著盡快找到喻辰宣。
她害怕夢中的場景會變真實,更害怕喻家軍如夢中那般,三萬大軍被葬送在這裏。
夢裏的場景曆曆在目,虛弱不堪的喻辰宣也仿佛就在眼前。
她沒有半點心情再耽擱
下去。
那人仿佛看出了江晚心中的焦躁,他執手輕嗬,將斟滿酒的酒杯放在她麵前,“酒是濁酒,雖然比不得瓊酯玉釀,但,在這天氣喝一杯卻是極好的,姑娘卻似乎並沒有什麽興趣?”
“在下可否冒昧的問一句,姑娘因何事,如此焦灼不堪?”
江晚定了定神,在一個外人麵前露出這樣的表情,實在是太過無禮。
“先生見笑了,是我一時進入到如此溫暖的地方,有些感慨罷了。”
“敢問先生尊姓大名?”她拱手,“我叫江晚。”
“洛飛鴻。”洛飛鴻跟著說。
“江……”那人挖了一勺酒,酒的香味和梅花的香味洋溢了整個屋子,與外麵的天寒地凍比起來,這屋子裏,溫暖仿若春天。
他緩帶輕衫,披頭散發,不拘一格,舉手投足間帶著別樣的瀟灑。
“你們可以稱呼我,諸葛白羽。”
“原來是諸葛先生,冒昧來訪,實在是叨擾了。”江晚也笑了笑。
能在這種大雪天氣裏種出梅花,還在梅林裏布置了八卦陣的人,果然不是普通人。
諸葛白羽。
這個名字雖然沒聽過,但諸葛這個姓可是如雷貫耳。
諸葛武侯的事跡,到現在也流傳不休。
這個人,大概是諸葛武侯的後人。
江晚端起酒杯,確切的說是酒碗。
粗質陶瓷製成的酒碗中,蕩漾著碧綠色的青酒,清酒之上浮現出淡淡的梅花花瓣,清香宜人。
酒是好酒,更是烈酒,雖然比不上皇宮裏的精致美酒,在這個地方卻已經是難得,一碗飲盡後,頓覺全身都舒暢無比。
長時間在雪穀之中所積攢的寒氣,也因為這杯酒而變得消失殆盡。
“這酒可真好喝。”江晚臉頰微紅。
“鄉野小地,獻醜了。”諸葛白羽說,“這酒名為梅子酒,酒很烈,能夠驅散兩位體內的寒氣。”
“兩位是不是感覺好了一些?”他說,“兩位辛辛苦苦來到這裏,一定經過了很多磨難。”
“現在正是隆冬,天氣寒冷,大雪沸沸揚揚,雪穀中最是難走,幾個月也難得見到人影。”他看了一眼江晚,將杯子放下,“兩位在這種時候深入雪穀,所為何來?”
江晚端著酒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重重地將酒碗放在桌子上,盯著諸葛白羽的眼睛,“諸葛先生常年都住在這裏?”
諸葛白羽不語,表示默認。
“那諸葛先生可知道,先前這裏來了一批軍隊……”江晚緊緊地皺著眉。
“太……江姑娘……”洛飛鴻想要製止她。
江晚伸出手,他
們兩個沒有必要隱瞞什麽。如果諸葛白羽一直住在這裏,不可能不知道喻辰宣的軍隊被困。
而且,如果這個人想對他們不利的話,他們根本來不到這裏,更不可能安安穩穩地坐在這裏喝酒。
畢竟在這個充滿了各種危險,還有隨時都會遭遇雪崩雪暴等自然災害的雪穀中,他們隻是進來,便已經是九死一生。
“實不相瞞,我是來找被大雪困住的軍隊的。”她說。
“哦?”諸葛白羽倒是沒想到她這麽誠實,嘴角輕抿。
江家的人,果然不一樣。
“諸葛先生可知道他們的方位?”江晚問。
“這個……”諸葛白羽搖了搖頭,“我也不知。”
“大雪封山,飛禽走獸都很少見,近期我也沒有出山,所以不知道他們的方位。”
“那,諸葛先生可曾救過一個人?”洛飛鴻接過話來,“個子很高,長相也不錯,額間有一枚朱砂痣,那朱砂痣的模樣有點兒奇怪……”
他努力搜刮著記憶中的付望舒,問。
諸葛白羽眼都沒抬,細長的手指摸索著酒碗,語氣淡然無波,“沒見過。”
“喵……”大貓張牙舞爪地要撲過來。
“荷雨大人不可以。”洛飛鴻攔住它。
大貓氣勢洶洶,喵嗚了好幾聲,一邊叫一邊將肥肥的爪子指向屋裏。
洛飛鴻了然。
他抱歉地衝著諸葛白羽一笑,“諸葛先生,可否問一下屋子裏的那位是什麽人?”
諸葛白羽捋著胡須,“在下也不知。”
“喵嗚。”大貓依然氣勢洶洶地想要衝向他。
“實不相瞞,我無意間碰到那個人的時候,他已經陷入到了深度昏迷中,我原本以為是個死人,但大黃一直衝著他叫。後來我才發現他還有一口氣,便將他帶回來這裏。”
“不過我想他應該不是你說的那個人。”諸葛白羽皺著眉頭,“他額頭上有沒有朱砂痣我不清楚,但他的臉……”
諸葛白羽說到這裏的時候,搖了搖頭,“要不你們進來看看吧。”
江晚和洛飛鴻走到屋子裏麵,床榻上躺著一個人,看清楚他的臉的時候,他們忍不住叫出聲。
付望舒的樣貌很俊美,就算是穿著太醫院那土了吧唧的工作服,帶著那有點可笑的帽子,也掩飾不住他的風度翩翩。
一旦脫了那套衣服,他便化身成瀟灑,風流倜儻,不輸於望斷的美男子。
走在街上,多少閨中少女芳心暗許。
可眼前這人……
用麵目全非來形容也不為過。
他的臉上不知道被什麽東西挫傷,是一片觸目驚心的傷
痕。
那傷痕像是被刮蹭,又像是被某種藥物腐蝕,看起來有些驚人。
不僅僅是他的臉上,身上也是滿滿一層。
原本高大的身子,大概是因為無法正常進食,變得瘦削不堪。
身材佝僂,看上去足足比平常的他矮了一頭。
難怪諸葛白羽說沒見過洛飛鴻描述之人。
付望舒現在的模樣,跟描述中判若兩人,跟他原本的模樣也判若兩人。
“諸葛先生可知道這是怎麽回事?”江晚問。
諸葛白羽搖了搖頭,“我找到他的時候就已經是這樣了,現在大雪封山,我也無法進到更深處的地方尋找草藥,更無法出山,隻能勉強保住他的性命。你們確定他是你們要找的人嗎?”
江晚不語。
床上的這個人,與曾經意氣風發風流瀟灑的付望舒,完全不是一個人。
不管是身形還是麵容,都不一樣。
她不敢相認。
“喵嗚……”大貓一下子從洛飛鴻的懷裏跳到付望舒的身上,小心翼翼的舔了舔,他的臉頰。
“喵……”
“飛鴻,小胖在說什麽?”江晚問。
洛飛鴻深深地歎了口氣。
“荷雨大人說,就算付……先生麵目全非,它也認得。眼前這個人,是付望舒無疑。”他說,“荷雨大人很悲傷。”
“江姑娘,諸葛先生,我們還是先出去吧。”他說,“讓荷雨大人跟付先生單獨相處一段時間。”
“也好。”江晚摸了摸大貓的頭。
大貓輕輕喵嗚了一聲,喉嚨裏,帶著常人無法理解的哀傷。
洛飛鴻關上門。
付望舒一個天仙一般的人兒,如今變成這種樣子,任誰也接受不了。
更何況,他此時奄奄一息,隻靠草藥吊著命。
諸葛白羽目光灼灼地看著洛飛鴻,“這位兄台,你,能聽懂那隻貓的話?”
(本章完)